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艺术活动的发生和发展

（一）关于艺术活动发生的几种学说

艺术活动的发生是指艺术活动的起源。历代的哲学家、美学家和文艺理论家们从理论上对这一问题进行了种种探索，产生了许多不同的解释，其中影响较大的主要有以下几种观点：

1．模仿说

（1）概述

模仿说认为艺术起源于人类对于自然或现实生活的模仿。这是一种关于艺术起源的最古老的理论观点，它在古希腊的哲学家中比较流行。模仿说在西方的影响极其深远。

（2）代表人物及观点

①德谟克利特

早在两千多年前，古希腊哲学家德谟克利特就认为艺术是对自然的“模仿”。

②亚里士多德

亚里士多德认为模仿是人的本能。他指出：所有的文艺都是“模仿”，只是模仿所用的媒介、所取的对象、所采取的方式不同而已。他以模仿论为基础建立起自己的诗学体系，并以此来解释艺术的起源和本质。

（3）“模仿说”的合理性

这种关于艺术起源于“模仿”的理论有一定的合理之处，它抓住了艺术与现实世界的关系。

①早期的人类艺术，特别是原始艺术，“模仿”占有相当大的成分。

②中国古代认为音乐也是由模仿现实生活中的自然音响而来。

（4）对“模仿说”的评价

①这种说法只是触及了事物的表面，而没有揭示事物的本质。

模仿说肯定了艺术来源于客观的自然界和社会现实，其中包含着朴素唯物主义的观点，具有进步的和合理的内容。但是，这种说法只是触及了事物的表面，而没有揭示事物的本质。对于原始艺术来说，“模仿”更多的是一种手段，而不是目的。

②这种说法还把“模仿”归结于人的本性，没有找到“模仿”背后的创作意图，未能说明艺术产生的根本原因。

2．游戏说

（1）“游戏说”概述

①“席勒—斯宾塞理论”

艺术起源于“游戏”这一说法主要是由18世纪德国哲学家席勒和19世纪英国哲学家斯宾塞提出来的，后来的艺术史家曾把艺术起源的这种说法称之为“席勒—斯宾塞理论”。

②主要观点

艺术起源于“游戏”这一理论在19世纪末和20世纪初曾经被许多人所信奉，它认为艺术活动或审美活动起源于人类所具有的游戏本能，它表现在两个方面：

a．人类具有过剩的精力。

b．由于人类可以将这种过剩的精力投入到没有功利性的活动中，于是体现为一种自由的“游戏”。

（2）代表人物及观点

①席勒

18世纪德国哲学家席勒在他著名的《美育书简》中指出，人的“感性冲动”和“理性冲动”必须通过“游戏冲动”才能有机地协调起来。他认为，人在现实生活中，既要受自然力量和物质需要的强迫，又要受理性法则的种种约束，是不自由的。人只有在“游戏”时，才能摆脱自然的强迫和理性的约束，获得真正的自由，只有通过“游戏”，人才能实现物质与精神、感性与理性的和谐统一。

②斯宾塞

19世纪英国哲学家斯宾塞认为人作为高等动物，比起低等动物来有更多的过剩精力。艺术和游戏是人的这种过剩精力的发泄方式。他强调，“游戏”的主要特征是没有实际的功利目的，它并不是维持生活所必需的活动过程，而是为消耗机体中积聚的过剩精力，并在自由地发泄这种过剩精力时获得快感和美感。从实质上来讲，艺术活动也是一种“游戏”。

③谷鲁斯

20世纪德国学者谷鲁斯认为，“游戏”并不是完全没有实际的功利目的，而是为将来的实际生活做准备或做练习。

（3）“游戏说”的合理性

游戏说具有合理因素，主要体现在它肯定了人们只有在满足了衣食住行的基本物质生活需要的前提下才可能有过剩的精力来从事“游戏”，即艺术活动。这种观点将艺术和“游戏”联系在一起，在某种程度上也揭示出了艺术的部分特殊性，即满足人们的精神需要。

（4）对“游戏说”的评价

①艺术起源于“游戏”的说法，仅仅从生物学或心理学的角度出发，脱离了人类的社会实践，未能揭示出艺术产生的最终原因。

②艺术起源于“游戏”说“把‘游戏’看作人和动物共有的本能”这一论断是错误的，因为艺术活动与审美活动仅仅属于人类社会所专有。

3．表现说

（1）概述

“表现说”认为艺术起源于人类情感表现和交流的需要。持这一观点的有意大利美学家克罗齐、英国史学家科林伍德、美国学者苏珊·朗格等。“表现说”对西方现代社会的艺术活动产生了巨大影响。

（2）代表人物及观点

①克罗齐

最早系统提出“艺术起源于‘表现’”这种观点的是意大利美学家克罗齐。克罗齐认为艺术的本质是直觉，直觉的来源是情感，直觉即表现，因而，艺术归根结底是情感的表现，尤其是抒情的表现。

②科林伍德

英国史学家科林伍德认为，艺术不是再现和模仿，更不是单纯的游戏，只有表现情感的艺术才是所谓“真正的艺术”，艺术就是艺术家的主观想象和情感的表现。

③苏珊·朗格

美国当代美学家苏珊·朗格从符号学美学出发，进一步认为艺术是人类情感的符号形式的创造，艺术作品就是人类情感的表现性形式。

（3）对“表现说”的评价

艺术确实要表现情感，艺术家确实是通过自己的作品向他人、向社会表现自己的思想和情感。但是，把艺术的起源归结为“表现”，脱离开人类的社会实践，脱离原始社会生产力低下的实际情况，仍然是把现象当作本质，把结果当作原因，同样不能科学地阐明艺术的起源问题。

4．巫术说

（1）概述

“巫术说”认为艺术起源于原始民族的巫术仪式活动。艺术起源于“巫术”理论在西方学术界日益受到关注和欢迎，至今仍占据优势，成为西方在艺术起源问题上影响最大的理论之一。

（2）代表人物及观点

①爱德华·泰勒

英国著名人类学家爱德华·泰勒在他的《原始文化》一书中，最早提出艺术起源于“巫术”的理论主张。

②詹姆斯·弗雷泽

英国著名人类学家詹姆斯·弗雷泽在他的名著《金枝》一书中，认为原始部落的一切风俗、仪式和信仰都起源于巫术。

（3）“巫术说”的合理性

①据考古发现，早期的造型艺术确实与巫术有关。

②原始歌舞与巫术也有着密切的联系。

（4）对“巫术说“的评价

艺术的产生最初确实是与巫术有密切联系的，但艺术起源于“巫术”的理论并不十分准确，也并未从根本上说明问题，因为原始时代的巫术活动是直接和当时原始人类的生产劳动密切联系在一起的，艺术的起源最终还是应当归结于人类的社会实践活动。

5．劳动说

（1）概述

①劳动说认为艺术产生的根本动力和原因，在于人类的实践活动，尤其是占主导地位的物质生产实践活动。该学说是对艺术产生根本原因最具影响的理论阐述之一。新中国成立以来，在我国文艺理论界占据主导地位的理论便是认为艺术起源于生产劳动的理论。

②理论的提出

俄国的普列汉诺夫在1900年完成了专著《没有地址的信》（又称《论艺术》），通过对原始音乐、原始舞蹈、原始绘画的分析，用大量人种学、民族学、人类学和民俗学的文献作为证明，系统地论述了艺术的起源及其发展问题，并且得出了艺术发生于“劳动”的观点。

（2）主要观点

①劳动创造了人，也为艺术的产生提供了前提，尤其是劳动工具的制造有着特殊的重要意义。

②人类早期的艺术活动和劳动紧密结合在一起，它们或者本身就是劳动生产活动的一个组成部分，或者直接、间接地为生产劳动服务。在进入农业社会后，劳动生产也同样是艺术表现的重要内容。

③劳动对艺术产生的重要作用，同样表现在艺术的形式方面。原始艺术中，音乐、舞蹈和诗歌是紧密结合在一起的，它们有一个突出的特点，即具有鲜明的节奏，而节奏总是严格地由生产过程的节奏所决定。

（3）对“艺术起源于‘劳动’”的评价

①“劳动说”以历史唯物主义理论为基础，肯定了物质生产实践在艺术产生过程中的决定作用，其理论核心具有一定的科学性。但“劳动说”忽视了其他社会因素在艺术起源过程中的作用，仍然不足以解释各种艺术活动的起源。

②从艺术发生学的观点来看，生产劳动显然是艺术起源的根本原因，但艺术起源是一个十分复杂的问题，它很可能是多因的，而并非单因的；是多元的，而不是单一的。艺术是人类创造的特定精神文化现象，应当从多个方面、从更加广泛深入的层面去考察和探究它的根源。

6．多元说

（1）概述

①提出背景

艺术起源是一个复杂的问题，对其本身的探讨需要从多元的途径和方法进行。在艺术诞生的最初阶段，艺术可能是多种多样的因素促成的，故在追溯其产生的原因时不能不带有多元论的倾向。至于各门原始艺术形式的出现，更是难以归结为某种单一的原因。因此，艺术起源的“多元决定论”便应运而生。

②含义

“多元说”认为，艺术的发生经历了一个由实用到审美，以巫术为中介、以劳动为前提的漫长历史发展过程。原始人类模仿自然的本能（“模仿说”）、表现情感的需要（“表现说”）、游戏的冲动（“游戏说”）也渗透其中，尤其是对于原始人来说更为重要的原始巫术（“巫术说”）与原始生产劳动（“劳动说”），更是在其中发挥了决定性的作用。

（2）“多元说”的代表人物

①阿尔都塞

法国结构主义学者阿尔都塞认为，任何文化现象的产生，都有多种多样的复杂原因，而不是由一个简单原因造成的。

②希尔恩

著名的芬兰艺术学家希尔恩认为，艺术本身就是一种综合性现象，因此，研究艺术的起源只有运用社会学、人类学、心理学等多学科相结合的综合研究方法，才能真正揭示艺术起源的奥秘。

（3）艺术起源的归结

①艺术产生的发展历程

从艺术起源的多元决定论可以清楚地看出，艺术的产生经历了一个由实用到审美、以巫术为中介、以劳动为前提的漫长历史发展过程，其中也渗透着人类模仿的需要、表现的冲动和游戏的本能。

②“巫术说”与“劳动说”的重要性

a．艺术的产生虽然是多元决定的，但“巫术说”与“劳动说”更为重要。从根本上讲，艺术的起源最终应归结为人类的实践活动。事实上，巫术在原始社会中同样是人类的一种实践活动。

b．对于原始人来说，巫术具有特殊的实用性，他们甚至认为巫术的作用远远大于工具，巫术拥有巨大的威力。原始社会中的这种巫术礼仪活动，同原始人的采集、狩猎等生产活动和社会群体交往活动融合在一起，形成了渗透到物质领域和精神领域各个方面的原始文化。正是在这种原始文化的土壤上，艺术才得以产生和发展起来。

③艺术的产生和发展来自人类的社会实践活动

a．艺术是人类文化发展历史进程中的必然产物，艺术的起源应当是原始社会中一个相当漫长的历史过程。在这个漫长的历史过程中，人们现在所理解的纯粹意义上的艺术才逐渐独立出来。

b．艺术产生于非艺术，实用价值先于审美价值，艺术起源于人类社会实践的历史发展之中。

（二）艺术活动的发展

1．艺术发展的根本因素

在人类社会生活中，经济基础的发展对于意识形态具有较强的制约和影响作用，同样，艺术的发展也要受到经济的制约和影响。以生产劳动为中心的人们的经济活动是推动艺术发展的根本动力。经济对于艺术的制约和影响作用并不是直接的。经济的兴衰与艺术的兴衰虽然有着密切的联系，但并不是机械地互为因果关系的。因此，艺术的发展与经济的发展并不总是同步的。

（1）经济基础与上层建筑

①内涵

马克思主义理论认为，人类社会结构可以分为两大部分，一是经济基础，二是上层建筑。经济基础是与一定物质生产力相适应的、由社会生产关系的总和所构成的现实物质基础；上层建筑是在经济基础之上的、受经济基础影响和制约的政治法律制度、机构和社会意识形态（包括哲学思想、艺术、宗教、道德观念等）的总和。

②经济基础与上层建筑的关系

经济基础与上层建筑是对立统一的。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的性质，上层建筑反映经济基础，并对经济基础具有反作用。经济基础的变革必然带来上层建筑的变革，先进的上层建筑的确立可以加速旧的经济基础的摧毁，促进新的经济基础的形成和巩固。经济基础和上层建筑这对矛盾的对立统一是推动社会进步的强大动力。

（2）经济基础对艺术发展的制约

经济基础的发展对于意识形态具有较强的制约和影响作用，同样，艺术的发展也要受到经济基础的制约和影响。以生产劳动为中心的人们的经济活动是推动艺术发展的根本原因。经济基础的发展对于艺术发展的制约和影响作用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①经济基础及其相关的社会发展为艺术提供了新的艺术主题和艺术题材。

②经济基础的发展为艺术带来新的艺术观念。

③经济基础影响和制约艺术形式的变化。

a．艺术必须依托于某种特定的物质形式，即完成艺术作品的物质材料。从艺术发展史来看，任何艺术形式的生成都建立在艺术所需求的物质材料的发展基础之上。

b．艺术形式的生成与衰落也和经济基础的发展息息相关。

（3）艺术发展的相对独立性

经济对于艺术的制约和影响作用并不是直接的，经济的兴衰与艺术的兴衰虽然有着密切的关系，但并不是机械地互为因果关系的。因此，艺术的发展与经济的发展并不总是同步的，艺术的发展有时显得快些，有时显得慢些，有时甚至与经济呈相反方向发展。这种现象，正是马克思所指出的物质生产与精神生产的不平衡关系。

2．艺术发展的继承与创新

在促进艺术发展的各种因素中，继承和创新是一对重要的范畴，二者的辩证关系是艺术发展的一条基本规律。

（1）继承和创新是促进艺术发展的重要因素

艺术的发展是有其内在继承性的，这种继承性，反映着社会意识形态和人们审美观念的连续性。每一时代的艺术对于后来的艺术，都是一种既定的存在和条件。后一时代的艺术必然要在前一时代的基础上得以发展。

①艺术的继承性

艺术的继承性是指当代艺术同过去时代艺术的联系。每一个时代的艺术家在反映他所处的时代生活时，都要以过去时代的艺术中所积累的经验、传统作为自己发展的基础，都要受先前整个艺术发展的制约，从而在前进的道路上实现人类审美发展的连续性。

②艺术的创新

艺术的创新是指当代艺术在内容和形式两方面对过去时代艺术的革新发展。每个时代都向艺术家提出了新的问题和任务，要求艺术反映时代的发展与进步，形成具有体现当代新内容的新艺术形式，用新的人物、主题、进步思想、方法、手段和手法丰富艺术创作。

③艺术继承与创新的关系

艺术的继承不是照搬照抄，而是加以合理的取舍；创新不是离开传统另搞一套，而是对原有事物合理部分的发扬光大。正确处理“继承”与“创新”的关系，应立足于“继承”，着力于“创新”，使批判继承与发展创新有机统一起来。

（2）艺术的历史继承性

①艺术的历史继承性首先表现为对本民族艺术传统的吸收和接受，以及对其他民族和国家优秀文化和艺术成果的接纳。

②艺术的历史继承性还表现在对艺术的形式与技巧、内容、审美观念和创作方法等方面的继承。

（3）艺术发展的过程就是一个不断除旧布新、推陈出新的过程

为了创新，就要坚持批判的原则，对过去的文化遗产“去其糟粕，取其精华”。同时，还要坚持在艺术内容、艺术形式、艺术语言、艺术表现手法等方面的创造，不断适应新的时代人们对于审美文化和艺术的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