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低沉的一天
这天我还是早早地就来到了补习班，不仅仅是为了能够多出一点安静学习的时间，还为了能够尽可能时间长地逃离那个我讨厌的家。不出我所料，汤浩瀚今天也依旧早早地坐在了教室里，虽然我觉得自己已经比前两天都还要来得更早了一点，但是这家伙竟然还是比我早到了，他不会是从昨天晚上起就一直睡在这里占位子了吧？
他仍旧坐着昨天的那个座位，挨着他右边的桌子上还放着他的笔记本，很显然他旁边的位子又是给我占的，看来他觉得那两个位子很中他的意。我自觉地走到了他的身边坐下，这倒并不是因为我有多想跟他坐在一起，事实上我今天很想自己一个人坐冷静一下的，但是我怕如果我不坐在他的身边，到时候他又得跟我争辩了，所以与其浪费那个时间那个心力，我不如直接就坐在他的身边省点力气好了。
看我主动地坐到了他的身边，他原本还很高兴地想要跟我打招呼，但是看我的脸色一直阴沉着，他也识趣地收敛起了笑容，他问我：“你今天看起来好像不是很开心？”
“恩。”我简单明了地回答他。
他见我实在是不想说话，便也懂事地不再问我什么了，他转过了身子开始认真地写作业。看着他这样小心翼翼不敢打扰我的样子，我突然对他感到有些抱歉了，人家明明一开始这么热情地想要跟我打招呼，我却这样是不冷不热的态度，本来他就不知道我家里发生的事情，不管怎么样，我都不应该把我在家里的情绪带到他身上的。再说，他的声音听起来鼻音还是很重，要是他感冒一直不好，我就得一直自责了，本着良心上的谴责，我还是主动去关心他了。
“你感冒今天好点了吗？”我问他。
“前天和昨天都吃了药了，不过都没什么太大的效果。”他一开始还十分正经地回答着我，但是后面马上就换上了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不过只要有你在我身边，我迟早都是会好起来的，你不用太担心。”
“哦。”我冷漠地回答着他，今天我是实在没有闲心跟他打趣。
他已经看出来我的情绪很不对劲了，所以没有继续往枪口上撞，而是点了点头，又乖乖地去写作业了。
我也放下书包，从里面拿出了辅导资料开始看了起来，但今天的学习效率真的是低到不行，没看几行，我的眼神就开始涣散，根本就没有办法聚焦那些文字了。我的思绪又不知不觉地飘向了昨天，我一直在思考着，到底有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能够让我既能继续读书又不让妈妈再受到爸爸的伤害了？我害怕在我不在家的时候，爸爸会不会又醉着酒因为一点小事就找妈妈的麻烦？
我的思绪都飘到银河系上面去了，前方突然响起了数学老师那被香烟熏过好几年的嗓音，我才发现已经上课了，我赶紧摇摇头把杂乱的思维都清空，准备要好好地听老师讲课。但我就像是中了某种魔咒似的，好不容易集中注意力认真地听了几分钟，思绪又会被牵扯到其他地方上去了，我拼命地想要把自己拉回来，但是根本就没用，我的心根本就不听我的指挥，它早就已经装满了家庭忧虑，再也装不下其他的了。
今天所有的课基本上是废了，我没办法再听进去老师讲的任何一句话，我只好放任自己发呆。好不容易捱到第一节下课，其他同学有说有笑地讲着话，而我依旧呆呆地坐在椅子上。身后的陶瑞风突然轻轻地戳了戳我，我回头，一下就看到了他那张满面笑容的脸。
那样温暖的笑容似乎有那么一点点感染力，虽然我的心依旧低沉，但我的脸却不自觉地跟他一起笑了。
“看你今天好像一直都心情不太好的样子。”陶瑞风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个木质相框，我以为他要给我看张什么照片，谁知道他把那个相框对着我转过来，上面竟然是一个人物素描，“送给你的肖像画，快开心起来吧小涵涵。”
画中的我肯定是被他经过修饰美化了的，因为我根本就不相信自己会长得这么漂亮，我有点意外又惊喜地接过，“谢谢，谢谢你，可是你为什么会送我画呢？”
见我终于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他的笑容也更加温暖了，他的整个五官由此变得更加柔和，嘴边两个小小的梨涡也更加深邃了，“关于这个，我还要说声抱歉呢，事先没有经过你的同意就画你。因为我其实是个美术生，最近又在画肖像素描，所以一下就想到了你，你不介意吧？”
“不介意不介意，你画得很好看，不过我本人长得可没有那么好看，你把我画美了。”我看着手里的素描画，因为照片跟实物不是很符合而感到一丝害羞。
“什么呀，这画和人都不好看好不好？”一旁的汤浩瀚瞄了一眼画，有些阴阳怪气地说道。
我对他“哼”了一声，并不想理他，跟汤浩瀚比起来，还是陶瑞风更舒心一点，不像汤浩瀚，总是会时不时地损我。
“学美术的就是要有一双会发现美的眼睛，我觉得你就是很漂亮，所以我画出来的你也很漂亮。不像某些人，”陶瑞风故意加重了语气，“没有善于发现美的眼睛，所以不管看什么都是丑的。”
我被陶瑞风的这段话给“噗嗤”逗笑了，我一边摸着画，一边看到汤浩瀚气得都要跳脚的样子，心里的那些烦恼突然一下就消失了。如果我没看错的话，汤浩瀚原本是打算跟陶瑞风继续理论的，但是他似乎是看到我笑得很开心，所以就没再继续怼陶瑞风了。
汤浩瀚的语气突然有些认真，“我看到的世界是，别人都是丑的，只有葛沐涵是最漂亮的。”
我一下就笑不出声了，面对他突入如其来的告白，我的脸上慢慢地爬满了潮红。我慌乱地转过身去，不想被他们任何一个人看到我的害羞，所以我拼命地把头埋进了书本里。
“你的嘴还真是甜啊，不知道以前练过多少次呢？”陶瑞风在我身后语气不善地对汤浩瀚说。
“嘴甜是天生的，没有很多次，这就是第一次。”汤浩瀚义正言辞地回答。
“哦……”陶瑞风的这个“哦”字，似乎带有其他的深意。
汤浩瀚不再理他，也转过身跟我一起学习了。身后的陶瑞风也没有再说话，只是能听到他不停“唰唰”翻书的声音。这两个人每次的对话总是感觉带了很多敌意，大家都是同学，我不想让他们的关系闹这么僵，离补习课结束还有好一段日子，我期待着他们的关系到最后能慢慢变好。
今天的补课就在我的胡思乱想中匆匆结束了，放学后又是我和汤浩瀚最后两个离开教室，因为已经确定并且习惯他每天放学都要送我回家，所以我很自然地跟他一起走在路上。原本我想安安静静地走完全程，但我完全低估了汤浩瀚对我的关心程度，还没走几步，他就问出了我最害怕他问我的问题。
“葛沐涵，你今天为什么那么不开心啊？”汤浩瀚一边慢吞吞地跟我并排走着，一边侧身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