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国衣冠拜冕旒:唐代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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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里金生、行间玉润的褚遂良

如果说,欧阳询和虞世南这两位由陈而入隋、由隋而入唐的书法家尚带有某种由南而至北的过渡色彩,那么褚遂良和薛稷这两位后生晚辈则开始了折衷碑帖、融会南北,从而规范书林、陶铸天下的“立法”运动。据《旧唐书》八十卷记载,唐太宗曾有“虞世南死后,无人可以论书”的慨叹,而精于书法之道的魏徵当即保荐:“遂良下笔遒劲,甚得王逸少体。”于是褚遂良便被太宗召见,并被委任为皇帝身边的侍书。

在这里,魏徵的两句评语是耐人寻味的,按理说,王羲之书法的最大特点并不在“遒劲”二字,那么“甚得王逸少体”的褚遂良又是如何体现这种风格的呢?时至今日,故宫博物院仍保留着褚遂良摹写《兰亭序》(彩图6)的墨迹,而宋代书法家米芾在其拖尾处题写的“虽临王帖,全是褚法”这八个字便点破了其中的奥秘。事实上,任何艺术家要在审美文化史上占有一席之地,都必须体现其时代的独特风尚,即使是临摹前人,亦须有自己的特点。以时代论,褚遂良比虞、欧二人晚生近四十年,在他出道的时候,唐代已迎来了“贞观之治”,国力的强盛显然有助于书法的“遒劲”。以人格论,褚遂良是继魏徵之后著名的诤臣,其刚正不阿的个性显然也有利于笔下的“遒劲”。

从书法渊源上看,褚遂良既以虞世南为师,又学欧阳询的楷法;在创作道路上,他曾有过一个“由碑入帖”、再“由帖返碑”的过程。我们知道,虞、欧的不同,虽有个人气质的差异,但说到底,还是南、北文化的熏染;而碑、帖的不同,虽有笔法趣味的差异,但说到底,也还是南、北文化的不同。褚遂良的意义,就在于通过博采虞、欧,转折南、北,最终实现了二者的统一,达到了融会贯通的境界。以著名的《倪宽赞》(彩图7)为例,既有虞书的潇洒,又有欧书的力度;既有南帖的趣味,又有北碑的风范。从字形上看,它方正大气,气势开张;从笔画上看,它又细若游丝、娟秀婉转。真所谓“字里金生,行间玉润”(《唐人书评》)。正是这种似瘠而丰、似刚而柔、似南而北的特点,使其具有了典范的意义,给后人以不同的联想和多样的发展空间。清人王澍云:“褚河南书,陶铸有唐一代。稍险劲则为薛曜,稍痛快则为颜真卿,稍坚卓则为柳公权,稍纤媚则为钟绍京,稍腴润则为吕向,稍纵逸则为魏栖梧,步移不失尺寸则为薛稷。”(《虚舟题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