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私塾读经

父亲对我管教比较严，我记得有一次不听话做错了事，在家里被吊起来打了一顿，到我祖父闻讯从寺前街店里赶到才把我放下来，究竟做错了什么事，现在已记不起来了。由于打得我痛了很多天，所以记忆深刻。父亲怕我不好好学习，所以小学、中学寒暑假都要我去张步禧（字星甫）的私塾念书。张步禧是邑庠生（县秀才），他年高严厉，子学、经学都有研究。学生十多人，大多数是张姓子弟，也有李宅来的李姓子弟，学生都很怕他。由于学生年龄大小不一，程度参差不齐，只能单独授课。每天早上学生轮流到老师坐的桌旁背诵老师昨天教（温州叫“点”）的课文，背得不流畅或背错了，他都要瞪眼睛，就叫学生背熟了下午再背给他听，背得好就继续教一课，如果不是太过玩耍或闯乱子，他是不会借背诵不好打手心的。这样，几乎每天都要背一课。抗日战争中他去世了，私塾由他的儿子张学精（字自强，号仲光，1890—1960）继办，我寒暑假照样上私塾。先读《三字经》《千字文》《幼学琼林》，后念《古文观止》《论语》《孟子》等，这样坚持了6年的假期。《周易·乾卦》“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的精神激励着我刻苦学习。虽然当时私塾教学光背诵而不讲解释，让人不知其义，我觉得不满意，但关于仁义礼智、孝悌忠信，老师也会结合《三字经》《千字文》《古文观止》等讲一些故事给我们听，以引起我们的读书兴趣，帮助我们理解做人的道理。这使我懂得了一些做人的道理，使我增长了知识，使我生活充实。张学精毕业于英国人在温州创办的教会学校——艺文学堂，所以会教一点英语，以吸引学生们的学习兴趣。

小学时期最具诱惑力和神秘感的是与邻家小孩偷偷跑到阁楼去玩耍，阁楼与邻居家好像是通的，我们在阁楼上大人看不到，可以肆无忌惮，或学私塾老师摇头晃脑地教书，或装老师闭起眼睛听学生背诵的模样，或在清代官员出巡时“回避”“肃静”等木牌子间穿梭追逐。但不能出大声，否则大人知道了就要赶我们下阁楼。阁楼里有好几只箱子，是不准小孩打开的，但我们总会设法打开锁，然后穿戴起又大又长的清代官服和红缨帽，像做戏一样地走着，或装作审案的样子。虽然我们玩耍后总会照原样放好，以免被大人发现而挨骂，但每次总逃不过大人的眼睛，总要挨一顿训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