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吸血鬼战争--约瑟夫的理念
“好,那是真的,无庸置疑的。但你的解决方式有比较好吗?把所有男性都杀掉是荒谬绝伦的。当然,如果你想要统治——”但就连这点,对我而言亦是不能想像的。我想到约瑟夫的老话,很久以前,当我们还活在抹粉,戴假发,和穿著绸缎便鞋的年代时说的——古老的宗教,例如基督教,正在凋落,或许没有新的宗教会兴起。
“或许将有更美好的事发生,”约瑟夫曾说,“世界会真的向前迈进,超越所有的男神、女神,超越所有的魔鬼与天使……”
那难道不是世界的命运吗?不经我们插手的命运?
“啊,你是个梦想家,我的可人儿,”她刺耳的说。“你怎么挑选你的眼光来著!看看其他的国家,本来的沙漠部落,现在从沙底下抽出石油而富有,他们以千为单位相互杀戮,奉他们的神阿拉之名!宗教在地球上没死,永远不会死的。你和约瑟夫,算什麽西洋棋手嘛,你们想的只不过是几颗西洋棋罢了,眼界无法超出棋盘,只想把他们放置到符合你们渺小的道德灵魂的模式里。”
“你错了,”我生气的说,“你对我们的评价或许没错,我们不介意。但这一切你打从一开始就错了。你错了。”
“不,我没错。”她说。“而且没有人能阻止我,不论男人还是女人。从男人举起棍棒击倒他的兄弟开始,我们第一次有机会看到女人能够创造的世界,还有女人能教导他们的一切。只有当男人被教导之後,才能被允许再次在女人之间自由行动。”
“一定有其他的方法!我是个有瑕疵、虚弱、比起其他曾经活过的男人没好到哪去的人,我无法为他们的生命维护,我无法为自己辩护。但是,玛丽,看在爱一切有生命的东西的份上,我求你别再这样大开杀戒了——”
“你叫我杀人犯?告诉我人命的价值,岩,不是无限的吧?你又送了多少个进坟墓?我们手上染血,我们都是,就和我们血管中都有血一样。”
“是的,正是。而我们不是聪明全知的。我求你停止,考虑一下,玛丽,约瑟夫一定会——”
“约瑟夫!”她清柔的笑,“约瑟夫教了你什麽?他给你什么?真的给予你的是我,睁开你的眼睛看看我,只要我愿意,我随时能杀了他,”
我没有回答。我无法。而她的美貌迷惑了我!迷惑地看到她手臂的浑圆,脸颊上的小酒窝。
“我亲爱的,”她说,脸孔忽然与声音一样温柔和蔼,“想想你想要创造的世界吧,只有美学规则是唯一持久的原则——辉煌奢侈地统治大大小小所有事物、颜色和模式演化的法律,还有美色:目光所及尽是美色,那是自然。而死亡在其中到处都有。我要制造的就是伊甸园,渴望甚久的伊甸园,它比自然还要美好!它更进一步,被自然彻底滥用、与道德无关的暴力将被恢复。你不认为男人只会梦想和平,但女人能实现!我的眼光在每个女人的心中增长,但无法在男性暴力的高温中幸存,那种高温可怕到地球本身都将无法幸免。”
“假设有些事是你所不理解的,”我说,挣扎著组织一些字眼,“假设男性和女性的二元是人类动物不可或缺的,假设女人想要男人,假设她们起来反抗你以保护男人。世界不是这个兽性的小岛!女人不全是被先见所蒙蔽的乡民!你不可能将你的意志影响所有人,那时候你的统治会被推翻”
“你认为男人就是女人要的?”她回答,靠了过来,脸孔在灯光下不自觉地变化。“你是那样说的吗?如果是,那我们应该饶过更多一些男人,把他们保存在女人看你的地方,让他们被抚摸,就和女人抚摸你一样。我们要把他们存放在女人想要时能占有他们的地方,而且我向你保证他们被女人使用的方式,会和以前他们使用女人的方式不同。”
我叹了口气。争辩是无用的,她完全正确也完全错误。
“你对自己不公平。”她说,“我知道你的论点。几世纪以来,我已经仔细考虑过了,如同我仔细考虑那么多的问题一样。你用凡人的极限来思考我做的事,不是的,要了解我,你必须从还未想像到的能力方面来想。很快地你就会了解分裂原子或宇宙黑洞的神秘了。”
“一定有不流血的办法,一定有超越死亡而胜利的方法。”
“这样子,我的可人儿,就真的违反自然了,”她说,“就算我也不能终止死亡。”她顿了一下,似乎注意力有点移转,或在内心深处为她刚刚所说的话而烦恼。“终结掉死亡的结局,”她低语,似乎某种个人的悲伤闯入她的思绪,“终结掉死亡的结局,”她再说一次,但她正飘移开,我望著她闭上眼睛,手指指向她的神殿。
她又听到了一些声音,她让它们过来。甚至或许是一时无法阻止。她以古语说了几个字,我并不了解。我被她突然间易受伤害的样子,那些声音仿佛将她打断的方式,她的眼睛显然在房内搜寻,然後集中在我身上发出光芒的样子惊吓到。
我无语,被悲哀淹没。我对力量的想像一直是多麽渺小啊!要打败不过是少数的敌人,要被凡人当成一个形象来看待与喜爱,要在无限大於我,得花费一个人一千年来研究的万物大剧场中占有一席之地。我们忽然站在时间之外,在正义之外,足以塌倒所有的思想体系。或这只是种幻象?有多少人曾以这种或他种形式达到这种力量?
“他们并非不死的,我的可人儿。”几乎是个恳求。
“但我们是意外成为不死的,”我说,“我们是原本不该存在的东西。”
“别那么说!”
“我无法不这麽说。我是个人类,我不是天生的血鬼”
“那不重要了。你无法懂得任何事物的渺小。我不用崇高的理由来解释我做的事情,因为理由很简单而实际,这和我们是怎么存在的无关。重要的是我们怎麽存活下来。难道你看不出来?这就是它彻底美丽的地方,其他的美将因此被生出,而我们存活了。”
我摇摇头,惊慌失措。我看到岛上居民刚刚烧毁的美术馆,我看到雕像被熏黑、卧倒在地上。一阵令人寒颤的失落感攫获了我。“历史不重要,”她说,“艺术不重要。这些东西暗示了实际上不存在的连续,迎合我们对模式的需求,我们对意义的饥揭,但它们最後欺骗了我们,我们必须创造意义。”
我转过身,不想为她的解决方案或美貌,甚或是她水汪汪的黑眸中闪耀的微光所麻醉。我察觉她的手搭在我的肩上,双唇贴着我的颈项。
“等到过了几年,”她说,“当我的花园经历了几个盛夏的绽放和寒冬的安眠,当过去的战争都只剩记忆,女人为影片中那些曾经发生的事感到不可思议;当女人的方式自然地深植每个人心中,就像现在侵略深植世人心中一样,那么或许男人能再回来。慢慢的,他们的数目可以增加,那些恶行无从想起,战争超乎想像的氛围中养大,然後……然後……可以有男人容身之处。当世界已经准备好时。”
“行不通的,根本不可行。”
“你为什麽这样说?让我们看看自然,就像你几分钟前想做的一样。到围绕这座别墅的苍茂花园走一走,研究蜂窝中的蜜蜂和一直工作的蚂蚁。它们都是雌的,我的王子,几百万只。雄性不是正道,只为功能的缘故而存在罢了。它们在我之前很久就学会了限制雄性数目这招。”
“我们现在生活在彻底不需要男人的年代。告诉我,我的王子,男人现在的主要用途是什麽,如果不是保护女人抵抗其他男人?”
“是什麽使得你想留我在这里!”我绝望地说。我转身再次面对她,“为什麽你选我当你的配偶?看在老天的份上,你干嘛不把我和其他男人一块杀掉?你不是觉得男人都一无是处吗,你可以选其他的不死者,其他对这种力量饥渴的古老生物!一定有一个嘛。我不想统治世界!我什麽都不想统治!从来不想。”
她的睑色稍稍变了,似乎有股微弱的,一闪而逝的悲哀,使得她的眼睛一刹那间在黑暗中更为深邃。她的唇颤抖,仿佛想说什麽却说不出。然後她答话了。
“岩,就算整个世界的毁灭了,我也不会毁灭你,”她说,“你的极限和你的美德一般灿烂,我自己无法解释。但或许更真实的,我爱你,正是因为你也有这些男人所有的错误本质:侵略性,充满恨意与不顾後果,无止境地充满使用暴力的雄辩藉口——你是阳性的本质,而其纯度有灿烂的素质。但只因为现在可以被控制。”
“被你,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