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林孟轻轻嗯了一声。

她在心里慢慢说，再感人，也不是我的人生。

而这份漠然，轻飘飘地延续到了大报告厅。

新校区十分奢侈，有许许多多空教室，每个教室安装两个24小时的监控，还有好几座似乎只是闲置观赏的大楼。

大报告厅，更是精心打造的奢侈品。它的外形，能够让林孟轻易便想到好莱坞影片里炫酷流畅的机甲。里面，足足有三层楼，放眼是密密麻麻的座位，哪怕，根本没有那么多的人。

林孟读高三，今天看电影也只是高三内部举行的。

八九百人坐在1楼，目光紧紧盯着大屏幕。

电影终了。

应该散场了。她想。

她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忽然觉得无数的孤独以温和细腻的姿态铺天盖地向她慢慢涌来。

她默默着，静静地被世界孤立。

明明那么多的人。

他们有血有肉，会哭会笑。

他们彼此抱成一团哭泣。

他们互相拍打着大笑。

他们揉着眼睛，破口大骂编剧狠心。

电影的片尾曲已经结束。

年级主任组织各自排好队伍回班。

她没有找安霏霏，而是自己回到教室。

天渐渐又开始下起雨。

她近乎呆怔地看着，几滴雨水慢慢渗入她的眼睛。

四周的人纷纷往教学楼跑，结着伴，手遮在脑袋上。

透过雾蒙蒙的雨帘。

她看到安霏霏拉着另一个女生的手奔跑着路过她。

可能是雨天遮挡了视线，安霏霏没有看到她。

“…疯子。”

身后传来这么一声。

她转过头，是之前小腿骨折的一个同学，路追。

他拄着拐杖，慢慢地踽行在最后头。

雨毫不留情地泼湿了他的衣裳，校服外面套着的鲜亮防晒服此刻全成了摆设。

他眼睛不屑地盯着她，嘴唇动了动。

林孟看出来了，他说的是：“疯——子——”

又是这两个字。

林孟安静地笑了笑，说了句：“要我扶你吗？”

路追鼻孔朝天，随意瞥了她一眼，鼻尖顶着雨丝，“你怎么不跟他们一块跑？”

她没有回答。

“哦——”他鼻音哼嗤着拉长，“故意等我的吧！”

她轻轻笑了。

“你笑什嘛？”

她没有再看他，说了句：“要上课了。”

“那你赶紧扶我！”路追很随意地说，像恩赐一般，将胳膊递到她面前。

她笑了笑，轻轻说道：

“不。”

说完转身就走。

路追气得大脸发黑，狠狠敲了敲拐杖，蹦跳着加快速度。

雨中，他的声音不是那么清晰，莫名带着股狠劲儿。

“你猜我的腿是怎么断的？”

她没回头，就像没听到似的。

他哼了哼，不以为然。

林孟并不想理这个肥皂泡沫剧看多了的小朋友。

对她来说，这里的一切一切，他们为之喜怒哀乐的东西，他们为之嬉笑怒骂的东西，在她眼里，都幼稚无比，一文不值。

可是，就是这里的一切，束缚了她的双脚，让她只能死死地定格在原地。

雨帘中微微透着的远处，高大耸立的教学楼，戳着她的眼球，冷漠地提醒着她，自己现在不过是个学生。

她停住了，转过身，朝路追伸出手。

“来吧，我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