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夜月
晚霞映红天边，给傍晚的城市镶了一道金边。
王小满收到一条传呼讯号：
“李秀玉在王府J夜市等你，不见不散。”
她笑起来，这家伙还挺能，夜市都找到了……
这么多的人怎么找到她，慢慢闲逛着听身边各种的说话声，眼睛在人群里搜寻，这一刻是放松的。
夜市摊上小吃，烧烤，还有砂锅……人来人往，有的已经坐满人了。小摊后面忙碌的年轻人，笑容灿烂的招呼摊前的客人，忙碌的人高兴，吃的人也愉快。
只是看别人忙碌竟然也是如此享受。如果你心里在想，纵是人潮人海中，也一眼就看到了熟悉的那个人。看面貌，看穿着，或者只是一个走路的姿势，背影……
“我在这，呵呵呵……”
李秀玉也看到王小满，在人群后朝她挥手。挤到一起，才发现她身边还有一个人：
“慢着点，您呐……”
他一边往跟前站站，一边冲一个差点撞到李秀玉的小伙子说。对方笑着说抱歉过去了。
王小满盯着李秀玉满眼问号。
“这位李毅元，给我做了半天免费导游……”
她嘻嘻笑，过来揣着王小满胳膊介绍那个高个的大男孩儿。
“你好，我叫李毅元，我们仨一定见过……”
“这是王小满，我们一起长大的小姐妹……”
王小满眼睛从她身上转到他脸上又到她脸上：
“可以啊，出门一天就找到好朋友了，走着吧，到那边找个地儿坐会儿……”
她俩拉起手前面走，高大的男孩后面保镖一样跟着，他前面两个青春年华的女孩，一个如弱柳扶风，一个闲花照水。她们嘻嘻哈哈说笑着，又全没闺阁女子的娇羞。
“我要个砂锅，热到出汗最舒服了……”
“我看你不吃垮我是回不去了……”
王小满嬉笑着说，快找到一个小桌坐下，冲准备询问的女摊主说：
“三个砂锅，二十个烤肉先，接三杯啤酒，您先准备着，……
哦，你看还想要啥……”
“今个算我的，哪能姑娘们掏钱，打脸吗不是。”
“跟我们客气啥，算给她做半天导游的酬劳，我也难得放松，秀玉不来，我还真没好好玩过……”
喧闹一直到夜深，一杯啤酒，对王小满李秀玉来说跟喝水差不多。李毅元嗟叹于两个看着柔弱女孩内里的汉子芯。
“今天走好多路，早些回去休息吧……”
夜色最容易让人沉迷，不管是喧腾还是安静。因为还在假期，王小满住在店后面仓库辟出的一小点地方，好在夏天洗漱睡觉方便，能遮风避雨安稳休息。
李毅元一直送她们到店门口，门店已经关门，只一排彩灯闪烁，过一个狭窄的通道到后面的仓库，打开门开灯，李秀玉随后进来关门扣门。
门口左边有水龙头，直接打开冲，毛巾都不用，带着一脸一腿脚的水珠。
纸盒箱子垒成一个平台当桌子，钢丝床拉起蚊帐就成一个安静的空间。栖身在这小小的天地，终是困不住心里的梦想。
纸桌子上一个玻璃圆球的小音乐盒，拿起上下晃动拧上劲，叮叮咚咚的“致爱丽丝”清脆的音乐响起。
“老实交代，从哪拐的人？”
“你信不信大街上捡的……”
“这么巧？他干什么的，家哪的……”
“不用查户口，真是大街上捡的，他说家就是帝都的，家里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哥哥妹妹都有，他是什么旗手……在休假，可以了吗？”
李秀玉满不在乎的说，看她仍盯着她不放心的样子，她大大的叹口气：
“唉！放心吧，悬殊太大了，怎么可能，我可不是见谁都喜欢的小姑娘。别说我了，姜东兴还没信？那个没良心的……”
她静默良久，听她的碎碎念：
“你这么优秀，早该找个好的，让他将来后悔去吧……”
“你想到帝都来吗，和我在一起，你知道，我最重要的人还有你。”
李秀玉拧紧音乐盒，放在手上上下翻，看着它转圈，水晶球里的雪花缓缓落下……
“你知道，我从没有很远大的理想，我承受不了艰苦奋斗的日子，只想走一条简单的路，回去做一个好老师已经是我最大的梦想了。”
“虽然这里的陌生人很热心，可是累的时候很想家……”
王小满有些低落的说完，杏眼圆睁，眼里晶莹。
“都说你幸运，没人知道是因为你比别人用心，在没人看到的地方流汗，坚持，幸运只是因为更努力拼搏了，我只能心疼你一下……等你想回去了，我在那里等你……”
“干嘛惹我哭……”
王小满感觉命运的手推着她，离开不想离开的人，离开不想离开的家乡，身不由己，不得不往前走，然后更远……
絮絮叨叨回忆过去，憧憬未来到半夜不知几点，直到不知什么时候说的听的都睡着了。
早上醒来两人还手拉着手，王小满甩开李秀玉的手：
“不嫌热吗。”
“没良心的，我还没嫌你呢，呵呵呵。”
她笑完扑上来抱着王小满胳膊：
“好瞌睡，再睡会儿。”
“起来，我买饭去……”
朝阳升起老高了，等王小满提了油条稀饭回来，后面跟着一个高大的男孩。
“嗨！”
两人老朋友一样打着招呼，李秀玉四散的秀发，黑亮柔滑，李大男孩脑海里冒出一首歌，
“你那美丽的麻花辫，缠呀缠住我心田……”
他眼里闪着光，殷切的找碗盘，热烫的眼神却凝结在黑瀑布的长发上。
李秀玉站到仓库门口梳头，她过分柔亮顺滑的头发，阳光里如一匹黑缎子。她左扭右扭熟练的编织好麻花辫，随意的垂到脑后。拍拍身上，水龙头下接点水漱口洗脸，带一脸的水珠走到稀饭前坐下。
“你吃了吗？”
“这些都是他买的，我出门的时候他已经在店门口等着了。”
王小满接过李秀玉的问话，在她和他之间左右巡视。
或许这时光就是她和他的永恒，只在这一时。
两个人一起走街串巷去了，王小满却怎么也不能专心，直到傍晚的呼机响，又是一条信息：
“李秀玉在王府J夜市等你，不见不散。”
她微微笑，这回那个总说别人没良心的，忘了我一天。她摇摇头迎着傍晚渐次亮起的街灯，慢悠悠地走。
一路上匆匆忙忙的行人擦肩而过，情侣们幸福的样子都让她感觉孤单，一个过街天桥过去的人潮里，忽然听到一首好听的歌：
“明天你是否会想起，昨天你写的日记，明天你是否还惦记，曾经最爱哭的你，老师们都已想不起，猜不出问题的你，我也是偶然翻相片，才想起同桌的你……”
人走远了心还被吸引着，有多少漂在异乡的人，有多少想念在天空穿梭，每一个走过的路，遇到的人，都会在另一个时候以另一种方式，再一次不期而遇。
李秀玉已经吃的满嘴流油，拿餐巾纸擦着嘻嘻笑。王小满又想起她一摞摞的手绢。
“你不用手绢了吗……”
“昂……我还带的有呢，嘻嘻……”
李毅元还叫来了他的朋友，三个阳光大男孩和一个精干短发的女孩，年轻人一起吃东西喝啤酒，很快都是朋友了。
李秀玉和王小满笑得嘻嘻哈哈，没心没肺的样子。
回去的路上，两人手拉手，听李毅元他们大声的唱：
“你究竟有几个好妹妹……”
一群年轻人旁若无人的哈哈笑，半圆的月亮高高挂在天上，清凉的照着山川大地，也照着年轻的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