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刘书行的计划
蒋宗余上次闯入古月会帮老爷子收了一笔小账后,老爷子对他再没有那么严苛,于是更加肆无忌惮。
过去还愿意花一点钱叫杨炎灱帮忙完成作业,如今没了父亲的监督,就连做作业这道程序也免了。
书院先生对他逐渐失去耐心,想把这等学生赶出书院,却又无奈蒋老爷与书院主办交往颇深,实则敢怒不敢言。
蒋宗余平时就在院内横行霸道,暗中收外地老实学生钱财,有很多学生就如杨炎灱最初的心态,就这样忍气吞声。
当然,书院内也不是所有的人都任其宰割,有如杨炎灱,段乾林这种技术流派的,一个能打你几个人,虽然蒋家有钱有势,但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蒋宗余占不到什么便宜。
另外,七台城的富贵人家不只蒋家一家,还有很多。前面程俊杰说过,在书院给钱读书的人要占四成,有钱有势的人家多了,蒋宗余在书院横行,那是个人喜好,总还有些富贵子弟,不爱干欺下瞒上的事情。
刘书行就是这么一位,蒋宗余在院内上蹿下跳,他就没有正眼看过。
当然他有这个资本,因为他爹是城里衙门当差,小地方衙门当差俸禄自然是没有多少,给钱送儿子来书院读书,平日花费颇高,这钱从何而来,旁人虽不知细节,却是心知肚明。
蒋家平日里有些生意偶尔还要刘家某些帮衬,刘书行当然对蒋宗余毫不在乎。
他因为父亲有公职身份,不会也不削干那些拉帮结派敲诈之事,也并不是好打抱不平,只是看着蒋宗余在院内抢了自己风头,心中不快,明里暗里都表示其的鄙夷。
这和杨炎灱不一样,书生站在蒋宗余对立面是因为过去是一个被欺负的受害者,而刘书行是出于嫉妒。
蒋宗余有家传生意人的审时度势,对刘书行是有几分忌惮不敢惹的,但是每次被对方刻意针对,时间长了谁也忍不住,毕竟自己也算书院中一霸,刘家也不过衙门小吏,并没有达到在城内只手遮天的实力。
二人互相试探多次,终于在一次小事件上爆发。
在杨炎灱眼里看来,二人的冲突实在是吃饱饭没事干,只因为二人长期以来争强好胜的心理。
人的某种心理到底有多重要,历史上无数事件都已经证明。
对个人而言,人的小小心理偏差甚至会影响自己的一生,比如因隔壁商铺比自家生意好而杀人。
对大的群体而言,心理观念上的沟壑甚至会引起决策和战争,从而改变历史进程。
人们的心理,就是如此重要。
两个吃饱了没事干的人,在一次走路过程中撞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谁故意的,还是纯属巧合,就这样擦肩而过,两人回头用冷冷的目光对视了一眼,并没有珍惜擦肩而过的缘分。
在冷冷的目光中,互相体会到了对方的不削和杀气。两人不约而同地说:“你看什么看?”
下一秒,两人又说:“看你又怎样?”
“有种再说一遍。”
“说就说。”
“谁怕谁。”
两人一起完成了这无聊有些搞笑的对话,开始推搡起来。
蒋宗余这边人多,占了上风,刘书行落单也不示弱,心里知道对方就算人多,也真没有人敢对他动手的。
果然,互推几下,蒋宗余这边的人开始劝架,把两人拉开。大家只是在这院内混混日子,哪用得着较真。
两个擦肩之人却不这么想,借今天之事一定要分个胜负,书院江湖虽小,总得要分个一二。
刘书行笑道:“水浅王八多,遍地是大哥。我今天且要看清楚,一群乌合之众能在我们院内有多横?”
蒋宗余心里一肚子气,早就想要发泄,说道:“贪官污吏,也配说三道四,要不仗着你爹,在这院内,谁还理你?我那十多个兄弟,一人一巴掌也能蒋你扇死。”
刘书行面不改色,心境要平静许多,说道:“不要以为你有几个狐朋狗友,我只是不削你这群乌合之众。我不动用父亲关系,动一动小指头,也能将你击倒。”
“如此便好,明日城南,你我一决高下,若谁求助家中和书院先生,谁是孙子。”蒋宗余信心满满,自己在院内风头正劲,刘书行高冷谁都瞧不上,自然是没有几个人与其为伍。
这不过是蒋宗余的一厢情愿罢了。今日一撞,虽然确定是两人恰好相向而行的巧合,但是在巧合的外表下,是两个人暗潮涌动的心。那一撞到底两人有心还是无心,大概自己都说不清楚。
刘书行当然不是没有准备,他深知蒋宗余有一些什么背景,也知道院内和一些什么人有过节。
比如杨炎灱就是其中一位。
杨炎灱和蒋宗余恩恩怨怨难以说清,因为柳儿事起,又阴差阳错进入七太保,灭了蒋宗余的威风,却帮蒋家收过账,互相存在买卖关系。
刘书杭无事观察过,经过这些事后,杨炎灱和蒋宗余依旧显得陌生,只是维持着普通的交换关系。
最近蒋宗余被父亲放宽,连代笔之事都免了,杨蒋二人又形同陌路。
很明显,杨炎灱对于蒋宗余各种行为和对其人是持否定态度的,甚至有些时候蒋宗余欺人太甚的时候,杨炎灱会出面周旋制止,毕竟外地来的穷书生和他很多相似的地方,人都会对和自己相似的人和事物产生移情心理。
和杨炎灱院内关系最近的人,实则是那同样有武术爱好的独行侠段乾林。
在刘书行看来,杨炎灱是院内可以拉拢的对象,只要他能站在自己一边,那七太保就会受到影响,多少会出面。
再加上自己在院外认识的一些“好汉”,收拾那纸糊的蒋宗余段然是没有问题。
这就是一个长期沉浸在官宦世家对事情简单的分析,但他却不知道,杨炎灱本质上还是一个外来的穷读书郎,虽偶有同情心,但对院中那些无聊争斗完全没有兴趣,近日又一心记挂和柳儿的承诺,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当刘书行坐在杨炎灱对面,面带笑容,真诚委婉地想要对方加入到自己阵营的时候,就被杨炎灱一口拒绝了。
理由是明日要上那么多课,又要抽空练武,哪里有时间去打群架?
刘书行也不意外,平时和杨炎灱并不往来,当然自己也是瞧不上这种外来人员,想利用过去的恩怨挑拨让其站队,确实不现实。但事儿都惹了,不能就此放弃,想来想去想到了一个人。
这个人过去一直跟着蒋宗余胡混,帮忙干些欺软怕恶的勾当,一心想要结交一些江湖帮会。目的不得而知,大概和蒋宗余一样为了以后家中生意方便,或者是听了街头各种说书,美化了这江湖,想要有个多彩的经历。
可惜蒋宗余一直把他当伙计使唤,却并没有给他足够的颜面,逼他得罪了杨炎灱,被收了不少代笔的钱。可谓是两头不讨好。
这个人就是杨炎灱初来学院当成朋友看待的程俊杰。
他和杨炎灱的友情止于那一巴掌,再没有更深层次的发展。
程俊杰见杨炎灱入了七太保,暗叹这等“好事”怎么没被自己遇上,却便宜了老实书生,看上去书生比蒋宗余要更讲义气一些,早知道一开始就一直和杨炎灱灱搞好关系。
当刘书行找到他的时候,他知道杨炎灱是不会理会自己,但他对杨炎灱这个过去好友的性格还是略知一二,只要装可怜,卖惨多半就会博得同情。
杨炎灱这人多少有些心软。
程俊杰知道,如果这次帮了刘书杭这个忙,以后就可以慢慢摆脱蒋宗余,以后不用显得那么低三下四,算是另辟新就。
程俊杰厚着脸皮找到杨炎灱,开始反而被他好好地劝说了一番,说道:“程兄,你我相识这么久,对院中这种争强好胜之事确实没有兴趣,对学业没有好处,对自家生意也不见得是一件好事,何必投入如此大的热情。我拜师李大宝,不为别的,只为自身,再说这种事情又不是伸张正义,保护幼小,今后就不用来找我了。”
程俊杰叹道:“这我岂能不知,只怪我最初糊涂,我知道你对我当时那一巴掌耿耿于怀,所以长久以来,好多事情我没有脸面麻烦你。只是这次确实是自己有麻烦,才望你出面帮忙。”
杨炎灱不解,问:“嗯?你倒是说说。”
“我最早和蒋宗余交往很多,这你自然知道,中间帮他做了一些不好的事情。经过你的事情以后,我才发觉这蒋宗余为人确实不地道,所以我一直想和他划清界限。”
“如此便好,又与我何干?”
“是与你没有关系,只是他在书院成立了帮派,我一时糊涂也加入进去,如今看着势头不对,想要退出,可惜他视我为叛徒,放出话来,如我要退出,就要给他拿出数额不少的银子。”程俊杰苦着脸说。
“哦?有这种事。”杨炎灱一惊,这蒋宗余做事还真是过分,连自己身边的人都害。“你要我怎么帮你?”
“为这事我想倒过你,只是不好开口,又怕连累你和蒋宗余又生冲突。今天刘书行和蒋宗余起了冲突,此人还不错,知道我的事愿意为我出头抱不平。”
“呵呵,刘书行此人也不可尽信,今天他们二人之事,才不是为了抱不平,实际上还是斗狠而已。”
“这我当然知道,不过再怎么说,刘书行爹是衙门当差,不会像蒋宗余那样胡来,有他帮我出头,我就会轻松得多,今后也好一心读书。”
杨炎灱当然不会相信他会一心好好读书,笑问道:“如此说来,你还是要我明天联手刘书行?”
“确实不假,一来可以打击一下蒋宗余在书院的嚣张气焰,伸张正义。二来就算帮我这个老友脱离苦海。”
杨炎灱听了哈哈大笑起来,说道:“什么伸张正义,我可不是卫道的大侠,我一穷书生与这院内江湖何干,不免太看得起我了。如你要说帮你脱离那个万恶的帮派,我倒可以去与那蒋宗余说说,若是去打架,我是万万不能答应。”
程俊杰见不能说服他,突然哭道:“既然如此,我也无可奈何,明日我定和刘书行同去,不管如何,我今后定不会与蒋宗余为伍。”
说完起身对他行一大礼,继续说道:“那日城外之事,我一直愧疚,没有向杨兄道歉,今日补上,还望海涵。”
杨炎灱见状也是一怔,不知程俊杰到底诚心几许?望着他离开,心中暗暗计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