第15章 树倒猢狲散

碧婉离开后，场面一时乱了。冷月拿着剑直接跃向冷禅，直刺要害，那个情形，一点都看不出是妹妹对待哥哥的样子，倒像是两个深仇大敌。冷禅赶忙躲开，一要躲着不让对方伤到自己，又要确保不出剑伤害对方，躲得也是极为辛苦狼狈。

另一边，花荣也追着齐澜满院子跑，宫女太监们，还有林建男都在旁边看热闹。

众人没想到北月武丢了位子后，她身边的人，也演出了一出被众人耻笑的闹剧。

眼看着冷禅和齐澜二人招架不了了。北月武大喝一声：“都给我停下。”

她一身素衣，也早已不是皇后，可这声令下，威严还在，四个人还是住了手，一会儿的功夫，齐齐整整地站在了北月武面前。

她显出疲惫之态。虽然此事一直在她的计划当中，可此刻，黯然失落的情绪深深地浸入她的骨子，反而催生出一份极为冷静的理智出来。此时有筝鸟从天空飞过，落至树上，震落一些雪下来。院里的梅花树正在怒放，红色的花朵，零星地掩映在银装素裹的枝丫里。

北月武行至梅花树前，弹落雪花，摘下两朵花来，给冷月和花荣一人戴了一朵。

“今日虽然让你们极为失望，可总归还有这梅花衬你二人。”

冷月和花荣听罢，泪水一时间没忍住，簌簌地落了下来。

冷禅和齐澜神色极为难过，却苦于林建男也在旁边，只能沉默不语。

北月武看向他二人，没有责备和怨怒，淡淡地说了一声：“江湖路远，一路平安。”

冷禅思索再三，说了句：“万语千言不能出口，只需娘娘和妹妹记住，冷禅从不辜负各位！”

齐澜跟花荣对视良久，花荣心头的怨意渐渐下去。他二人本就是情谊深厚，一个眼神，早已传达了大半相思。花荣也从这位良人依旧纯良清澈的眼神里，增了一份信任。

回武和宫的路上，北月武道：“或许他们二人有自己的难处，终归是兄弟姐妹和爱人，别因为这件事伤了情分。相信他们有一天会有机会说明白的。

另外，去了古月庵，就意味着要跟家人、爱人分离，你们可要想好了。

我是自小没吃多少苦，但是也不愿意让他人为我做牺牲。”

冷月：“娘娘，您不许再说这样的话了，幽天刹是我的师父，她的嘱托，我会用一生去践行。如今哥哥做了逃兵，我要把他的那份承诺也给补上。”

花荣：“是啊，娘娘，不要再说这种见外的话。皇宫也并非我所喜爱之地，古月庵远在青峰山，虽说环境没有这雪都热闹便利，可是我独爱隐者的那般自在。”

“你跟齐澜也不知何时才能再相见了，是我连累了你。”

“娘娘难道忘了，我二人本就是一对逍遥眷侣，情已久长，从不在乎这朝朝暮暮之意。等我心意沧桑，他也倦了这万千的山河大地，或许我们才会找个地方两厢厮守，耕田织布，做一对平凡的烟火夫妻。”

冷月在旁边听着，心里涌出万般感伤出来。自己一心所系之人，却是别人故事里的完美情郎，自己这份蠢蠢萌动的心意，终归会像这个世界里的尘埃，被人忘却，无疾而终。

侍女樱枝抱着一木走在几人后面，一时也插不上话，又想着这几人要是去了古月庵，那可还有我什么事呢，忙跑到前去，谎称有东西要给婉妃娘娘送过去，把一木递给了冷月，就溜走自寻新主子去了。

树倒猢狲散，皇后这还没搬走，婉妃说了一句不让带侍从过去，也没说现在就撤了他们，结果宫女和太监们自己倒是跑得很快。没多长时间，武和宫就空空荡荡无人服侍了。有些讲情分义气的侍从，本来觉得这样势利不大妥当，奈何不敢做出头鸟，又怕婉妃日后算账，也跟着大多数的宫女、太监走了。

一木出生后的这几个月，亲眼所见的点滴，已经让她对人性几乎不能信任，好在冷月和花荣在患难中的陪伴，又让她还心存希望。她一直觉得在另一个世界中的自己，自小到大都活在一个彩虹色的童话中，没有参与任何利益纠葛，所以也没有机会看到人性在利害关系里复杂多态的表现。当她一开始意识到自己有可能是“穿越”到古代社会之后，她本想凭着在现代社会十八年左右的生活经验，可以在这个世界降维打击。最近的经历，让她彻底否定了这个想法。

一个人要在古代社会中生活下去，比在现代社会要难得多。古代社会对一个人的生存能力有着极高的要求，尤其是在皇宫这样权力欲望利益纵横交织的地方。

一个社会资源越有限，对个体的生存能力要求就会越强，个体之间的争斗也就越激烈。人们会把更多精力放到抢夺资源而非创造更多资源上，在这种情形下，社会的进步会很缓慢。她来自的那个世界，人群普遍已经实现了物质的极大丰富，所以有了全民娱乐，有了全民创新，有了更快的社会进步和发展。

她想着这些的时候，忽然觉得有点隐隐的头痛。她脑海里浮现出一个模糊的影子，一个模糊的短发老太太的形象。仿佛像是她的宇宙历史学老师，可她不记得自己上过这门课。她对自己学习的专业也产生了怀疑，记得刚苏醒时，她认为自己是学习考古学的，可现在，她又觉得自己当年应该学习了历史学。一涉及到这些学科，一木的脑子就开始进入混沌状态，很多事物似曾相识却又无法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