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芙蓉之锦瑟无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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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梵唱

今儿该是到了盂兰盆节,万家万户点灯祈福,欲引亡魂归途。

长安城因新帝登基,也是百姓安宁和乐。况在此日,周朝从上至下都信奉着鬼神之说,就算是贵族也是要虔诚的祈祷。

钟离身列世家,自是有组织祈福登寺的活动。

往常的盂兰盆节,钟离芙都是可以赖在家里与白团子玩耍,晚些时候和兄弟姊妹一起放灯。可今儿竟是出奇了,长安公主李灵徽要与钟离一家同行,打乱了往常的不守规矩。

钟离芙想了想,倒也罢,只去求个平安符,保佑月人也好。

“芙妹,今儿怎么没在父亲面前撒娇闹脾气,竟也这样乖乖的随出来了?”钟离厌在同行队伍中站在她旁边,出声询问。

“便是我赖就能赖的走的吗?灵徽姐姐都来了,若是传到上头,定要扯上我钟离家家教不严。”钟离芙分析的头头是道,虽说主要原因没有说清楚,但这也算是其中比较重要的一条了。钟离厌看着自己的小妹妹,宠溺的揉了揉她的后脑勺,摇了摇头。

“你呀,是该收收自己的言行了。眼看着就要及笄了,父亲为你选亲事,岂不成了难事?”

“阿哥无事提这些做什么。”钟离芙捏了捏衣角,别过头去不同他讲话。“厌兄!芙妹!”江祁的声音从后头传来,他手拎了两只莲花灯,自己抱着一只精致的兔子灯。

“厌兄。”江祁先向他作揖行礼,然后将手里的花灯递给他一只。

“芙妹,给你的。”

钟离芙接过那只兔子灯,满心欢喜。“喂,钟离厌,你是不是我亲哥哥啊,你看祁哥哥。”她推了一下钟离厌的胸口,一边朝江祁笑。

“就是平时太惯着你了。”钟离厌搂过她肩膀,一边叫上江祁,三个人并肩走着。

西明寺的台阶很多,为彰显佛家高尚普渡众生,众信徒需徒步而上,哪怕是皇帝前来,也绝不许乘坐轿辇。

钟离芙跟着两个哥哥走着,一边也看向长安万物。西明寺座落在整个长安的最上空,看的景色也最为完整。

盂兰盆节的万家灯火便是最为壮观。未到子时,便不会有人去江边放灯,可每家每户的门前都会高悬一只灯笼。远望去,一条长街,竟像一只蜿蜒的龙。

最后一步登顶,便是等待西明寺子时钟声响起了。

“众人跪拜,阖目凝神。”

钟离一家在寺庙主殿跪下,双手合十,许愿祈福。

“信女钟离芙还愿,一愿家人长寿健康,二愿一生无灾无难,三愿心上人平安喜乐,早日痊愈。”

她在心里默念。这些愿望怕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从不来上香礼佛,却知道西明寺一向很灵。

她睫毛若蝴蝶般扑闪,轻轻低头,呢喃佛经。

子时到,钟鸣响彻长安上方。

一行人撤出佛堂,到了江边。

一张信笺,她纸笔小篆写上两行字迹。

“钟鼓馔玉不足惜,但愿长醉不复醒。”

豪奢之物,金银之俗。如果不能和心爱之人在一起,还有什么意义。

哪怕如今只是她一厢情愿,她也不问始终。

她素荑轻轻托起,放入江水,让它随水波远去。霎那间,万盏明灯随滟滟之波流至天的尽头,最后不知所踪。有人在窗边望着远处的星火荧荧,也在自己的窗上挂一只花笺。

“长乐未央。”

愿他长乐未央,也愿她长乐未央。一生总有一个人,在不经意间走进你平淡的生活,若月下树枝间的某一缕微光,若海上雾霭中的那一丝希望。

归来之时夜已深,一行人坐着轿子熙熙攘攘的归了钟离府。钟离芙同李灵徽坐在一起,话家常。

“往年来礼佛可鲜少见到芙妹,今年当真是稀奇古怪。”李灵徽猜得到她心里的那点小九九,便说出来开她的玩笑。“灵徽姐姐莫不是和钟离乔那丫头待久了,竟也学会打趣儿了。”钟离芙佯装生气的模样,转过去不理她。

李灵徽挽着她手臂,撇了一眼她正脸,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钟离芙见她这般情景,以为是自己那女儿家的憨态又凸现出来,脸颊泛上红晕。李灵徽看她这般,便不再逗她。“好妹妹,你别生我的气了,这不是担心你嘛。”

“我方才见你拿了一只平安符去,想必是给他的吧。”

钟离芙攥了攥手里的平安符,眼眸一阵波澜。李灵徽见她如此,便将她身子转正,与她对视。“芙妹,你要是信我,你就听我的。遇心上人,便是刀山火海也要试一试。我支持你,可你也听我一句劝,别让安乐伯知道这件事儿,不然他也会有危险。”

她太懂陷入情深有多么疯狂,正如她对钟离厌,只是那狩猎场上的惊鸿一瞥,竟就让她这个被皇帝捧在手心里的三公主动情至深。

钟离芙看着她良久未曾言语。轱辘压过长街大道,留下一行行车辙。车子停在安乐伯府的正门,小厮掀开车帘,拿着小木凳扶着她们下车。李灵徽要即刻回宫去不便久留,临别时,钟离芙与她相拥,在耳畔说了句。

“我会的。”

次日,夜里睡得晚了些,钟离芙起的时候,太阳都高高挂着了。

她挑了件云鹤纹的襦裙,配了件素白色的上襦。思来想去在鬓角别了两朵绢花,照了照镜子,觉着艳了些,还是作罢,取而代之的是一只白珍珠小步摇。

在门口转悠了两圈,最后还是出了院门。想想什么由头能瞒过阿爹把平安符给他送去,可近些日子也没什么活动。此时,李灵徽便带着小婢女进了棠梨苑。

“灵徽姐姐,今儿来的可早。”钟离芙凑上去,顺而挽上她胳膊。“呦,往日不见打扮的钟离二小姐,今儿不错嘛。”李灵徽刚进院里头,就瞧见钟离芙今天的打扮用心得很。往那一站,映着满园的花,可真是位冰清玉洁的世家小姐。

“诶呀,灵徽姐姐,跟你商量个事。”钟离芙悄悄凑近她,耳边的珠子打在一起泠泠作响。李灵徽以为是何事,忙凑上去。

“我想出府。”

当街小贩已经吆喝起来,还有一行一过的妇孺行人。酒旗随风招摇,屋檐鳞次栉比。好一个盛世都城。钟离芙正自个儿走在街上,一路去往梨园。

若不是李灵徽向安乐伯说要带钟离芙出来逛一逛,怕是她今天都走不出这个门。李灵徽如今已在茶楼的二层雅间等她,送完东西她们再一起归府。

走去梨园的后厢房总要穿过一片浓密的竹林,无论外头多么喧嚣,这里总是会静谧十分。

钟离芙一路走来,总觉得后面有人在跟她,她连着绕了好几条小道,可还是觉得没有摆脱掉她后面的人。

果不其然,刚进了竹林的第一个小拐角,便有人将她围在中间。

她抬头一看,竟是那日被钟离厌送去南监的那几个小混混。个个手里都拿了把锐利的匕首,在曦光的映衬下露出骇人的光亮。

“你们想干什么,可知道我是谁?”钟离芙装作沉稳,边说着话边往后退,可惜后面也有人,将去路堵死。她摸了摸腰间,今天穿了这身衣裳没有拿着鞭子。

如今这形式,她有些慌乱。毕竟李灵徽在茶楼,不知道她出了事情,钟离厌更不可能来救她。

“南监那地方,可让我们兄弟吃足了苦。我们可跟了你好久了,今儿就你一个人来的,怕是插翅也难飞了。即便我们在这儿做了你……”那大汉上前几步紧紧按住她手腕,那白藕般的胳膊愣是出了道深深的红印。

“也不会有人知道。”

几个冷冷的大字在竹林里久久不能散去,钟离芙被抵到了墙角,整个人缩成了一团,那只珍珠步摇摔在了地上,可手里还是握着那平安符,一刻也不肯撒开。

“动手吧。”

他们扬手而起,那匕首直直的朝她胸前刺来。

她的手被紧紧的束缚着,根本无从逃脱。

她闭上了眼睛,等着命运的到来。

“住手!”

两只飞镖从远处扔来,将两个要下手的大汉胳膊上深深的划出了血痕。疼痛让他们手一抖,匕首摔在了地上。远处竹林里飞跃下一名红衣女子,青丝高挽,眉目清秀。那干净利落的腰身,一个回转便将手中长剑狠狠刺入那人腹部。

钟离芙瞧清楚后格外惊喜。“汀姐姐!”

常汀给了她一个眼神表示回应,几步转换到她身边,用剑砍向绑着钟离芙那人的手,一把拽过她。“站到我身后来。”钟离芙躲在她后面,看着她与那群人刀光剑影。

她们二人不过十三四岁,而那几个壮汉各个魁梧。常汀以一敌四,打的确实有些费劲。可不得不说,她的剑法称得上长安前几了,没过一会儿就控制了局面。

与她正面纠缠是一个壮汉,她回身过去朝他后面划了一剑,可没料到身后还有一个人。“汀姐姐小心!”她的剑被那大汉紧按住,她身形单薄力量更是不如他,有心回击却没有办法抽出来。那人拿着匕首小跑直奔她而去,钟离芙毅然起身站在她前面。

“芙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