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目方说⁽¹⁾

人生两间⁽²⁾，一身之疾皆所当慎，而目之疾，尤所当慎焉。何也？盖人有两目，犹天有日月，皆不可一日而无明。故医家以眼目为上科。论人受胎成形，先两肾，次两睛，以左目为太阳，右目为太阴，亦所以象乎日月也。又如人有五脏，各属乎阴阳五行，之一则兼属乎阴阳五行，而该贯乎五脏焉。是目之疾，诚不容于不慎也。彼知者知所以怡情养性、惩忿窒欲⁽³⁾，无损于明，无事乎医也。而⁽⁴⁾或五脏失和，七情炽荡，或灯前月下，写字观书，遂至精神疲弊⁽⁵⁾，翳障渐生，双目因之失明，能无意于医乎？但世之医者，应人之求，不过曰“服用洗心、凉膈二散而已，点用黄连、春雪二膏而已”，是皆胶柱而调瑟耳。殊不知目有七十二等翳障之症候、五轮八廓发病之根源，非有所考据传授，鲜有不误人者。唐孙真人亦曰：凡医眼目，先补肾，次修肝。肾实则肝气和平，眼目自然明朗。又曰：肝是肾之子，肾是肝之母。子病则治其母，母病则治其子；子虚则泻其母，母虚则泻其子。此又究根源、分子母而用药，精是理者，能几何人哉？愚自早岁，观书过度，患目旬月，遍求之医弗能愈。一日，先人乐志翁谓不肖曰：“昔有一老军，以眼科鸣世，还自辽阳，曾惠书一帙⁽⁶⁾，宝藏久矣。子何不考是书以求其效？”不肖于是展诵三复，如前所谓翳障症候、轮廓根源，及眼目形状、治要诗诀，靡不具载。遂令医者按方用药，倏觉双目瞭然复初，闻者为之骇愕。先人又喜而谓之曰：“是书捷效如此，不可私于一己，异日倘得一官，当捐俸镂板以广其传，亦济人利物之一端也。”呜呼！先人用心仁矣。今不肖幸而述，录而锓，亦不忘先人之命乎。于是质诸郡守上海王公、贰守永新马公、节推⁽⁷⁾永清赵公，佥⁽⁸⁾谓此书宜传。乃因锐意命工锓梓，旬日而成矣。书既成，特述其眼科之梗概，与夫先人所命之意，僭为说于卷端，庶观者知所自焉。

万历念⁽⁹⁾八年岁次庚子春三月望吉

承直郎黄州府通判临川饶铎谨题⁽¹⁰⁾

【注释】

(1)明目方说：此文为《明目神验方》祖本《明目方》原序，兹据两书的异名版本《明目良方》树本录入。树本四字前原另有“新刊明目良方序”序题，此删。

(2)两间：天地间。

(3)惩忿窒欲：克制愤怒，杜塞情欲。

(4)而：义同“如”。《经传释词》卷七：“而犹若也。”

(5)弊：通“敝”。《广雅·释诂一》王念孙疏证：“蔽，与敝同。”

(6)惠书一帙（zhì秩）：赐书一套。帙，布帛做的书套。

(7)节推：官职名。也称推官或节度推官。明代节推为各府的佐贰官，职掌勘问刑狱。

(8)佥：原作“命”，文义不合，郑本作“佥”，佥，皆也，都也。因据改。

(9)念：二十。

(10)万历……饶铎谨题：“明目方说”乃饶铎成化初年首刻《明目神验方》的祖本《明目方》时题于黄州通判任上，故此所署“万历念八年岁次庚子春三月望吉”应是指树德堂复刻底本异名书《明目良方》的时间。以意度之，“承直郎……谨题”与“万历……望吉”两句似当互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