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学史研究》文选:人物志卷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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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信选集和自传丛书

谈话的内容转到蔡先生目前的著述计划。他说:

我正在编一本《蔡尚思师友读者书信选集》。近代一些学者出版有书信集,如杨树达、陈垣诸先生。我从事学术活动已有六十多年,许多师长、朋友,给我写了好些有价值的书信,这些信件对于了解半个世纪来学术思想的变迁,也有帮助。还有一些读者的来信也颇有意义,解放前有位读者写信给我,称“先生以史笔论时务”,“愿先生再接再厉,用三寸毛锥击毁原子弹,个人利害勿顾也”。给了我很大鼓舞。当然不是全部编入,只能选编其中较有价值的部分。我以为这样的书也要区分门类,使人阅读方便。准备按师长、朋友和读者分为三个部分,同一个人的书信则按时间先后编排。学生的来信归入朋友一栏,学生也是朋友之一。

不久前,我还建议编辑一套当代社会科学家自传丛书。我的想法是,七十岁以上的学者先写,然后七十岁以下的写。1945年日寇投降后,我和郭沫若、茅盾、马寅初、马叙伦、陶行知、胡绳、杜国庠、翦伯赞、许涤新、叶圣陶、周建人、郑振铎等共二十四人,发起成立全国学术工作者协会上海分会。当时起草的文件我已捐赠上海革命博物馆。二十四人中,现只有我和胡绳同志健在,可见,高龄的学者确有责任留下一些可靠的记载。我还是由于一再接触到一些具体事情,而产生这个想法的。近年有几种书刊写我的生平、传略,有的却画蛇添足,或将阳历生月错改为阴历,或误说我解放前当过沪江大学副校长,当时的教育部称我为“反动教授”,哪配做副校长?又说我考入清华研究院,其实我是因迟到而未考入的。如此之类,不胜枚举。由此我想,现在健在的老学者,应该拿起笔来写自传,这样做,一是免得后人无材料,二是免得存在与事实有出入的记载,使后人苦于作考证。

写自传,也可用分类年谱的形式。篇幅以十万字以下为最合适,当然少一点或多一点也行。以我自己为例的设想,要包括以下这些内容:

1.姓名、年龄、籍贯、民族、党派。2.思想和学术背景。其中有,家世:我从事农副业与自幼读书,不想升官发财,不近赌博烟酒与反迷信、反礼教,主要得力于母教;不幸遭遇:如水溺、火烧、染疫、苦读致病、被土匪毒打、穷到几乎饿死等,我的自传不可不载这些坎坷;社会历史,写出对我生活和学术的几种影响。3.学历和自学,重点之一是我的以大图书馆为“太上研究院”。4.经历与活动,包括职务,任教课程,政治活动,学术活动等等,均可分别按年编写。5.著作系年,分别列出专书,论文目录及所刊登的报刊。6.业余经验。我对于自然美学很有兴趣,喜欢考察山水。到过武陵源、三峡、峨眉山、三清山、金湖等胜地。我很幸运,由于今天交通发达,到过的最好山水超过了徐霞客。但他一生足迹极广,当时的旅行很困难,险要的地方得让农民背他上山。我肯定他是有史以来最大的一个旅行家。文人学者也很需要从事健身锻炼,以便延长其“学术生命”。我有青少年经常参加劳动的基础,上山砍柴,挑过担子,养过猪、羊、兔、鸡、鸭等。老来也曾到钢铁厂战高温与下乡劳动。解放后我每天早上坚持冷水浴,作为起床后第一件事,还练自创的开关气功、重点推拿、枯槔功、十面操等。前几年上三清山,有几个青年人猜我的年岁,有的说六十多,有的说七十多,只有一人猜到我有八十岁。因此,我在山上写了“我是忘年人”的一首诗。7.对本人学术思想的总结。

白寿彝同志在史学界地位很高。你回去告诉他,请他一定要写自传。京沪二地相距太远,如住得近,我很想经常和他一起讨论学术问题。他主编大型《中国通史》,想必有个专门机构?我很想与北师大史学所合作,完成早年就考虑过的《中国思想史资料选》,还可以编一本《中国史学史资料选》,百万字左右。以前复旦大学有中国思想文化史研究室,由我主持,有“四大金刚”(有些人这样说),力量较强,后来成员多分散或远走了。我缺乏助手,所以搞不出大型的著作。

我当即向蔡先生表示:回去一定向白先生转达您的雅意。您谈的自传的设想内容丰富,写法灵活,我们很盼望书出版后先睹为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