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做礼拜
摆脱掉超市的促销员后,顺利买下了食用油出超市这个过程是很快的。不过让我耿耿于怀的是促销员跨步过来看我手机。即使她自认为用特别恰当且合理的推销语气对我推销,我是不反感的,这也是她作为促销员工作内容的一部分,但跨出来的那一步我真的是没有想到。这跟我外甥女当得知放在她私人空间里的50元钱被她妈妈找到并质问她时的反应估计跟我是差不多的吧,她可能会在家里向她妈妈嚷嚷两句,她的隐私被人私自查看,而我只能选择退后,脱离推销员的视线范围之外才能感觉安全。我肯定不能在超市里面对着促销员大喊大叫,这样既没有礼貌,也会让他人产生误会。如果选择跟促销员讲理那就更不理智且是最浪费时间的做法了。
大人和小孩在类似的事件中处理问题的态度是截然相反的,小孩子是希望通过大喊大叫的方式从大人那获得更多想获取的利益,而大人只能是在自我利益没有受到进一步侵犯时及时停止。
所有在城里读中学的小学同学中,有两位考取了很不错的本科而且都顺利的毕业,其中之一就是在西安定居的女孩儿,还有一位男生,他现在的状态应该是不太好,而且转好的趋势并不明显。
他们家在我们村正中心的主干道上,一栋二层小楼,因为地理位置比较优越,就在自己家一层开了饭馆,平时卖点炸油饼、油条、饸烙、包子这些简单的食品,在我们村集市时,会增加炒菜之类的菜品。他平时在外读书,假期就在家里帮父母看摊,上小学时他长的很胖,我一度怀疑是家里开饭馆的原因,吃的好所以才长得胖。后来在上高中期间见过一次,他瘦了很多,看着也精神了不少。再后来几乎没有见过,偶尔跟他父亲在街上遇到了会聊上几句。
他的学习成绩在小学期间不算好,上了高中是如何突飞猛的我不得而知,或许也有一部分原因是想摆脱农村的生活环境吧。至少在坚定自己立场和确定未来的奋斗方向上,她们两个比我要强很多,也明确很多。
再后来的故事就是听我母亲转述的了。大年初一的上午我母亲照例去了村里面的基督教堂做礼拜,她信奉基督教一事儿说起来也很有意思,里面涉及到关于我相亲女孩儿的事儿,那位女孩儿就是我随同她去四川,并维持了好几年感情纠葛的那位。等做完礼拜都已经是中午了,我母亲回到家,跟我讲了讲这对父子的事情。
同学他爸在做礼拜时,几度难受到要昏厥,他说,年前孩子的母亲三天两头的肚子疼,跟他说了几次让他领着去医院查一查,他每次都说天气冷多吃点热乎东西,去对面的诊所拿点药吃就行了,岁数又不大肯定不会得什么病。
他母亲比他父亲要大几岁,他母亲也是外地嫁过来的,至于是哪我并不知道。他家对面的诊所就是我舅老爷开的,我童年进入次数最多的场所,一直是我不愿回忆的噩梦。等又过了几天,他母亲如厕大便时出了很多血,赶紧去了市人民医院检查,诊断结果是癌症晚期没办法治疗。身体和精神上的打击过于严重,年前他母亲就去世了。
他声泪俱下,父子俩抱头痛哭,做礼拜的众人无不悲从心来也哭声一片。对于这种事情大家能安慰的词语真的很少,毕竟人死不能复生。他父亲一直在自责自己为什么当初不能早点带他母亲去医院做一次详细的检查,他自己没有做到一个丈夫的责任。
所有的事情最怕的就是想当初。
来年的一天,我母亲又跟我说起我同学的事儿。我母亲说他研究生毕业后,去了BJ中关村一家公司,待遇还不错,就把他父亲也接了过去,两人住在一块儿,他父亲照顾他生活。
没想到事情发生的特别突然,早上他去上班,刚下公交车准备过马路的空档,一辆轿车好巧不巧的正好一个急刹车把他撞倒在地,他爬起来活动了一下,说了句没事儿就要走,司机要带他去医院做检查,他活动了活动感觉一点事儿没有就去上班了。刚到单位突然晕倒了,送到医院做完详细的检查,给出的诊断结果是成了植物人。他父亲接连受到如此大的打击也没办法,精神受不了,几乎精神病住院。万幸过了一年多时间我同学缓慢的恢复了知觉,但是脑子的反应速度还是很慢,不太灵光,这样他父亲总算是看到了光明的曙光吧。他们父子俩呆在家里缓慢康复中。
我听完还是很震惊的,但生不出更多的同情或是其他的情感,毕竟不像我那位得白血病的同学,她是我特别要好的朋友,我们之间的感情很深厚。我也只能唏嘘世事无常吧,后来我还特意找那位在西安的女同学聊过这件事儿,小学同学中也只有我俩的关系比较近吧,毕竟知识层面什么的都很相近,话题也能有很多相似和共同的地方。我满以为我俩会把这件事聊很久,聊的深入一些。她只了一句话我就不能接下文了:我早就听说了,不过这段时间也没见过。哎,咱们能做的就是在未来的日子里珍惜眼前人吧。
当然我并不否认这是对此事一句很中肯且对谈话双方都负责的话,不过总感觉她处理问题的态度和思想缺少点什么东西。我也不知道缺少什么,如果我打算结束这个话题肯定会长篇大论很多,从亲情、友情、个人情感、受到的启发等等诸多方面进行阐述。不过她的一句话能顶我数十句话。
这并不是对此事的冷漠,她的态度跟我其实是相仿的,只是我无法说出同她类似的话而已。每一段事、每一个人可能都会成为各自人生中的过客和成长的羁绊,如何通过这些琐碎的小事坚定自己前进的方向并付诸行动是很复杂且艰难的。把从别人身上看到的苦难变成自己前进路上的艺术,是我们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动力。
我得病次数很多,多到我都可以有规律的计算出输了几次液,进了几次医院。自己得病我一点都不害怕,小时候不害怕是因为有药物能治疗,长大后我不害怕是因为我如果得了一个不治之症顺利死亡,也就能完美的掩盖我抑郁症的不耻。
但是我特别害怕我父母得病,我母亲有一次病的很重,腹部很疼,疼的受不了后终于让我父亲陪着她去了医院检查。我跟父亲一层楼一层楼的拿化验单据,每张单据到手他都得拿过来仔细看看,他完全看不懂是什么意思,只是想确保有没有大事。在医生确定我母亲身体没有大碍时,母亲拿着化验单据流着泪笑着说:幸亏没事儿,我要是有事儿了,你该怎么办啊,你现在还没结婚呢。
我不能反驳什么,也不能出口安慰她什么,我只知道我内心的恐惧在加深。不过我还是看到了我父亲紧张的神情,就算有一天我离他们而去,也会放心。
我不休止地想着以何种方式结束我没有任何色彩的人生,在截至现在还算平和的岁月里告别对我无尽的精神折磨。前一段时间我给母亲打电话,她在电话里对我说,告诉我一件很不好的事情,让我别太难过。每每听到这句话我心里都会咯噔一下,手止不住地冒冷汗,唯恐我父母会出现不好的事情。母亲告诉我,我那个同学恢复得还算不错,家里就托人给他介绍了一个女孩儿,通过相亲双方很快敲定了结婚的日程。在临近结婚的一个来月,他爸爸让他去附近的村里面找人看看八字,算一下哪天结婚合适。他骑着一个带篷子的电三轮去算卦了,回来时,天刚刚擦黑,在那条大马路上,他的电三轮车轱辘卡上了一个塑料袋,在他下车看的时候,一辆大货车直接从他的三轮上碾压过去。他当场死亡。
他父亲本来见好的身体彻底废了。
我母亲说,看他们过的多么苦啊。
我至今都搞不懂我父亲口中的命运是怎么回事儿。他能为他自己开脱的两个词语是,他的命不好,他的运气不好。但凡我有任何事情做得有一丁点儿失败,他就会痛心疾首的严厉批评我,你自己又没有那么大的命,你也就是个小老百姓。我会把这句话理解为,只要我能平平安安的生活一辈子就是他们作为父母的最大心愿。
在我这位故去同学的故事中,我明白了两个很浅显的道理。其一、努力真的可以改变命运,如果改变不了他也不可能考上好大学、获得好工作、恢复好身体,其二、封建迷信真的不可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