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事实思维与因果知识相伴而生
我们知道,即便是很小的孩子也会不断地思考未来、过去还有现在的可能世界。我们也清楚,正是这种能力让人类有了独特的进化优势。那么,人的大脑,包括小婴儿的大脑,究竟是如何创造出这类反事实的呢?我们怎么能够设想出也许会存在于未来或本该存在于过去,但在当下尚无迹可寻的可能世界呢?更重要的是,人类的进化优势不仅源于对可能性的设想,更在于对各种可能性付诸行动,把可能的事情变为现实。但是,我们又如何得知在何种情况下、哪些可能性将会成真呢?而且,又该如何决定自己该做些什么来实现设想呢?
部分答案在于,我们想象可能世界的能力与思考因果关系的能力紧密相关。因果知识本身就是一个古老的哲学之谜。伟大的英国哲学家大卫·休谟认为,我们永远不可能真正地了解一件事怎样导致另一件事发生,我们所能获知的,仅仅是一件事常常紧随着另一件。现代哲学家戴维·刘易斯(David Lewis)率先指出了因果知识与反事实思维之间的联系,20自此,许多哲学家也纷纷附议。
一旦认识到A事与B事之间有因果关系,那么我们就能预测,如果改变B事,A事会有何变化,从而能够看到改变事情所带来的不同。同样,我们也可以想象,如果过去采取某种行动,事情本来可能是什么样,尽管你当初并没有这样做。例如,一旦我知道吸烟是引发癌症的原因,我就能想象如果通过行动制止人们吸烟,世界可能会是什么样,并得出人们得癌症的可能性将会减小的结论。我们可以立即采取各种行动,包括拍摄公益广告、立法、发明尼古丁贴片等来制止人们吸烟。由此,我们能够准确地预测这些行动将会如何改变世界,从而构筑一个更少有癌症病人的新世界。而且,我们也可以回顾过去并总结出,如果过去的烟草工业没有拒绝做出改变的话,本来可以拯救多少人的性命。
对因果关系的理解让人们能够谨慎地实施某些可能会对世界产生特别影响的行动。曾经,当世界展现在面前时,我们也许仅有能力追踪解释。但是,我们确实有能力介入并干预世间万物,同样也能够真正促使事情发生。谨慎地介入世界不同于简单地预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在进行干预时,我们会想象自己想要的某种可能的未来,而我们的行为也确实改变着世界,从而让梦想成真。21
当然,在有些情况下,其他动物或人也许并没有按照因果关系来认识世界,但仍能有效地改造世界。他们就像实验中15个月大的小婴儿或者黑猩猩一样,可能通过“尝试-错误”法碰巧解决了问题。例如,黑猩猩可能注意到,如果把棍子伸进白蚁巢里,白蚁就会逃出来;15个月大的婴儿可能发现,封住口的套环不能套到杆子上;医生也许会观察到,给病人服用阿司匹林,他们的头疼就消失了。那么下一次,只要重复同样的行为就可以了。但这些都只是碰巧罢了。
形成关于世界的因果理论,以至于有可能考虑问题的各种解决方法,并在真正采取措施之前考虑不同的后果,能让人更广泛而有效地干预世界。
例如,假如知道套环上有洞,所以它能沿着杆子往下滑,你就能设计新的策略来应付封住口的套环;假如知道小耙子能钩住玩具跟它一起移动,那么你就能拿到远处的玩具了;假如知道大量的电脉冲作用于三叉神经会导致血管扩张,进而压迫神经导致头痛,那么你就能设计出准确作用于电脉冲过程或者影响血压的药物,那么当你服用类似舒马曲坦之类的镇痛药来缓解偏头痛时,你也就是在从神经病学家们所发现的关于偏头痛的因果知识以及由此得出的可能疗法中获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