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别回头
夜深了，昼时繁华的城市安静下来，偶有车辆行人匆匆行过也无伤大雅。燥热的烈日坠下后，街道上吹起凉爽的晚风。
风里夹杂着烤肉的熟香，逐渐弥漫在漆黑的街道上。一眼看不到尽头的街道一片漆黑，连路灯也不亮，像是被人笼罩得严严实实，好在有月亮的微光，才能隐隐看清周围的事物。
街道两侧，仅有一家韩式烤肉店还亮着刺眼的灯光，店里，有两个优雅的男人左手叉右手刀，极为绅士地切割着盘里的烤肉……
个屁嘞！
孔宁畏手畏脚地拿着不顺手的刀叉，贼眉鼠眼地四处张望……漆黑的街道像极了那天晚上的景象，似乎随时都有可能会有一头怪物撕裂无边无际的黑暗，嘴角流着黄色的口涎，伸着长有几十厘米指甲的枯手，痛苦地嘶吼着掐住自己的脖子，然后让自己还他的命……
他极度不安，但最让他不安的还是张子鸣……张子鸣把车停到了一个加油站，然后就领着孔宁漫无目的地走，一转头看见了已经关门的烤肉店，二话不说就走了过去。
就在孔宁思考这个时间点，哪里还有店开门的时候，张子鸣又从腰间抽出一把刀，“咔嚓”一声切断了门锁，然后进门，开灯，找厨房……
“喂喂喂！你这是抢劫吧！这是入室盗窃吧！这要刑事拘留吧！”
“说起烤肉，你知道旺达.沙汗的皇家烤肉吗，我有幸预定过一次，那是用顶级的日本神户牛肉、新鲜的羊肚菌和意大利25年经典陈醋共同入锅腌制的……值得一提的是，我觉得还是山西的醋最香。”
孔宁的抱怨声被淹没在张子鸣的称赞声中，然后呆呆地看着张子鸣把一大块牛腩提了出来，堂而皇之地坐在最中间最显眼的座位上，不慌不张地打开了烧烤炉。
“你他妈……”孔宁忍不住“口吐芬芳”，然后看了看门外黑暗的街道，缩了缩脖子……算了，现在跟张子鸣待在一起才是最安全的，顺便吃点烤肉，他张子鸣不可能不给钱。
张子鸣拿着障刀，烫刀切豆腐一般轻而易举地把紧实的牛肉切成薄片，铺在了正在加热的烧烤炉面上，看着油脂慢慢渗透油纸，抬起头看向孔宁。
“咱们组加上你，一共六个人，使用过第三代新干细胞的有三个。第一个是猫头鹰，本名卢迪尔，捷克人；第二个就是沙雕，迈克尔，能改变样貌，也就是易容术；第三个就是我……要不要猜一猜我的能力是什么？”
张子鸣紧盯着孔宁的眼睛，锐利如鹰的目光看得孔宁无所遁形，似乎自己已经被扒得精光，一切心思都尽收张子鸣眼中……
呸呸呸！两个大男人想什么呢！
孔宁一阵恶心。
“我怎么知道……你不就是有钱吗？钞能力？”孔宁冷嘲热讽，潜意识抗拒与张子鸣对视……他感受到了恐惧，无法抵抗的恐惧。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恐惧，明明只是张子鸣而已，他认识张子鸣六年了，是内裤都能换着穿的兄弟，有什么好怕的……但是，孔宁觉得，张子鸣似乎不是他所认识的“张子鸣”了……
“那你以后再看吧。”张子鸣笑笑，“那两天晚上，你见的都是沙雕，而我在猫头鹰那里。沙雕和猫头鹰打赌你会不会认出来见到的人不是我，赌注要得很大，够你挥霍一辈子。”
张子鸣耸耸肩，无所谓地说道……可孔宁浑身一颤，猛然瞪大了眼睛，惊恐地看向装无辜的张子鸣……
孔宁忽然就想起来了，生硬地转移话题的方式，皱眉和凝重的表情，莫名其妙的话……
之前三无说：“已经看破了吧。”
假“张子鸣”说：“呃……看破了？这么快？！”
哦，原来是这个意思啊，都是在耍我啊，三无是因为觉得自己已经看出来了才说“我收回之前的话，你不是完全的废物”这样的话啊……
三无还是看走眼了啊，自己真就是废物，要不是张子鸣说，打死自己都想不到那个漏洞百出的“张子鸣”是个冒牌货啊……
亏自己还仔细琢磨发生了什么，原来只是一个该死的玩笑……那什么酒庄的什么黑皮诺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真是……
太过分了。
孔宁黝黑的脸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感受到了屈辱，他感觉自己被张子鸣背叛了，自己像个白痴一样被耍的团团转！
“别生气啦！”
张子鸣挠挠头讪笑，把一片熟了的牛腩放进孔宁的盘子里，牛腩还跳动着滚烫的油脂，油星四溅，诱人的芳香扑鼻而来。
“其实沙雕和猫头鹰关系不好的，所以我才煽动沙雕和猫头鹰打赌，因为他相信我，而我……”张子鸣顿了顿，眼睑微颤，透出一股能令所有女性怦然心动的温情。
“……相信你。”
“滚你妹的！别跟我来这套！爷不吃这一套！你一天天又骚又gay，能找到女朋友也他娘的是绝了！”
孔宁胃里翻江倒海，又没忍住爆了粗口，但心里的火消了大半……没办法，张子鸣就是这样的人，越熟悉的人就无法无天，开了过分的玩笑后就会用恶心的方式请求原谅……
还能怎么办喽？当然是原谅他喽！
孔宁叹了口气，黑着囧脸，闷坐着吃烤肉，一声不吭。
“这次我请客，本来该你的……但是我包了！随便吃！”张子鸣大手一挥，似乎很大度的样子。
孔宁眼一瞪，心想这小子一开始不会打算让自己付钱吧？他孔宁穷小子一个，哪吃得起这玩意儿？
张子鸣笑着，时不时看向门外……孔宁没看见，细密的冷汗已经布满了他的额头，衬衣的后面已经微微浸湿了……
“快吃快吃，还要赶路。”张子鸣催促到，把烧烤炉的火力调到了最大，手里障刀寒光闪烁，大块大块的肉落在烧烤炉面上。油纸早就无法继续使用了，但张子鸣还是继续切肉。
“听我说哦，别紧张。”
张子鸣忽然压低了声音，脸上挂着阴沉的邪笑……一般张子鸣这么笑的时候，下一刻总会和什么人打起来。
孔宁怔了怔，然后看着张子鸣把最后一块肉放在烧烤炉面上，然后起身走近柜台，一伸手拿了三瓶啤酒，顺便还扫码付了款。
“从现在开始，听我的，你只要吃就好，别回头……要不要来点酒？”
张子鸣尽量平静地说道，可孔宁已经敏锐地察觉出来了——他没法察觉不出来，他太熟悉张子鸣了——张子鸣在警惕，甚至有些恐惧，他全身的肌肉绷紧，他是随时准备扑杀猎物的野兽，也是装作淡定游走在战场之中的暴徒！
后面……有什么？
孔宁瞬间吃不下去了，虽然连半饱都没有，但美味的烤肉瞬间像是橡皮泥一样，孔宁味同嚼蜡……张子鸣在怕什么？后面怎么了？一会儿要干什么？
该死该死该死！就不应该在这样的晚上出来的！信了张子鸣的邪！好不容易高考完了！待在家里不好吗？虽然后妈会吵，但是不会死啊！每一天晚上都要玩的这么刺激吗？蝙蝠侠都是主动找坏人的，哪有坏人主动找英雄的啊……
不对，张子鸣可能是个英雄，但他孔宁充其量就是个炮灰……而炮灰的作用就是让怪物干掉，好让剧情继续发展……
妈的，不会又是张子鸣玩的鬼把戏吧……
虽然孔宁满心狐疑，但是他真的就没有回头，甚至能够感觉到阵阵阴风从背后的门口吹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背上都有些沉甸甸的……
孔宁的心脏疯狂跳动起来，像是有个战士在他的胸口玩了命地敲鼓……空气似乎冰冷起来，冷得像是冻住凝固了，窒息感逼迫孔宁的呼吸急促了起来，冷汗如雨，从他全身的毛孔迸了出来，如同决堤的洪水……
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今天就不该出来！后面到底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