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法律啊，学着学着就丧失人性了
“根据《灰烬堡垒紧急法案》第二十三条规定，城外居民要在冬季迁居到城内居住的，需要由当地村长或有名望者向市政厅递交文书，以此避免不必要的食物浪费。”
衣着华丽的侍卫诵读完草纸内容，轻蔑地冲被绑缚在地面上的几人唾口痰，“你们冲击城防，袭击守卫，制造喧哗，我现在有理由怀疑你们就是妄图袭击卡西安子嗣的罪魁祸首。交上四十枚金克朗可以暂时免去你们的死罪下放牢狱，否则城外新挖的坑还缺了几条人命去填。”
一名男性近乎扭曲了他的脊背来挣脱侍卫对他的束缚，他半抬起头，“大人，我们是雪松村的村民，三天前已经递交了文书。”
“愚民的谎话总是能令我发笑！谁允许你抬起头的？贱种！”侍卫队长抬起脚，狠狠把男性的头重新埋回了地面，“听着，现在灰烬堡垒处理政事的是老公爵的第二子马文，他的贤明想必是你们这些乡巴佬贱种也听闻过，怎么可能会把三天前的政务留到现在？”
侍卫队长的眼神忽然变得相当凶戾，“难道你想说马文少爷是个放荡自流，整日抱着女仆作乐，不思工作的坏种？”
“不！绝对不是这个意思！”
“哦！那你们就是假造文书，被慧眼如炬的马文少爷识破，给当垃圾丢了。”侍卫队长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看来雪松村的问题可大了去了，你们这帮贱民连村长都能糊弄！马文少爷想必很乐意重新审视你们村子，你们大概是先来给村里人找落脚点的吧。很可惜，我估计今晚马文少爷就会下令禁止雪松村进城，你们就在这个冬季独自面对雾人去吧。”
“该死！不，不是这样的！”
男人被踩在泥土里，浑浊而愤怒的吼叫与侍卫队长爽朗的笑声相比，落差十分强烈，刺耳且令人心寒。围观的市民不敢发出半点声音，只能三三两两地悻悻然退去，谁敢替他们出头？没人！谁都害怕那可怕的厄运骤然降临到自己身上。
马文站在人群中，发生的一切都被他尽收眼底。侍卫队长的猖狂他到能理解，这是每个时代的共性，稍微上位的人便会借用手中那点可怜的权力竭力逼迫更弱者，用以证明自己早已脱离了之前的阶层。
但他绝对无法理解为什么侍卫队长要如此扭曲他颁布的政令并把他的形象给妖魔化，试想今天要是马文没有发现这件事情，自己在人们心中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暴虐无道？任由属下对领民作威作福？好吧，尽管这是全世界大多数领主都有的样子，但马文自认为前任和受过现代文明熏陶的自己绝不会这样。
不过，换个思路倒也想得通。
“给敌人泼脏水么？我高中历史课都学过这个。”马文暗自笑笑，看来前任的确没有任何资源能够笼络住一批足够忠诚的属下，就连照看自己身家性命的侍卫队长都是大哥的人，也难怪前任死得不明不白。
“威纶。”马文轻轻喊了一声侍卫队长的名字。
声音轻飘飘的，就像雪花那样软绵绵，甚至都有可能被哀嚎与嘲笑彻底盖过。但威纶的耳朵动了动，他的确听到了来自人群的那个声音。
谁？谁居然胆敢直呼其名？他要打断那个人所有人的肋骨，教教这帮没教养的贱种什么叫贵族间的规矩！
“站出来！”他换了个姿势踩头，手中挥舞皮鞭猎猎作响。
人群纷纷后退，唯独马文一人上前。
“威纶。”马文又念了一遍侍卫队长的名字，这一次，他是吼出来的。
“松开你的脚。”
“让你的人给他们解绑。”
“带他们进城堡，我亲自审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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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烬堡垒的城墙很高，几乎与王都相媲美，因为它是抵御雾人的第一道防线，高耸的城墙总是能让人安心，尽管这对雾人来说并没有什么用。
然而堡垒内部卡西安家族居住的城堡却建立得更高，它就像个畸形的怪物，竭力吸取着苦寒贫瘠的土地上可怜的营养。城堡很大且装饰得富丽堂皇，与其说它是用于军事防御的要塞，倒不如说它像是城堡那样的宫殿。
坚硬的花岗岩把城堡分割成了几个部分，地下室用于保存过冬用的粮食和熏制的肉类，只有同家族签订了契约的佣人才可以进出这里，而那些临时从城市里征召的仆人只准许在第一层走动，一是担心这些饿死鬼从城堡里偷窃食物，二是怕这些人心怀不轨唐突了尊贵的主人。
三名领头的男性被护卫带着进入了城堡，在老管家迪兰的竭力请求下，马文允许了侍卫队长和几名护卫一同进入书房见证审问过程。
村民从未见过这样奢华的房间，地上毛茸茸的玩意儿让他们觉得即使不用穿鞋也觉得十分温暖，可紧接着他们便变得坐立不安——要是把领主老爷这名贵的东西给弄坏了，恐怕整个村子都赔不起。
“你们坐。”马文指了指空出来的椅子。
侍卫们连忙坐下休息，满口称赞马文的仁慈，只有威纶一人看起来忧心忡忡。
“我指的是他们。”马文又指三个还被拷着的男性。
“恐怕不妥吧，少爷。”迪兰很是不解，“哪有让犯人坐着的道理，您让他们进入城堡就是对他们莫大的恩赐了。”
“市政厅审案不都是这样么？”马文睁大眼睛。
“那都是审判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对于他们的判决慎之又慎，往往需要法官和陪审团商议许久，对犯人体力消耗巨大，这才给他们设立的椅子。”迪兰看了一眼衣衫褴褛的几人，“如他们这样的人，通常都关押在牢房里，由典狱长让人宣告判决就行了，他们的脑子理解不了复杂的法律程序。”
“那行，从今天开始，犯人都可以坐着受审。”马文故作深思地点头。
“啊……马文少爷，您这样做以后会乱套的。”
“明天再改回来不就得了。”马文白了他一眼，“现在开始审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