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女难
如是我闻：“‘情’这个字大有讲究，虚有你看，左边是一个竖心，代表一颗被挤扁了的心，或者说被挤扁了的脑子，右边是一个青眼有加的‘青’，代表眼睛——虚有你认识这个字吗？认识啊，认识怎么不给点反应啊？呆头呆脑的。行，你认识就好，那我继续——这就说明啊，所谓感情，其实就是眼睛看上了，把脑子挤扁了。所以说，动情的人，脑子都不正常。知道吗？你脑子不正常。”
早上还在赖床，朦胧中做了一个梦，梦到师父给我讲课，不知道是因为别后日久我想他了呢，还是他想我了。我想一定是他想我了，因为我冥冥中听到一个声音：“没有你的日子，我真的好孤单，所有的心碎全与我相伴……”这肯定是师父用神通传给我的心声啊！
睁眼一瞧，除了胖子还歪在床上，其余几个人倒都在座位上坐着——
老二不耐烦道：“老三你把手机铃声换了行吗？老大正失恋呢，你还用这铃声，你这不是作践他嘛。”
老三接了电话，悄声细语：“有空。嗯。嗯。抬水啊？好。”挂了电话，美滋滋地起身往外走。
老四同情地望着老三的背影。
老五抖着腿，嘲讽地笑：“又抬水，抬一辈子水。”
老六笑着反驳：“哪能呢，现在抬水，将来就抬花轿。”
老五一乐：“送别人家里去？”
老六吃吃地笑起来，拍着手：“恶毒，太恶毒了。”
老七回头“嘘”了一声，指了指还躺在床上的胖子。众人知趣地闭嘴。
胖子失恋几天后开始酗酒。俗话说“借酒浇愁愁更愁”，但这升级了的愁是一时的，更多时候人处在麻痹当中，如果伤痛只能靠时间来治愈的话，这倒是一个不错的方法。另外，我师父曾说，世事艰难，往往需要人表现坚强，藏在盔甲了久了，容易积累内伤，借酒卸了防备，温柔自己的软弱，倒也不算是一件坏事——怀空大师喝酒，从来不缺借口。
所以明知道喝酒伤身，我也不劝阻，只希望这段时间尽早过去。
“今天我生日，咱们吃自助去吧。”老二在宿舍里声明。
老三很快就回来了，擦着脸上的汗道：“什么时候去？我现在就饿了。刚才抬水的时候我就觉得身子发虚，手拿不稳，水桶差点掉地上。女神瞥我好几眼呢，又要给我差评了。”
老四给女朋友打电话：“喂，亲爱的，今天我不去了。老二过生日。老二你不知道？我跟你提过的，就是那个长得像——”回头看一眼老二，“不说了不说了，他看着我呢。”
老五和老六齐声抱怨：“你早说啊，早知道昨天不吃了！”
老七百忙之中回头笑笑。
老二道：“十点就走吧，趁早去，人少。”走到胖子床边推他一下，“老大，化悲愤为食欲去。”
“去哪家啊？”
“老地方。”
众人各自起身做餐前准备活动，有扩胸的，有抻腰的，有原地高抬腿的……
……
餐馆中，各色食物陈列台上，随取随上，我端着盘子转了一圈，回到桌前——
“拿肉啊，小和尚！你拿这么多桃子干什么？你吃多少桃子能值五十块钱？”我是真不太喜欢老二这个人，事儿事儿的，吃桃子他也管。
“人家是来做慈善的。”老三嘴里一边嚼着块鸭肉一边说，还伸直了脖子四处踅摸，突然精神一振，“呦，龙虾上来了！我去接它一下。”匆忙去了。
老四又在打电话：“嗯，来了好一会儿了。有鸡翅，烤鸭，烤鱼……我也不知道是什么鱼。有甜点。挺好吃的。你看你又怪我，我让你来你又不来……”
老五正在教训老七：“老七，那鸭脖吃到那样就行了，别啃啦，换一个！”
老六应该是被鱼刺卡住了，一阵阵干呕，眼泪都下来了。
胖子却一直端着酒杯出神……
突然从不远处传来盘子的一声碎响，整个餐馆瞬间被静音，然后就听老三怒喝：“先来后到懂不懂？我先夹的就是我的！”
对面站着一对青年男女：男子个头不高，染一头红毛，身上一股子痞气；女的小巧玲珑，乖觉可喜，挽着男子的手臂。红毛左手端着盘子，盘子中一只大龙虾，右手拿夹子乱晃，鼻孔朝天冲老三嚷：“你先夹的怎么上我盘子里来了呢？”
“你不要脸！”
“你就要脸啦？”
“我怎么不要脸啦？”
“你觉得呢？”
“我不觉得。”
……
令我感到奇怪的是，老三已经和人吵开了，但从胖子到老七，没一个人动弹，好像事不关己。而且，老三为什么时不时看那女的一眼呢？
“那是老三的女神，”老二解释道，然后评价，“长得跟玩具似的，怪不得没心没肺，自己男朋友放着不用，每次让老三去抬水。”
老四皱眉思忖道：“我好想在哪儿见过似的。”
“老三手机屏幕上嘛。”老五接过话头，“他从来不主动给我们看。有一次我看见他对着手机傻笑，以为他在看什么好玩的东西，就抢过去看。原来是这女人照片，板着个脸，一丝笑没有，就这样，老三还跟人家眉来眼去呢。”
老六摇头叹道：“这个比较惨，这个比较惨。”
老七一边啃着鸭脖一边挨个儿看众人的脸，看到胖子时，手一伸，把没啃完的鸭脖递过去，问一句：“老大你吃不？”
胖子把酒杯往桌上猛地一顿，溅出半杯酒来，咬牙切齿道：“女人！！！”
……
后来，老三的女神跟男朋友说了几句话，让他把龙虾还给了老三，随后两人就出了餐馆。老三端着盘子回来，一句话不说，开始吃龙虾，只不过刚咬了一口，还没咽下去，就咧着嘴大哭起来，那一口龙虾又从嘴里出来了。众人正不知该如何安慰，胖子突然也一声狼嚎，让人更是不知所措——其他人都是光棍儿，怎么安慰人家呀。我这人生头一次吃自助餐，竟然没吃饱……
回去的路上大家都不吱声，只有老二一直拉长着脸嘀咕：“赔了，赔大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