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狂肆虐500年——梅毒

梅兰竹菊四君子，梅花是四君子之首，是古代文人喜欢用诗词歌赋赞美的植物。

入得画，入得诗，入得音乐。入画是：北宋仲仁墨梅疏影；入诗是：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入音乐是：梅花三弄；入味则是酸甜的梅子。

这么美好的汉字，却命名了一个疯狂的疾病——梅毒。

梅毒是个什么疾病？这要从哥伦布说起。

我们把目光投向500多年前的欧洲，看看那里发生了什么事情。1492年的欧洲进入了文艺复兴时期，也是欧洲的大航海时代，那时候的中国是明朝的弘治年间。有个小哥叫哥伦布——一个意大利的航海爱好者，他读过《马可波罗游记》，十分向往东方印度和中国，其实更想来神秘的东方掠夺宝物。1492年8月这小哥受西班牙国王的派遣，带着对神秘东方的美好向往，率领三艘百吨级帆船出发了。当时欧洲到中国的经典航线，必经非洲的好望角，但被葡萄牙人占领着。好在当时人们已经确信地球是圆的，朝另外一个方向航行应该同样能达到印度和中国。因此哥伦布逆向而行了，走了一条前人没有走过的航海路线。

1492年10月12日，经过70天不舍昼夜的海上漂泊后终于看到了陆地，这小哥欣喜若狂了。印度到了！（哥伦布心中的印度），但其实是加勒比海群岛。

多少年后，历史学家认为是哥伦布发现了美洲新大陆。其实美洲大陆仅仅是欧洲人心中的“新”大陆而已，那一片土地和欧洲一样同时出现在地球上，那里的原住民也居住了几千年。美洲大陆也不是一片净土，只是一块封闭的大陆，有着独特的疾病流行。欧洲人带来了风疹、破伤风、斑疹伤寒、伤寒症、白喉、流行感冒、百日咳、痢疾和天花，这些疾病在欧洲人抵达之前，美洲都没有发生过。因为没有感染过，所以没有抵抗这些疾病的抗体。欧洲人以枪、刀、弓箭和猛犬恶意杀害原住民，但死于这些新疾病的人，是被杀害者的数千倍。

在改变美洲大陆疾病谱的同时，欧洲人的疾病谱也被改变了。

哥伦布小哥的船队满载而归，得胜还朝，有一种微生物也悄悄地随着船队来到了欧洲，那就是美洲大陆流行上千年的梅毒。若干年后，哥伦布小哥的船队终于如愿经好望角到达印度，又将梅毒带到亚洲，16世纪初从印度传入中国东南沿海的广东，当时叫“广东疮”“杨梅疮”，这可能就是梅毒名字的来源。又过了几年经中国传到日本叫做“中国溃疡”。

哥伦布不幸成为欧洲第一个梅毒患者。

哥伦布从美洲返回欧洲那一天开始，梅毒在欧洲、亚洲疯狂肆虐500余年。

500年间欧洲死于梅毒的人数约有1000万。

第一次世界大战加速了梅毒的扩散，连列宁也不能幸免。

这500年人们不断地研究梅毒的发生、传染途径、病原体和治疗方式。研究的过程非常艰难。

当时人们已经认识到这个疾病和性行为有一定的关系，人们普遍认为是不正当性行为遭到了天谴。

16世纪30年代有人提出可能存在一种引起梅毒的微生物。可是直到400年后的近代1905年人类才第一次看见这个微生物——一种叫做苍白螺旋体的微生物。

无论中世纪的欧洲还是明清的中国，都没有什么好的治疗办法。欧洲用水银治疗，中国用炼丹术。

20世纪30年代发现了青霉素，同时发现青霉素对梅毒非常有效。随着青霉素成功提纯，批量生产，梅毒的发病率和致病力就都得到有效的控制。

梅毒在中国最早传入到广东，但是到了清朝末年，一直在中国的北方大地、蒙古草原上肆虐。

50年代后，我国也能生产青霉素了，政府成立了驱梅大队，深入草原，居然一举消灭了梅毒，这在当时也算是奇迹了。

然而，80年代以后，梅毒和淋病一起再次卷土重来。

梅毒是一种什么疾病？梅毒是由苍白螺旋体引起的慢性性传播疾病。这是一句简单的定义，可是人们花了500年才搞清楚。

这句话包含的内容为病原体是苍白螺旋体并通过性接触传播。

什么是苍白螺旋体？螺旋体是细长、柔软、弯曲呈螺旋状、能活泼运动的单核原生物。

小小螺旋体危害不小。

当这个小家伙进入身体后，会潜伏2～4周。在这4周大量繁殖，然后造成最初接触部位的溃疡，这种溃疡一般为1～2cm，边界整齐，边缘凸起，质硬坚实叫做硬下疳。这是一期梅毒。

硬下疳发生4～6周后，这些螺旋体旋转着身体通过淋巴系统游向全身。引起全身皮肤病损也可侵犯内脏和关节。躯体四肢皮肤上对称出现病损：斑疹、斑丘疹、毛囊疹等，肛门、生殖器官也会有扁平湿疣样改变。这叫二期梅毒。一般会持续两年。

如果没有治疗，病程持续2年以上，那么就是晚期梅毒。晚期梅毒可以出现头面部、四肢的梅毒疹，皮肤、口咽部的树胶肿，上颚、鼻中隔的树胶肿，鼻中隔穿孔、马鞍鼻。可以形成骨梅毒、眼梅毒，累及呼吸道、消化道、生殖器官；累及心血管发生动脉炎、动脉瘤、心脏瓣膜关闭不全。侵犯神经系统，表现为偏瘫、截瘫、失语、癫痫发作、语言和书写障碍、人格改变。

这些皮损可以不经治疗愈合，或者感染后不发生皮损，螺旋体潜伏下来，叫做潜伏梅毒。病程两年以内叫做早期潜伏梅毒，病程超过两年的叫做晚期潜伏梅毒。

如果胎儿期经过胎盘由母体传染给胎儿，那么胎儿出生后会出现胎传梅毒。2岁以内的叫做早期胎传梅毒，表现类似二期梅毒；2岁以上叫做晚期胎传梅毒，表现类似三期梅毒。胎传梅毒也可以表现为无症状的潜伏梅毒。

在青霉素发现应用以前，可以看到梅毒几十年的完整发展过程：从硬下疳、出疹子到身体各部位都损坏，最后瘫痪、发疯以及急性心脏病而死。

青霉素被广泛应用于临床后，非常典型的梅毒皮疹患者已经很少见了。我从医二十余年，只见过几例有皮损的患者，两例是二期梅毒疹。另一例患者，是一期硬下疳，经过治疗后溃疡愈合，但可看到愈合后的瘢痕（当然更多有皮肤病损的患者去了皮肤性病科就诊）。临床更多的是潜伏梅毒，有时候甚至不能判断是早期潜伏梅毒还是晚期潜伏梅毒，因为患者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传染的。

梅毒感染后5～7天传染力下降，甚至无传染性。

虽然一百多年前已经认识到梅毒是由苍白螺旋体引起，并在病人的组织中找到了这种螺旋体，在显微镜下看到了螺旋体的真身，但临床的诊断还主要靠血清学检查，也就是抽血化验。临床上分为筛查试验和确诊试验两种。筛查试验阳性者，进行确诊试验。做这些化验，不仅判断是否阳性，还要测定滴度，以判定体内感染病原的多少，并作为治疗效果、复发的判定。

梅毒螺旋体对抗生素非常敏感。因此目前各期梅毒还是首选青霉素，一般用普鲁卡因青霉素或者苄星青霉素。对于青霉素过敏者用多西环素。

早期梅毒应用普鲁卡因青霉素，连续两周。晚期梅毒治疗增加1周时间。一般能治愈。

梅毒不仅仅经过性接触传播、母胎传播，也会经过血液传播。因此梅毒阳性者不要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