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虐够了，是时候反抗了
这是记忆中的第二次，成为众矢之的。
苏戬始终低着头，肉眼可见的惊慌不安，无数个恐惧在脑海里编织成一张厚厚的网将她牢牢的困在里头。
黛瑶的修为还能回来吗？
破玄天雷棍的力量会被发现吗？
四界会放过她吗？
莫华……会怎么处罚她？
七嘴八舌的争论声让本就心烦的苏戬更加烦燥不安，她偷偷望向一边的阿沁，她也是十分担忧的模样，尽管也是站立不安，却也不能靠近苏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独自一人承受非议的目光。
莫华与道纪仙尊大步踏入玉清宝殿，道纪气急败坏指着苏戬，言语凶厉，是断然不能轻饶之意。
苏戬偷瞧莫华神情，但见他眉色凝重，面露无奈，可想而知黛瑶的伤势必然十分严重，以神尊之力都无法好转。
“此事经过如何，详细道来。”自始至终莫华并未挑明她的身份，在场的人仍旧不知道苏戬便是主母一事，这也是阿沁为何远远不曾上前的原故。
苏戬心中也知主母的身份不能暴露，莫华如此一问，她便在心中盘算着如何应答，左右为难之下只好默默摇头，她无法解释，她一介血肉之躯如何能将修行得道的黛瑶重伤。
“你是何人？为何我在四圣天门的弟子之中从未见过你？”道纪仔细端详她一番却觉得面生，一时怀疑她的来路。
莫华的余光落到虚清星君的身上，这当中的人除了阿沁，便只有虚清知道真相。
虚清忙上前作揖解释，“仙尊，这是刚入山的弟子，仙尊并未见过，可能这之中有误会，她尚未开始修行，断然做不到重伤黛瑶，况且黛瑶手中有引煞剑，此灵剑护主。看她这模样应该也是被突如其来的事情吓坏了，所以一无所知。”
苏戬的惊慌是在场所有人看在眼里的，所以虚清的申辩还是得到了部分认可。
“荒谬，难道她一句不知道，黛瑶便无缘无故被废修行吗？”
苏戬仍旧低着头不敢看向任何人，更不敢看向莫华，但是从莫华的神态来看他未有惊讶之情，定是以为是玉碟护主所致。
“究竟发生何事，你为何沉默不语，你看到了过程却不愿意说，是否有人威胁你？”道纪仍旧逼问苏戬，因为她是唯一一个出现在当场的人，只有从她身上才能找到真相。
苏戬被道纪逼问的惊慌失措，整个人瑟瑟发抖，“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她就突然倒下了，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不要再问我了。”
灭祭悄然走进，在众人诧异之下站于苏戬身旁，“都说四圣天门尊卑有别，没想到啊，堂堂的主母竟被你们像犯人一样审问，当真是贻笑大方啊。”
莫华万没想到灭祭竟然认出了苏戬，还当众挑明身份，“上尊，谨言慎行。”
灭祭自然知道莫华有意遮掩，无非是还想将苏戬藏于天池，他自顾以为莫华已经知晓苏戬手中的防身武器便是他们一直要找的破玄天雷棍，于是便故意撕开这道口子，让苏戬的身份大白于天下，他便也好借故将她带回妖界。
众人果然议论纷纷，频频向她投入审视的目光，一些四年前参加婚礼的人开始渐渐有些想起苏戬的轮廓，而这当中也包含了道纪，他越看越像，“你当真是那个叫苏戬的人间姑娘？”
苏戬求助的看着莫华，如当下情形即使是莫华也不能再狡辩，何况灭祭既然开口了也便不可能让他们有解释的机会。
“是，我是苏戬。”
人群中传来唏嘘声，众人没想到她真的是主母。
“神尊有令命你不得出天池，你居然违令？”四圣天门的一个年长女弟子霖熙呵声质问，她是赤命星君的徒弟。
“我……我，我只是想出来看看，诛魔会，我……我没见过。”苏戬慌张结舌申辩着。
灭祭一幅居高临下的姿态望着身旁这个可怜兮兮的家伙，他倒觉得他这番模样很是可爱。
“虚清！！”道纪质问虚清，“你方才竟然故意替她说辞，竟还欺瞒我她是新入门的弟子，你好大的胆子。”
莫华突然从高台上走下慢步至苏戬身前，而一旁的灭祭却也没有退让的意思，三人相互看看，苏戬最先收回了目光，低下头。
只见莫华拉过苏戬的手望向众人，“黛瑶乃是玉碟所伤，玉碟护主，定是感知主母安危，此事非主母之意。”
“神尊！”道纪不依，“她虽贵为主母，可不过血肉之躯，难以掌控玉碟，何况大婚当日她来历不明，也不知是否另有陈仓。”
道纪此意暗指灭祭，哗然间引得四圣天门纷纷质疑，方才首先发声的霖熙更是提出罢免主母一事，却意外的得到了众人的应和，虚清见此场景不免担忧的望向莫华，却见他愤怒于面，却极力克制。谁也不曾想到，本是追究黛瑶受伤一事，却演变成了罢免主母。
“一个来历不明白的女人做不了四圣天门的主母，何况她还伤了黛瑶师姐，其心不可测，谁又知道她究竟潜伏于四圣天门有何意图。”众人三言两语的说着。
……
“主母尊贵代表四圣天门，她不配。”
……
“神尊向来秉公，此事事关重大，神尊定要严法执行，即使她是主母，也不能随意伤人。”
……
“让她交出玉碟。”
……
“对，她不配持玉碟。”
……
“交出玉碟。”
灭祭一幅看好戏的模样望着莫华，向来法外无情的玉清神尊，究竟会如何处置这位尊贵的主母。
听着这一声声的弹劾，一声声的质疑，苏戬的头都快低到尘埃里了，可她还是不明白，她究竟错在哪，四圣正门不是她要来的，主母的位子不是她想要的，黛瑶也不是她想伤的，可为什么，这里的每个人都视她如异类，她在她们的眼睛里看到了敌意。
“她来历不明，重伤师姐，隐藏身份，还蛊惑神尊，罪行条条，不可轻饶。”
霖熙的话得到了一部分同门的赞同，这些人看着苏戬的眼神冷漠的就如同白天杀死阿娘时的一样，她不懂，为什么主宰这个世界的人，他们拥有这么高的权力，这么厉害的本事，却对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可以这么的心狠，这么的凉薄？
苏戬卑微的模样印在莫华眼中，他十分不忍，万分心痛，可……时至如此他护不住她，也不能护她，妖族虎视耽耽有意挑拨，就是为了逼苏戬供出是黛瑶强行将她抓来的，如此他们便可以借故向四圣天门发难，当初联姻是神界悔婚在先。可令他意外的是苏戬对此事却支字未提，明明先前她自己也是十分怨恨黛瑶，如今她备受冤屈反倒不肯替自己平反了，这是为何？
道纪再次向莫华施压，“请神尊依例责罚。”
众口同意，“请神尊依例责罚。”
莫华松开苏戬的手，眼神虽有愧疚，可仍旧还是罚了她。
苏戬看向身边的灭祭，她是多希望灭祭在这个时候能救她。
灭祭也没料到这个小丫头嘴巴这么紧，都到了这个时候还不肯说是黛瑶害的她，便有意逼她一逼，只要她对四圣天门心怀恨意，自然就会说出一切，便一幅看戏的姿态迟迟不肯出声对苏戬说上半句好话。
苏戬心灰意冷，再无奢望，他是妖界的君主灭祭，是高高在上的紫耀上尊，唯独不是她心里念念不忘的霍良玉，他在那天离开的时候已经死了。
“神尊要罚便罚吧，我既做错了吧，理应承担罪责。”
天真烂漫的小姑娘啊，终将有一天要学会长大，学会看清这个世界的人情冷暖，曾经阿娘没有教会的，这些人都教会她了。
浣灵境，一万三千八百八十一阶，立于云中，顶上筑宝光殿，殿中供奉三圣，莫华罚苏戬赤足走完这一万三千八百八十一阶，跪于三圣前上香请罪十二个时辰。这是他能想到最轻的责罚。
在众目睽睽之下，苏戬面无表情慢慢脱下鞋袜至于一边，接着便赤足踏上台阶，她甚至都不曾抬头看过一眼这高入云耸的台阶何时才能走完。
麻木的脚步如同她此刻麻木的心，而台下望着她的人除了这些好事者之外，还有两个她曾经以为可以相信，可以依靠的人，可惜啊，这数不清的脚步却全是拜他们所赐。
体力不支的苏戬到最后几乎是手脚并用的在爬这些台阶，脚底和手心都磨破了，血液沾着台阶染成了一条长长的红色之路，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漆黑的夜空中只剩她一个孤独的身影再慢慢的往上一层一层的爬着，待她爬至顶端时，整个人已经虚脱无力，可她发现那些看好戏的人却已早早等在宝光殿外看她狼狈不堪的样子了。她不愿再这么卑微，用尽力气直起身子，此时她听到远处的钟声，她回头望去，一眼无际的仙境，日出的余晖洒在云端，天亮了。她爬了整整一夜。
她心中苦笑，搂搂了零乱的头发，高高的马尾依旧骄傲的摇摆着，一如她第一次见到霍良玉那般。她拖着受伤无力的身子，一瘸一拐的走进宝光殿。
这一天，苏戬的天真都被这条血路印在了浣灵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