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琉璃台?放下

斯洛若雪见付离天在房中练习书法，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便走了进去，付离天见她来了，道：“请坐。”

斯洛若雪道：“付大人，你近日心情不错。”

付离天笑道：“终于替六皇子除掉了心腹大患，心情自然是不错的。”

斯洛若雪见付离天难得如此轻松自在，不禁问道：“付大人，我有一事想问你。”

付离天道：“什么事？”

斯洛若雪道：“二皇子已经被押入大牢，皇上也在气头上，你为什么不利用这个机会，上奏一番？你妻子孩子当年的仇，不正好可以报了吗？”

付离天放下手中的笔墨，道：“你认为我当初为什么答应你重回朝堂？”

斯洛若雪道：“因为我代季骁向你许诺，可以报杀妻杀子之仇。”

付离天笑着摇了摇头，道：“并不是，应该说不完全是，我那时候确是想要报仇，可更多的，还是想成全自己，一展抱负。”

斯洛若雪道：“难道你如今已不想报仇了么？”

付离天道：“如今二皇子已经入狱，张越与二皇子互为靠山，一个需要朝堂的势力，一个需要有皇室的人为他撑腰，他们二人之中，一人失势，另一人也必然失势，再者，我在朝中这段日子，早已瓦解了他不少党派，他现在是孤掌难鸣，再也风光不起来了。”

斯洛若雪道：“你不想用他的命偿还你妻儿的命吗？”

付离天叹了口气，道：“托你的福，我找回了我弟弟，还可以与弟弟时常通信，他在信中跟我说你非常聪明，她教你的任何东西，你一学便会，他得知你现在是六皇子的谋士，颇有些担心，他怕有朝一日你的身份被拆穿，琉璃的人对你的偏见，会让你有危险，他当初让你去紫阳书院，是想让你有一个立足之地，没想到你最后也步上了他的后尘，做了谋士。”

斯洛若雪道：“我想一切都是天注定吧，师傅常跟我讲一些谋略之术，我耳濡目染，多少也学会了些，只不过师傅对我过誉了，我在棋艺上，就始终不如他。”

付离天道：“你知道为什么吗？”

斯洛若雪疑惑的摇了摇头。

付离天说道：“我弟弟，是所有谋士中最聪明的一个，也是最高傲的一个，他从来不把韩家人放在眼里，为人也不圆滑，甚至有些狂妄，因此召来许多人的不满和妒忌，但他智谋过人，学识过人，也令不少人钦佩和折服。”

付离天走到门前，望着院中的柳树，道：“他棋艺最为出色，是唯一在紫阳书院赢了方先生的人，而我们之所以棋艺不如他，是因为我们心中都有执念，并且被这个执念牢牢的抓住，固而眼光也变得狭窄了，看不到更深更远的路，因此下棋时，总是无法赢他，要知道，他在下棋的时候，眼里除了棋盘，还有天地。”

付离天顿了顿，又道，“年轻的时候，我满怀抱负，一心想要名垂史册，因而错过了许多东西，在隐居的日子里，我心中始终被过去缠绕着，可我弟弟却很潇洒，抛下一切逍遥自在去了，我一直做不到这点，你瞧，我不就因为还有执念，所以被你说服来了这里？”

付离天走到斯洛若雪面前，问道：“你杀了你叔叔的儿子，可那又如何呢？害死你父亲的，是斯洛和修，不是他儿子，你为了报仇杀了一个无辜的人，从此背井离乡，一路逃亡，每日过的心惊胆战，东躲西藏，你再也做不回斯洛若雪，一辈子都只能做雨山先生。这样的日子，你喜欢吗？”

斯洛若雪被问的一愣，不禁在心中问自己同样的问题，她回忆起了那段逃亡的日子，开始产生了怀疑，是否真如付离天所说，自己一开始就错了？为了报仇，杀了一个无辜的人，还连累母亲，弟弟跟着自己一起逃亡，害得他们一个死了，一个在落渊待了整整两年……

她心有不甘，问道：“难道我就让父亲白白死掉吗？”

付离天反问道：“那你说你父亲愿不愿意看到你杀死斯洛和修的儿子呢？”

斯洛若雪再一次愣住了，她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也从来没有考虑过父亲的想法，因为她的父亲已经死了，可尽管如此，这个问题的答案也呼之欲出，她了解她的父亲，父亲不喜欢杀戮，更不愿意做出伤害家人的事情……

付离天见斯洛若雪深思的样子，又缓缓说道：“六皇子心中也有执念，他成功找到了杀害大皇子的凶手，也成功除掉了二皇子，那晚在大殿发生了什么，皇上说了什么话，我们都不知道，可我们都看到了，他回来的时候脸上没有一丝笑容，可见仇恨最终伤害的人，是我们自己。”

付离天看着她，像看着自己的女儿，诚恳地说道：“只有放下心中的执念，才能看到更广阔的天地，也才能活得更轻松，你满身的才华，如果只把它放在报仇上，岂不是可惜了？为何不把它用来做更重要的事情呢？”

斯洛若雪疑惑道：“更重要的事情？”

付离天道：“让六皇子成为一个明君，仁君。”

斯洛若雪没有想过这些，而付离天的话无疑打开了她的思路。

付离天见她陷入沉思，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宽恕比惩罚更重要。”

说完，他便回去继续练习书法了，留下斯洛若雪一人独自思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