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剑履南宫入,簪缨北阙来”:书法、绘画
从区域文化的角度上讲,中国古代东西分别小而南北差异大。以淮河——秦岭为大致界限,可以明显地看出南北两地迥然不同的区域个性与人文特征。“长城饮马、河梁携手,乃北人之气概;江南草长、洞庭始波,乃南人之情怀。北有俊鹘盘云、横绝朔漠之气;南具月明画舫、缓歌慢舞之观。”王国维认为,早在春秋以来,我国即可在道德政治上分为南北两派:北方派是帝王派、近古学派、贵族派、入世派、热情派、国家派,其学说大成于孔子与墨子;南方派是非帝王派、远古学派、平民派、遁世派、冷性派、个人派,其学说大成于老子与庄子。其实,不仅哲学上有北“儒”、南“道”的对立,文学上有北“风”、南“骚”的分野,学术上亦有北“考据”、南“义理”的分歧……正像梁启超在《中国地理大势论》中所说的那样:“大而经济、心性、伦理之精,小而金石、刻画、游戏之末,几无一不与地理有密切之关系。”这其中,自然也包含着审美文化上的“刚”“柔”之别。
“永嘉之乱”,中原地区成为各少数民族纷争的战场,司马王朝不得不改弦更张,重新组成偏安的南方政府,以后作为华夏正统的宋、齐、梁、陈,也都以南京为都城,因而在文化心理上自然有了南方纤弱、细腻的特点。与此相反,由北魏到北齐、北周所统治的北方地区,由于受游牧民族的影响,原本刚烈、豪放的文化特征便日益加强。于是,南北固有的审美趣味也进一步拉开了距离:“江左宫商发越,贵于清绮;河朔词义贞刚,重乎气质。气质则理胜其词,清绮则文过其意。”(魏徵《隋书·文学传序》)审美趣味的差异绝不仅仅表现在诗歌和音乐方面,即使在书法这一相当抽象的线条艺术中也能体现出来。关于这一点,后人看得明白。
盖由隶字变为正书行草,其转移皆在汉末魏晋之间,则正书行草之分为南北两派者,则东晋、宋、齐、梁、陈为南派;赵、燕、魏、齐、周、隋为北派也。……南派乃江左风流,疏放妍妙,长于启牍。……北派则是中原古法,拘谨拙陋,长于碑榜。……两派判若江河。(阮元《南北书派论》)
南书温雅,北书雄健。南如袁宏之《牛渚讽咏》,北如斛律金之《敕勒歌》。(刘熙载《艺概·书概》)
随着一统江山的重新出现,隋末唐初,书法领域中也随之出现了兼顾南北、折衷刚柔的美学追求,而实现这一历史使命的,便是被誉为“初唐四家”的虞、欧、褚、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