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电话
“我要回家了……”
李秀玉看着半圆的月亮，王小满看着她，那个总是嘻嘻笑，没心没肺的发小，竟然也会恋恋不舍。
“我要回去叫我爸安个电话……”
她开学在即，李毅元找到她问李秀玉的地址，甚至想要去找她，王小满微笑着对他说：
“遥远的异地太不现实了，她是不会离开那里的，你如果愿意到西北放马……”
有时候你一见钟情的是脸，其实更爱的还是自己。李秀玉只是在最好的年纪有一个美丽的邂逅，然而她们都是如此清醒的认识现实的距离。
相似的青春，相似的恋爱，相似的念念不忘……
只有李世源的信依然准时的写来，娓娓诉说学习生活中的苦恼与快乐，两人写信已经成了一种习惯，在那些日子里给她最多的温暖，这也是一种陪伴。
呼机里有一条新的留言：
“若想李秀玉请打电话09……”
她们像两个刚分开的恋人，有讲不完的话。
王小满听她说她试讲时候的紧张，她的学生们亲切的叫她姐姐，中午吃的米饭，吃到第n块红烧肉的时候也想你了……
随时随地生出来的想念，电话打了一个又一个，总觉得讲电话的时间过的太快，话费太高。
王小满痴痴地仰望拔地而起的高楼，要入云端了，X亮有限公司办公室租在期中。
电灯要借助电才能发光，电梯也是，停电对于城市，对于高层是件恐怖的事情。
她数着台阶，一二三……九级转一个弯再上九级，一层十八级台阶，十一层楼要转二十个弯……
数台阶时快速扫一眼一侧栏杆的柱子，……八九……一面墙上分布均匀的小点也不放过，横十六竖十九统共……
快要被城市吸引了，她像个迷路的小孩，为未知的城市生活紧张，城太大了，人太多了，随时有可能走丢，到处都是陌生人，你永远是孤单一人。
气喘吁吁的爬下来，还没回头迷恋一下，一个瘦小的身影碰过去，包带被划断了，扯了她一个趔趄，呆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包被抢了……
瘦小的作案者还是个孩子，在前面拼命的跑，她瞬间发力追上去。短跑是她的强项，虽然很久没跑了，遇到需要的时候，大脑迅速调整肌肉，小孩子哪里是她的对手，抓住包扯回来，扭住他的胳膊。
小孩疼得动弹不了，乞求的眼神看她，那是一个西北少数民族的脸，挺直的鼻梁，深凹的眼眶，宽宽的双眼皮，她的心里五味杂陈，在异乡以如此的方式遇见。
一些人围过来看，人群里有人用愤怒的咒骂，正不知该听热心闲人的建议打一顿，还是交到警察叔叔那里。
“姑娘不错，把他交给我们吧，我是……”
她抬起头，看到三个着军装的朝她示意，一个从她手下拽过小孩去，她站起身来，看到一个似曾相识的人，温和的对她笑笑：
“是你啊……”
很温暖的大哥哥，让她安下心来：
“是教官，哦，萧大哥……”
他盯着她看了一瞬，才说：
“没什么事，一起去做个证吧，我正好有事要过去……”
她低头整理包带，已经断了，把两头的卡扣打开，收起带子，小小的包提手上，强自镇定的笑道：
“好。”
人群唏嘘着散了，王小满跟上他们，听到萧大哥说：
“检查一下包里的东西……”
她拿到面前打开翻几下，松口气，紧跟上他们，在初冬的天气里出一手心的汗。
王小满从派出所出来，头顶是躲在一层薄云后没有温度的的太阳，深呼吸，微凉的空气。
明明抓贼的是她，怎么问了半天，到最后把自己的给卖了一样，呼机号也留下了，说是为了方便叫来问话……
乱穿衣的季节，王小满一件带帽子的小棉衣，一条牛仔裤，里面还要穿秋衣秋裤。大街上不少敞着夹克衫的，还有一个穿短袖的，嘚瑟着穿过人群……
时间在学习生活中缓缓过去，冬天的假期也到了。年前公司是最忙的时候，招人，公关，参与竞标，竟然拿下了一个县城的路灯改造项目。
叶老板高兴之外与王小满重新签订了合同，协议所占股份，工资另算。等忙完这些年关将至了，匆匆忙忙的踏上回乡的路，仍然是卧铺，泡面。
有一些喜好是没法改变的，并不是做了暴发户的就必会穿金戴银。高中时候，曾经最奢侈的就是回宿舍可以有一碗泡面，现在常吃，还是很喜欢。
万家团圆的除夕，她还在火车上，车厢里人很少，该到家的都已经到了。乘务员送了她免费的饺子，她感动不已。车厢里有人唱歌，有人说故事……
坐了初一早上仅剩的一趟班车，又经过风雪的路段，一路惊险，在天快黑的时候，还算顺利的到市里，班车已经停了。
好不容易搭上出租车，加了平时两倍的价，在厚厚的积雪路上打着滑送到家门口。
离家越近越是心急，想得心疼……
树林静悄悄的在山谷里挺立，土狗听到动静汪汪叫着往门口跑来。
“小黑，是我回来了……”
土狗摇着尾巴伸长脖子哼唧，王小满拍拍它的脑袋：
“乖……”
院子里有灯光，窗玻璃上透着温馨，推门而入，一屋子人看着电视说笑，爸爸妈妈看到她，一脸的惊喜。
他们忙碌起来，嘘寒问暖，端肉烧茶……
王小雨也带来了她的男朋友，听爸爸说她们到家那天，二姐一个人走在前面，男朋友提着几个大箱子跟在她身后，妈妈还以为她雇的抗行李的人，想着小伙子长得蛮周正呢……
王小满听得哈哈笑，大姐今年没回来，王安果在汽修厂做学徒工……
妈妈说王小月小时候总生病，住院时候，和曾经在一起的那个阿姨家的儿子有约定，那家的男孩工作了，人家早就催了，就等你二姐呢……
“啥时候的事，我都没听说过，三姐愿意吗……”
王小满惊讶的张着嘴，没想到还有这么古旧的事发生。
妈妈斜一眼旁边的王小月：
“小月认识，她高兴得很呢……”
王小月笑着说：
“这么省心挺好啊，任阿姨也心疼我……”
王小雨无语，看着低头给她削苹果的男朋友。杜书霖带着欢喜腼腆的说：
“我来快一个月了，来之前，家里那边人都说小心点，听说到西北会被关牛棚里，不给吃饭……”
“你不怕吗……”
王小雨笑着瞪他，他咧嘴笑着：
“关牛棚我也要来，嘿嘿嘿……”
王小雨说：
“他们现在还不知道多担心呢，他们家就这一个独子……”
王小满呵呵笑，看看漂亮的王小雨说：
“他们家估计在想，被妖精迷跑了，二哥其实是自己不想走吧……”
一家人都笑起来，打趣着……
久违的肉味，奶茶香味儿溢满房屋。
王小满跟爸爸说：
“我们家装个电话吧，现在外边电话多了，打电话很方便。”
爸爸想了一下，看得出来他很心动，但是他一年比一年岁数大了，干活也渐渐吃力，他最终放弃道：
“装一个电话三千多，你二姐三姐都要定亲，你小弟也要用钱，再等等装……”
看着爸爸妈妈头上，不知什么时候冒出来的丝丝白发，王小满内心都是酸涩。曾经他们是她的天，曾几何时只要有新生的东西，爸爸总是最早买回家，电视，洗衣机，女式自行车……
他用他最大的能力，给她们创造最好的生活。
“爸爸去邮局定吧，钱我来出，我有奖学金呢……”
她没有说过她有兼职，怕爸爸妈妈担心她不务正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