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真武大帝
钟武下了山，却未曾想，弟子口中的先生并不像他所想的那般。
走到近前，众多的围观者阻隔了钟武的视野，他们仿佛被人群中心处的故事勾去了全部的心神，让钟武也忍不住利用起了自己的身份，低声询问面前的百姓能否给他空出一条通往中心的道路。
还没挤到近前，里面的对话就让钟武略有些不悦。
“先生！这武当山上的武当派到底在山中何处？这武当派除了你说的剑法通神之外，还有没有其他的神功啊！”
“这......仙人在梦中只说了这武当派就在武当山中，哪里会把地方说与我，至于神功，仙人授予我一式拳法！乃是武当派的镇派之宝！你们往后退退我打给你们看看。”
还没挤到近前的钟武从缝隙之中勉强看到一个衣衫褴褛的汉子，在中间的一小片空地里摆出一个姿势，在习武多年的钟武眼中，有些滑稽。
“抱元守一，而后......开太极！”
略显生疏的软绵拳脚原本该是让钟武感觉失望，但不知为何，他没有。
围观的百姓只觉得这拳法有几分世外高人的气息，但钟武却似乎感觉到了不同的部分，随着这拳法的施展，原本卖相不佳的汉子身边，尽显自然祥和。
随着拳脚变换，汉子身边的风在迎合他的身体动作！这是苦练武功三十年的钟武都决然做不到的事情！
有些难以置信的钟武忍不住伸手推搡开前方的人，挤到近前，此时那汉子却有些不爽了，一个端庄的收式，周围的风顿时缭乱分离，再不显半点神异。
“你这道人！挤挤也就罢了，那兴得动手！这里人怎么多，推出事了多不好！”
钟武也不想分说，干脆探手朝着汉子一把抓了过去，打算先制服他，在询问他为何偏偏要来这太和山下，在众多乡民面前展示这神异的拳法。
也没有什么招式，几十年的基本功下来，钟武这一抓比起那汉子的拳法，显得刚劲有力，极为迅捷。
但明眼人都能看出，这一抓没有半点要伤人的意思。
但那汉子明显是个暴脾气，见这个道士不但不讲理，而且一上来就要动手，于是摊开双手就迎了上去。
结实的臂膀犹如丝绸一般纠缠，让钟武一身力道仿佛身处旋涡之中，而后仿佛被轻轻一推，钟武就被抛出去几步开外。
而最让他感到惊讶的是，他能明显感觉到，汉子将他抛出去的力道是属于他自己的......
一招就已经足够知晓对方的底子，钟武收起了拳脚架势，拱手一礼，此时已经有周围的百姓认出了他。
“某乃太和观观主，请问阁下在这山下到底所为何事？若是同为道门中人，阁下上门知会一声要在山下讲道也就是了，但是在这山下妄论天神，就连这太和山的名字都被阁下给改了，至少得通知下我们这些山中的修行人吧。”
那汉子原本还有些不忿，却在钟武自报身份后一下子显得有些僵硬，不知为何有些心虚的说道：“渝州周梁，某跑了十来天才到这儿，就只知道这山叫武当山。”
“这名字源自何处？可有依据！？”
“源自《汉书》。”
周梁此言一出，场内皆寂，钟武忽然有些茫然，《汉书》之名他是听过的，此书名声堪比史记，甚至这两本可以说是绑在一起的，大汉前后的历史在两书之间尽收眼底。
所以，这也让像他这样的‘贫道’没有接触的机会，甚至这世上的读书人，若是没有点家业，能不能读到这本书还不好说......
可以说，这等珍贵的书籍，非世家大族不可能保存持有。
知于不知，这是一个明显的差距，在大唐更是犹如沟壑天险，难以逾越。
而钟武原本以为这周梁会说源自‘非真武不足以当之’这句话。
言语间略有些干涩的钟武看着对面衣衫尚且不整的周梁，拱手一礼，再没有半分看轻。
“阁下可否细细讲述此‘武当山’？”
“这个......某家知晓的不多，都是仙人教的，一觉起来就知晓这些了。”
周梁受了钟武一礼怒气全无，扣着脑袋一脸憨笑，丝毫没有半点文气，也看不出有丁点说谎的意思。
这样一个人说出的典故出处，明明可信程度并不高，但却让钟武心头微微悸动，修道四十年，他总觉得的世界是符合‘道’的，但又觉得缺少了什么。
想起来，是什么促使他一心修道的？
是儿时遭遇乱世所经历的饥恶困苦？但这没法让他做一个好道士四十年。
说到底，他是最相信鬼神，比整个大唐人都要相信鬼神的人，即便身处其中四十年，无数次直面信仰的空洞，他依旧是选择相信。
突厥入关，他祈求真武大帝垂怜天下百姓，突厥退去，他痛彻心扉，但依旧没有选择放弃。
所以钟武抱着一丝期望，问道：“仙人？”
周梁很喜欢被人群围观的感觉，而且眼前还有一个道士，特别是他从这道士眼中看出了一丝敬意，让他神清气爽，所以他很乐意为着道士讲一讲这其中的故事，毕竟仙人所敦促的就是这个。
“当然是仙人！你们是看不见，若是看见仙人站在立马就知道，除了神仙再没有其他称呼了，也就是我胆子大，不然当场就得厥过去！”
“神仙当面肯定是神威骇人！你讲讲这神仙什么模样呗！钟道长就在这里，说不定道长知道神仙名讳，以后我们也多拜拜这位神仙老爷！”
周梁却一下子有些羞涩了，摆摆手道：“神仙面貌哪有那么容易看清的，某就只看见一个比天还大的身子，真要说看见了什么，神仙的坐骑我倒是看了个差不多。”
“什么模样？”
“形似一个大龟！身上还缠着一条大蛇！就那大蛇的眼珠子，说不得要比城池还大呐！”
钟武如遭雷击，心中五味陈杂，忍着心头的强烈不适感与滔天的浪潮，纠正了周梁言语中的过失。
“此乃玄武......乃北方神圣！年轻人！你有天大的道缘啊！你看见的不是坐骑！乃是北极镇天真武玄天上帝玉虚师相金阙化身荡魔永镇终劫济苦天尊！玄武本就与上帝一体！”
看着对这极长的称呼一脸懵逼的周梁，钟武脸上挤满了羡慕嫉妒恨，若是遇到其他人对上帝非议，他就直接出手了，但眼前这人！见过上帝的化身！
“年轻人，我现在授你道号师行，今日起随我上山修道。”
钟武的言语没有半点任人质疑的余地，今天这出事被一群百姓看在眼里，在这个人说出自己亲眼见过天神时，上山修道就是他唯一的出路，今日不上山，下一批来找他的可能就是佛门的人。
届时不管他同不同意，道门都将对他动用手段。
只因为他说自己见过神迹，且被百姓相信了，而恰好太和山本就是供奉真武大帝的道场所在，山上大小道观都不会容许这年轻人不是道门中人。
“不行！”
周梁没有察觉事态的变化，果断拒绝了，而后径直坐下，面色难得严肃起来，似乎还有什么重点要讲与周围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