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法精神分析培训实务教程III:什么是精神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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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初始框架

如果今天(第2、3、4讲)我们能就“象征符号”达成一致,明天,周六,我打算在上、下午(第5、6讲与第7、8讲)分别攻克两个不同的问题,近距离研究“主体”(Sujet)与“客体”(Objet)这两个在精神分析与哲学上都同样关键的术语。

在所有的语言中,再没有比这两个概念更为经典的了:主体,说话的那个,和客体。

雅克·拉康最为敏锐的思想之一是认为:如果我们不从这个基础出发,弗洛伊德的信息就会很快落入一潭浑水,变成无法理解的东西,跟很多其他大同小异的治疗手段混为一谈。自足于用经典概念的主体与客体来做精神分析的传播与实践,会无可抗拒地把精神分析转变为心理学。

心理学有时候是个很精彩的东西,但不是精神分析。精神分析理论的来源另有其方法,不同于心理学。

我昨天 指2013年10月30日讲座前一天,刘华清主任应纪·勒-构菲先生的要求,在回龙观医院特地组织安排的先生与医护人员及学员的见面会。译者注。说过,精神分析一直都和精神病学维持着某种接近,但它与精神病学也是不能混为一谈的。弄懂雅克·拉康讲学的好处,恰恰在于他能避免把精神分析拖入心理学,或这种与它如此接近、被人叫作“精神病学”的医学中。


周六就是上午讲主体、下午讲客体了。

这里的主体和客体,在拉康将它们转化为精神分析术语时,已彻底修改了它们习惯上的意义。

在弗洛伊德那里想要原封不动地找到它们是不可能的,这是事实。但这是一种解读弗洛伊德的方式。在我看来,极尊重弗洛伊德文献。

简单地给大家举一个例子,明天再做进一步展开:在弗洛伊德,有个“冲动对象”(l'objet de la pulsion)是什么的问题。我们会看到,拉康就“局部对象”(objet partiel)这个概念所发展出来的意思,在弗洛伊德那里是没有的,却解释了弗洛伊德对objet(客体、对象、物)这个术语的选择。

我们也会就此看到,objet是个危险而复杂的东西。


周日(第9~12讲),我要讲讲“精神分析临床”这个我认为很成问题的大问题。我猜,这种说法在你们这里应该也是可以接受的。

我毫不怀疑有一种医学临床或精神病学临床的存在,但实现这种临床的条件非常具体。要知道,精神病学的临床,就像所有医学临床一样,是“三足鼎立”的:有病人和他所表现出来的种种信号、有临床医师和他的实践经验,还有学员(进修医生?)和他所拥有的书本知识。临床医师要做的,就是指点学生去看,这个病人所显示的信号与他书本上学到的东西如何地不对应。大家同意吧?那么,它跟精神分析的区别是一目了然的:在精神分析里,少了一个元素。这里永远只有两个人。

没有橱窗、没有那种单面看上去像是玻璃的镜子,电视侦探片里那种。

所以,要想把一场场分析里两个人之间所说的,拿来当作是“取自临床”,是真的很难。因为两个人里,不管是哪一个把分析里已经过去的,拿来给我们讲故事,我们都不得不相信。


讲这类故事的,通常是分析师,即所谓案例陈述。但今天,偏偏还有很多病人写书讲他们的精神分析(现场笑)……精神分析师或病人会对外描述已经在分析里过去的事情,这事实将整个分析这件事弄得很可疑。我因此很反对所谓的“临床案例”这类流行路线。

分析师以“案例”为由讲述他们和“病人”(patient有忍耐力的、宽容的;有毅力的,坚韧不拔的;有耐心、能等待的;询诊者;哲学上动作或行为的承受者,对应于agent施动者。译者注。)之间发生的事情,他们这么做的时候,用的是医生之间碰到一起讲“病”人(malade源自maladie, “病”。译者注。)的通常模式。然而,精神分析师的“病”人是不存在的!

我给大家顺带说一句:如果说,弗洛伊德有时候也会用“病”人这个词,他却从未给过一个固定的什么叫“有病的”定义。对弗洛伊德来说,常态与病态之间的所谓根本区别,不是个有据可考的东西。所以,不存在这头是分析师,那头是病人。精神分析师们曾是病人,病人们成为精神分析师,我们很难将他们隔离开来。

我在周日会更为详尽地解释这些。


周一要讲的(第13~15讲),如果我能这样命名的话,是“不同群体中的精神分析师”。我们跟病人一起的工作有多孤独,我们就多么地不能单独作为精神分析师而存活。于是,一个新的难题出现了,是我们通常赶紧想要忘掉的:我们无法知道谁是精神分析师。

至少在法国,“精神分析”这个官方头衔是不存在的,没有“精神分析师”这个学历或职称。不同精神分析学校的分析师们总在互相争执,却只有这一点是统一的:他们不要官方职称。其缘由我在一开始就跟大家讲得很明白:重点不在于精神分析师拥有的知识,而在于他与自己所知之间的关系。

这一点将他与心理师和医生区分开来。

当我们掌握了一种专业知识,我们就是医生或心理师。是好医生还是坏医生另当别论,医生就是医生。在法国,任何时候我都可以知道谁是医生,谁是心理师,因为这些职业类别都有分别对应的国家文凭。但我没本事告诉你们在法国有多少精神分析师。事实上,完全没有概念。

再说呢,还有些精神分析师在社会上是记者、精神科医师、教授、运动员,却每天会接几个做分析的病人。他们跟我这个每天只干这一个活儿,就是接病人的,一样都是精神分析师。我不能把他们看作是业余精神分析师,不存在这么回事。他们做的事涉及移情,他们接受移情运作,跟全部时间用于分析的精神分析师比,不多也不少。

所以,就社会现象而言,精神分析师真的有点复杂。这也是为什么在社会学领域中,这一课题至今都没有较为严肃的研究。因为一位社会学家要做的第一步工作,就是要建立他的对象群体。碰上精神分析师,他做不到。

这会是我们在周一要做的部分工作。


结束这场介绍之前,还有个方法问题要讲一下。

开始的日子里,我会讲很多。跟你们的讨论当然也很重要,但不会花很多时间。时间越往后,越会多给讨论留出时间(第16~19讲)。到最后一天,周二,我不再讲课,我们一起讨论,我和你们、你们彼此之间,我希望是这样。

好吧,休息之前,你们对我刚才的介绍有没有什么问题要问?

没有问题

2013年11月1日上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