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似乎是永无止境的黑暗漩涡
“这些钱你不能拿，这些都是涵涵自己的钱，你不能拿她的。”妈妈扑上去想把钱抢过来，可是她太瘦弱了，根本就没办法从力气颇大的爸爸手中抢走那些钱。见光凭自己力气是没有办法成功的了，妈妈一时急了竟然直接就张嘴咬了爸爸的手腕。
“嘶……你竟然还敢咬我？快滚一边去吧。”爸爸疼得狠狠地甩开妈妈，妈妈又再一次摔到了地上，只不过这一次，她摔得比上次还要疼。
没再看妈妈一眼，爸爸急于把那些钱收起来打算去打牌了，但当他走到门口，妈妈仍顽强地站了起来，她用身体把门堵住，“你不可以把这些钱带走，这钱都是涵涵好不容易存起来要给她补课用的。”
这一说，妈妈就彻底忘记了，她先前为了不让爸爸知道有这笔钱的存在，特意撒谎说补课费是跟外婆借的，这样一来，爸爸就知道她是在骗他了。本来就心烦意乱容易冲动的爸爸在知道妈妈是骗他的后，彻底暴怒了。
“什么，你说这笔钱是给涵涵交补课费的？你不是跟我说那补课钱是你问你妈借的吗？好啊，你们母女俩真好啊，这些年像个吸血鬼一样吸干我的钱还不算，在我落魄的时候竟然有钱都不愿意跟我一起分，更何况这本来就都是老子的钱。好啊，真是太好了！”爸爸一说完，一个巴掌就甩到了妈妈的脸上，还没等妈妈反应过来，另一个巴掌就再次甩了过去。
妈妈疼得一个踉跄跪倒了下去，她的眼泪瞬间就掉下来了，但是她还坚守着最后一道防线不让我爸爸出门，“你别拿着涵涵的钱出去打牌，求你了。”
“滚开。”爸爸当然不会听她的。
于是妈妈就抱住了他的双腿不让他走，暴怒到极点的爸爸直接就用小腿把妈妈踢翻在地，因为正好对着是她的脸，所以她的脸上又新添了一块红肿。妈妈这下是彻底没有力气阻止爸爸了，她鼻青脸肿地躺在冷冰冰的地板上，无可奈何地看着爸爸拿着那一沓钱走出了家门。
后来的一切都是我所看到的那个样子，家里一片狼藉，妈妈披头散发地坐在沙发上哭泣，要不是还有我回来安慰她，我真怕她会做出什么寻短见的事情来。听着妈妈一边哭泣一边说完了这一切，我的心都是不停地在颤抖，这个像恶魔一样的男人为什么会是我的爸爸？昔日里平和整洁的家都是妈妈极力维持出来的假象，她不想让我知道残酷的真相，但即便如此，我隐隐约约听见爸爸打妈妈的事情也不是一两次了。
“妈，你跟爸爸离婚吧，跟他离婚，我们就再也不用过这样的日子了。”我觉得有些事情是时候做一个了断了。
妈妈的眼泪似乎是已经哭干了，我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干涸的绝望，“不行啊涵涵，我现在还不能跟你爸离婚。俗话说家和万事兴，我还是先忍忍着吧，万一你爸爸哪天突然就醒悟了呢，他以前不是就对我们很好吗？现在他只是事业失败了不开心，以后就都会好起来了。”
“妈，你还在做梦吗？三年了，爸爸都已经这么对待你三年了啊，你还想再忍多久，一辈子吗？还是他把你打残打死的那一天？三年了，你应该看出一个人的本性了，他再也不会变成以前的那个爸爸了，再也不会了！”我试图想要把妈妈叫醒，我不想她再像现在这样忍气吞声了。
“不会那么久的，我再等一两年，他要是还这样，我就离开他。”妈妈依旧在自我说服着。
“为什么还要等一两年啊？你难道还想要他再暴打你一两年？妈妈，你清醒一点，爸爸现在简直就像个恶魔一样，抽烟喝酒打牌还家庭暴力，你为什么还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忍他呢？”我用手用力地摇晃着妈妈的肩膀，我不想让她再这么执迷不悟下去了。
“涵涵！”她突然大声地叫住了我的名字，随即眼泪又无声无息地掉了下来，“你以为我不想现在就跟他离婚吗？你以为我很喜欢天天这么忍着他的脾气吗？还不是因为有你吗？你都还在读高中，还要交学费书本费各种杂七杂八的费用，如果我跟他离婚，凭我现在的经济能力，我根本就没办法供你读书直到毕业。但是如果我不跟他离婚，就算我们家再穷，他那边的亲人也会看你可怜供你上学的。”
我的心顿时像打翻了一排调料瓶一样五味陈杂，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我现在的心情，我应该感动吗？因为妈妈舍己为我的感动，还是应该愧疚？愧疚自己像个寄生虫一样还要花那么多的钱读书？看着眼前无助的妈妈，我几乎是脱口说出了我心里的想法，“那我不读书了，我不要别人可怜我。”
“啪”地一个巴掌突然就落在了我的脸上，我用手捂住火辣辣的脸，完全不敢相信地看着妈妈，她竟然打我，她以前可从来都没有打过我的。
“你真的是好不懂事，我为了你忍气吞声了这么久，就是能够让你完成高考，考上大学，你怎么一点都不明白妈妈的苦心呢？我这辈子已经这样了，我不希望你这辈子会过得比我还差，你一定要上完高中，考个好大学，这样你才会有光明的未来你知不知道啊？”妈妈几乎是第一次这么大声地吼我。
我被她吼得彻底说不出话了，我不知道事实竟然是这个样子。即便我这么恨爸爸，但我现在还是得依靠他和他那边的亲戚养活和读书，即便我那么心疼妈妈恨不得当个英雄立刻拯救她离开这个地狱一样的家，但是我却不知道，原来妈妈才是一直为我忍受痛苦的那个英雄。
我自以为我很懂事，很明事理了，但我却不知道大人的眼光永远会比我看得更长远，我却只能看到诸多眼前的不好，并且任性地想要逃离，却不知道我这样的任性会对妈妈造成多大的伤害。
但一切真的都只是为了我？我不免觉得这个说法可恨又可笑，我并不想要这样的为了我，我宁愿不读书早早地出去打工赚钱，也不想像现在这样面对亲生父亲时却像是寄人篱下一样的担惊受怕。
可是我却无力改变，无力改变妈妈的想法，无力改变爸爸的行为，我甚至连替自己决定到底要不要读书都做不到。我第一次感觉自己在这个家里竟然是这样得渺小，我以为自己已经长成一株很高的植物了，已经可以为妈妈遮风挡雨了，但是我其实，竟然都还没有发芽。
我难过地哭了，哭得很大声，哭得让妈妈都担心我会一口气喘不过来噎死自己。妈妈不停地安慰我，但这样的安慰就像一滴雨水降落在撒哈拉大沙漠上一样，毫无一点用处。但我还是紧紧地抱着妈妈，我想一直躲在妈妈的怀里不断变小变小就好了，然后我就可以重新缩回她的子宫，再也不要出来，一切就都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