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巴黎的一切--约瑟夫

“在我到巴黎之前，我就知道我的真实答案。当我第一次噬取了一条人命来满足我的饥渴时，我就知道了。那就是我的死亡。而我还是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不可能接受，因为我像所有的一切生命一样，都不想死去！于是我寻找别的吸血鬼，寻找各种名义下的各种事物。而一切都是一样的，都是邪恶的。而当我去维也纳的时候，我看到了你，我以为你是有人性的，和我一样。这是我拼命想要的。但你是一个毁灭者，就像我一样，而且你更残忍狡猾。所以，你在我身上看见过的激情和爱，都被我扑灭了。”

过了很久，他已经站起身来，背对着我，面对着河水，头像先前那样低着，两手垂在身侧。

“‘岩。’他现在说话了，抬起了头。他的嗓音十分凝重，都不太像他自己的了。

“‘你还有别的什么事需要我吗？任何你想要我去做的事？’

“‘没有！’我说

他举步慢慢地走开了。我一开始以为他只想走开几步，也许是想独自一个人沿着下面泥泞的河滩游荡一会儿，而当我意识到他正离我而去时，他已经成了月光下河面上时有时无的细碎闪光映衬着的一小点。几个夜晚之后我才意识到他消失了。他的棺材还在那儿，但是他没有回来。那是他留下的唯一东西。

之后不久，我再也不愿再去想那个从我身边逃跑的年轻吸血鬼，或是卡尔。我希望去没有任何我熟悉的事物的地方，毫不相干的地方。

但是在那之前，我去见了艾达、

“我就知道你会回来的，岩”艾达近乎虔诚的望着我

“我想知道，你想告诉我什么，这次我给你足够的时间”，在几百年后，我很庆幸自己做了这个决定。

“15世纪末，我挖掘了自己的坟墓，那个时候我又孤独又疲惫，无论身体还是心灵都受到了重创。”尽管我很想知道艾达经历了什么，但是我没有开口打断她

“最初，我创造了很多吸血鬼，他们对我有着很深的依赖，还有经历过吸血鬼战争后，愿意跟随我的一些，我们在一起几乎达七十年之久，为了不让我的肉身死去，我选择下葬休眠，直到我醒过来看到了你，我没有杀你，因为是你唤醒了我。属于东方的你，有一种特别的魅力，在与我一起生存过的吸血鬼之中，是那么的光彩夺目，而且你不同于他们臣服于我。在与你相处没多久，就无可救药地爱上了你，我知道这看起来很可笑。”

我并没有觉得哪里可笑，吸血鬼已经不具备人类的情感，对他人的喜好也只是凭借基本的认知，就像卡尔，对我来说那么迷人，我想若是我作为吸血鬼时遇见艾达，一样会对她动心，“你有一头黑发，谈吐优雅，恪守礼节，你的玩世不恭，冷酷和深刻，叛逆，以及让我备受折磨的能力，那一切都让我着迷，哪怕你对我露出最残忍的一面，仍然能够触动我内心温柔的感情，你刚变成吸血鬼时对我的依赖令人震惊，你对我做的每一个手势、说的每一个字都深深诱惑着我。

我知道你时时受着痛苦的煎熬，你太过热爱人类。可是我爱你，简单直白。我拼命想挽留住你，尤其是在最危险的时刻，我想和你紧紧相连，出于这样的动机，在我混迹于活死人当中的这一生里，我做了最为自私、最为冲动的一件事情。正是这件罪行，导致了我变成这样，几乎毁灭：为了留下你，我诱骗你一起创造了一个吸血鬼孩童。

当我带走她的时候，她的身型还不足十岁，但是倘若我不这么做，她就会死掉。

其实我在你面前显示的法力连一半都不到，这是有理由的，因为你总是出于对人类愧疚和自我厌弃而从来不愿意学习自己的能力，连自己一半的法力都没能善加运用。你甚至可没有意识到你那异乎寻常的俊美和所向披靡的魅力，

你总是说我作弄无辜的陌生人，亲近他们再杀害他们，可你怎么会知道?我几乎只在赌徒、窃贼和杀人犯之中寻找猎物，对于那未曾说出的、只猎杀恶人的誓言，我甚至比自己希望的还要忠实，比如我在你面前豪饮妓女们的鲜血，你不知道那个妓女曾经毒害并洗劫了许多水手，接着那些水手就失踪了。不过，这种细枝末节并不重要，反正你只相信你自己以为的真相。”

“为什么不愿意让我去找寻其他的同类”艾达睁大了眼睛，看着我，又突然低下头

“你不知道有多危险，吸血鬼，人类对吸血鬼的做法，我们被那些人类攻击的事情你忘了吗？还有吸血鬼们，你为什么要烧死她们，不是因为你发现了他们的恶吗，这个时候了，你还不知道我不让你离开我，是为了保护你吗，你还在问我为什么。”

“你对那个女孩做了什么”艾达听完我的问话，抱紧了双臂，像是保护自己的一种方式，

“我宁愿自己从未遇见她，从未带走她，我偶尔会去看她，但是我不知道她恨我们，那晚，你逃走之后，她公然反抗我，要了结我们之间的恩怨。她蛊惑我，设了圈套来陷害我，用匕首一遍又一遍刺穿我被毒药侵蚀的身体，直到我体内的吸血鬼之血几乎流尽，却又得不到片刻宝贵的时间来使伤口愈合。

我并不怪她。这种事情我自己也有可能会做。

我永远无法忘记那些神志昏迷的时刻，永远不会将它们遗留在脑海中某个尘封的角落。她的狡猾和必胜的意志把我打翻在地，她是那么志在必得，就在她用匕首割开我的喉咙、割裂我心脏的那一刻也是如此。只要还活着，我夜夜都会想起那时的情景，想到深渊就在下方张开大口，我几乎像个凡人那样坠入了万劫不复的死亡。

然而，鲜血汩汩流出，带走了我全部的力量，最后，我看不见、听不见，也动弹不得了，这时，我的思绪飘向过去，飘过铺着壁纸、挂着蕾丝窗帘的温柔乡，我就是在那里创造出了这注定毁灭的吸血鬼。”

艾达的话让我感到错愕，“怎么会，你说她，那个女孩杀了你”

“是的，相信我，岩，她要杀了我，但是她不得要领，她不知道怎么样能够彻底毁灭我。这就是为什么，我在维也纳的时候那么虚弱，我是逃去了维也纳，我想找到你”

“所以，她是捕猎者，你是在逃跑，然后寻求卡尔的帮助”

“但是发现我的是罗德，他说他可以帮我摆脱掉追杀，但我不知道他会杀了她，岩。原谅我，我没想让她死，我知道你爱她”

我的耳朵产生一阵轰鸣，艾达的话颠覆了我所有的认知，这件事卡尔一定是最早知道的，罗德不可能瞒着他，那么他做了什么呢？是不是他命令罗德做了什么，为了留下我，为了让我走投无路，只能依靠他，我以为艾达是来杀我的，但是显然并不是，如果艾达说的是真的，如果是真的.......

艾达的声音断断续续，讲述着她后来的故事：“因为得不到更多帮助伤口愈合的血液，得不到新鲜的灌溉，我只能完全依靠时间来治愈遍体鳞伤。但那显然太慢了，我需要吸血鬼的血，越古老的血越能够帮助我，

等到我体力恢复了不少，足以应付旅行的奔波时，我投奔了惟一可以求助的人约瑟夫。他仍然住在曾经的土地上，住在那时造就我的高塔里，他还在领导着一间吸血鬼舞厅里的同类团伙，那座舞厅原本是属于我的。”

“等等，那个舞厅不是卡尔的吗”

“你说卡尔，怎么可能，他只是约瑟夫造出来的吸血鬼，一个附属品而已”

我忍住快到嗓子口的喘息“那么希维尔呢”

“希维尔是约瑟夫的信奉者”

我摆了摆手，示意艾达继续。

“我找到约瑟夫的时候，他穿着浅黑色剪裁考究的大衣，在他头上，文艺复兴时期流行的发卷全都修剪掉了，看上去俨然是当代的年轻人。他那永葆青春的脸庞上，烙印着近乎可怕的天真和骄傲——丝毫未曾显露出内在灵魂的真实本性。他看见我的时候，心里一下子闪过一道亮光。随后，他慢慢凝视着遍布在我脸上和手上的伤疤，然后用温柔而几乎是慈祥的语气说道：“进来吧，艾达。”

他握住了我的手。我们并肩穿过屋子，这是他在高塔脚边建造起来的，是一个阴暗恐怖的地方，在这个诡异的年代里，用这一处所在酝酿一切恐怖事件可真是再合适不过。

“你知道，有谣传说你在埃及或者远东的某个地方完蛋了，”他用人们日常使用的法语快速地说道，带着一种我以前从未在他身上见过的生动神态。如今，对于装扮成活着的凡人，他已经是驾轻就熟。“随着旧世纪的度过，你也不见了，从此以后就音信全无。”我仔细的聆听着，他的目光又一次地落在我身上。他体内有一股稍加掩饰的兴奋，一股如同近旁炉火般的热力向我传来。我明白他在试图解读我的思想，这是他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