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泗水之滨 （十三） 老阁主之死
周围的土看上去很新，不像是陈年秽土。元冲更加确定师尊到过这里。
后山是禁区，传说有野兽出没。道士们都不常来。但元冲小时贪玩曾经到过这里。洞并不深，元冲进来没有多久，就被师尊找到，带离了洞穴。老阁主当时就对元冲说：“这是潭蛰洞，洞里有蛰伏的野兽，不要随便去。”
但是元冲忘不了那种星星点点的泥土。这可能是一种矿砂。脚底的泥粘在地上，会印上一些亮晶晶的色彩。所以元冲也曾怀疑，这是不是师尊的一处取药点，但看上去这里始终就是一个平平无奇的荒洞，里面有一小潭水，所以叫潭蜇洞。
元冲望着那个铜环。经年日久，铜环却没有产生铜绿。师尊为什么不让他进洞？这下面是不是埋着什么？他拉了拉那个环，感觉很重。可能施力的方向不对，他调整了一下，从侧面往上使力。铜环就松动了。
铜环连着一块石板。他拉开这个石板。石板里面有阶梯。这里是一处密道。他取出打火石，复燃了火把，没想到火把的光渐渐隐去。
“不好，快走。”他赶紧扣上石板。火光无意间熄灭是不祥之兆。元冲反应很快，赶紧关上石板。
与之前陈博士提出的“灯火实验”原理完全一样，这个洞内的含氧量过低。人吸收不到氧气，由此窒息。
元冲迅速跳出洞外，疾走如飞。好在夜路刚才走过一遍，他疾步而出几百米，再次点燃火把。这次火把熊熊燃烧，并无异象。
元冲感到远离了怪异气场，顿时吓出一身冷汗，也没去丹房，回到了主殿，在殿中休息了一夜。清晨，阳光从外面照射进来，落在神像手中的麦穗上。光芒温暖而温和。
元冲回想起昨夜之事，来到丹房问清风：“你说他们当中有个大夫，怀疑过师尊是被毒气所害，是真的吗？此医现在何处？“
清风睡眼惺忪的说：“哟，大师兄啊，不是不信我吗？现在来找大夫做啥？他住在您吩咐打扫的上等厢房那里。“
”让他来这里。“元冲颓然道。
清风故意拖长了声调道：“好~~~我去找他来。”
这时，披着雒子毛毯的韫雯揉揉眼睛，说：“早上好，元冲道长。我们昨天用的是比较小的火，大概要炼制多久呢？”
元冲道：“大概三天那样吧。你明天早上去山中采集一些花上的露水，等下雨的时候再用冰窑的托盘去接一些春天的雨水。你清晨就要去。”
韫雯说：“哦哦。朝露待日晞。”
元冲微微一笑，不想一个小女子竟也吟出乐府中催人奋进的诗句。他愿意和有文化的人交流，看不上那些莽夫和俗人，所以看到韫雯的态度总是和蔼很多。
元冲说：“你出去采集的时候让清风帮你照看丹炉。三日之后如若丹成，你再选七位嘴严心细的女子一起，再炼制个三四天，随我去面见太后。”
韫雯首次看到元冲笑。他和彦植笑起来也有点像啊。韫雯简直看呆了。
很快陈医生就跟着清风来了。元冲嘱咐清风这几天和韫雯轮流看守丹炉。陈博士以为到了内厅是要与他们几个一起进入冰窖，准备等元冲掀开“鹤惊图”。他知道机关在图的后面。
元冲并无任何动作，只是严肃的问他：“听清风说，你认为我师父是中毒气而亡。我找到了一个疑点很大的洞穴。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去查一查？”元冲把他自己发现的脚下的泥和潭蜇洞中的泥土相似的问题说了一下。最关键的是元冲描述说自己拉动一个石环，打开一扇石门，发现火炬熄灭了，进不到石门后的密道里，所以及时退出的过程。
陈医生说：“这是缺氧的表现。火把停止燃烧，你离开是对的。若是执意进入，很可能要么你缺氧而死，要么火把引燃什么气体，也许会产生爆炸。”看着元冲疑惑的神情，他也并不想解释什么可燃气体，只和元冲说这是一种自然现象。
他说：“老阁主用生命的代价告诉我们，这里有一些地方不适合人类生存。他自己先以身试险了。我推断，老阁主应该是进入了那个洞，但是遇到有毒有害气体，受到了损害，他回到房间前已然体力不支，或许就在桃花树下打坐时便支持不住，撒手人寰。”
元冲想：“似乎这个解释听起来比较合理。但是，他到底要去那个地方干什么呢？这里面到底有什么秘密呢？”查探需要冒生命危险。所以他想，还不如先择地安葬师尊。他拜谢了陈医生。
陈医生本来要告辞，临走的时候说：“冒昧问一句，传说神医扁鹊有针砭之石，不知道你们这里有没有？”
元冲说：“听闻御医有此物。等那位炼丹的姑娘随我去京城，也带你一同前往。你不也正好想看看天子的病吗？”
陈医生说：“不瞒你说，我没有十足的把握。我在扶桑时，善用刀具治病。如果天子是外部病症，我倒还是有把握的，可以一试。”
元冲说：“那你准备准备。若不辞舟车劳顿，不如你和老夫人随我一起面见太后。”
陈医生很高兴：“我这就去问问吴博士。“
他刚走，明月也来了，清风说：“大师兄昨晚回来的。你怎么现在才来？“
明月说：“师兄昨日去泗水太守家赴宴，结果就不声不响的回了岛。我也是早上才知道，这不，就赶来了。”
只听内堂帘内传出大师兄的声音，说：“明月，你来了吗？和清风一起进来，外面让那位姑娘看守，你们随我来。”
元冲带着清风、明月回到冰床前。老阁主已然穿上了寿服。
两人看了元冲一眼，心想，原来寿衣是大师兄给亲自换上的。
元冲道：“我刚才已经查明师尊仙去的原委。”
他如实将昨天夜闯潭蜇洞，又询问陈医生后得出的结论跟两人讲了一遍。
两人大惊，原来还有这样的事情。
清风说自己当日和师尊一同进入墓道，为什么他没有事？
元冲道：“会不会是你后来回去了，但师尊一人去了潭蜇洞？“
明月道：“大家还不如反过来想。假如说，师尊不是像大师兄一样从外面进洞，而是从里面出来的呢？“
元冲和清风异口同声道：“对啊，我们怎么没想到！“
从地理位置来看，墓道处于大殿的后侧，而潭蜇洞在后山的山坳，所以，这极有可能是墓的一个出口。
明月道：“我们那天看了这个墓道，见尽头不是一座门么？大家都知道那是混元派历代先祖的地方。只是师尊并非嫡传弟子，故而不了解机关险要。他如若自行进出，确实有可能遭遇不测！“
三人都点头同意。大家都没有什么理由要害师尊，也都忌惮这个古墓，所以一直和他人说这是本门禁地，不准其他人进出。实际上他们自己也不清楚里面的构造。要知道，梁芳祖师爷是徐弗博士的得力下属，而那个时代的始皇之墓就已经十分险要，谁不知道里面水银遍地？混元派这里的陵墓，里面说不定也有各种毒气。
老阁主也许就是冒险进入，又从墓道的后端而出。“以后如果不是做好死亡的准备，我还是别打开了。”元冲想：“还好自己赶紧合上了那个铁扣，不然现在躺在这里的就是自己。”
谜题基本解开了。可怜的老阁主不知道想起什么事情，在清风走后自己进了主墓，随后从后山那个出口出来，身中毒气，支撑到厢房时撑不住了，在树下打坐，结果仙去。
元冲将夜明珠放在老阁主口中，念念有词：“是它指引我看出脚上的泥，带我来到潭蜇洞，现在就让它随师尊您一起去到另一个世界吧。”
清风明月去找到了老阁主生前预备的棺木，将师尊稳妥的放了进去。
大家感叹一番，准备择日为老阁主寻一佳处安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