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一个拥抱
没过多久，城市论坛里就出现了“遇到”养生会所客人昏迷事件的报道。
莫敏想打个电话问问林立情况怎么样了，又觉得如此时刻，打扰他实在是不太好。她只能守着城市论坛，一点点地刷新着关于这件事的最新报道。
有人在后面接贴，说“遇到”的蒸汽推拿所用的香熏是过期的，所以客人中毒了。
还有人说，“遇到”的推拿室里经常会有一些莫名其妙的声响，那个女客人一定是被吓晕的。
更有人在后面说，“遇到”表现上很正常，其实里面在做很多见不得人的事。
反正各种各样的评论都有。
莫敏看了都有些生气了，她在后面一个个地回复着：无稽之谈，你们有证据吗？不要被人家告你们诬陷。
于是，键盘侠们又开始了和莫敏的争论。
上午的课已经结束，余下的时间，莫敏都陷在和键盘侠们的争论中，以至于她把学校的午餐时间都给错过了。
盯着泡面盒里熟软的泡面莫敏想着鸣炮收军时，突然跳出了一个对话框：你想知道“遇到”的真面目吗？
莫敏嗤之以鼻：“遇到”不就是一个比较高级的养生会所吗？
那边的人等了一会，见莫敏并没有回应，竟又跳出一行字来：“你不想知道林立这些年都做了什么？”
林立？莫敏有些心动。时隔五年，这个男人还是那样地让自己心疼，尤其是今天他盯着那照片看时眼中的温柔让莫敏心头一阵阵地颤动。那样的目光，五年前专属于她的目光，终于不再属于她了。
唉，既然不再属于我了，我还关心那么多干嘛。这个人……算了，不管他是谁了，不理这事就是。
莫敏打开论坛公共页，把自己的发言一条条全给删掉了。
发言刚删掉，那对话框便又跳出来一句话：“原以为你很有正义感，原来你也这么冷漠。”
泡面已经变成了泡糊，干脆扔掉。点开美团，想要叫点什么，电话却在此时响了起来。
“小敏，出来陪我喝一杯吧。”
林立的声音懒懒的，好像刚睡醒了一般。
莫敏犹疑了一下，看了看课表，接下来的确是没课了。
“就这么说吧，我马上到你们学校去接你。”
“可是……”
莫敏想说，可是你知道我在哪个学校吗？我早已不在你认识的那个学校了啊。
她想回拨个电话过去，却又想，林立去原来的学校也好。找不到她，也就不用她去面对他了。
半小时后，莫敏又接到林立的电话：“你下来吧，我已经在你们学校的门口了。”
莫敏站到办公室的窗前，学校门口果然停着一辆黑色的奔驰，林立，正站在车旁望着学校前方那一块刚刚被开垦出来的空地。
林立没有解释为什么自己会知道莫敏的新学校，他只是安静地开着车，车里放着柔软的歌，那是莫敏曾经十分喜欢的一首歌：《天使的翅膀》。莫敏不由地想起，很多年前，自己去参加那个心理健康培训，听到了这首歌，林立接她回家的路上，她激动万分地养着培训老师讲的故事。林立立即在酷我上寻找到了那首歌，然后就在车上循环播放起来。那时候的他也是如今天一样不说话，只是那时候的她，一只手紧紧地被他握着。到了”蓝田“，林立突然说：”小敏，你放心吧，我会永远做个天使保护着你。“
“你在想什么？”林立突然问。
“没什么，我在想，我下午还有没有课呢？”
“应该没有了吧。我在等你时顺便看了一下你们的总课表。”林立转过头，对着莫敏笑了笑，“所以，我们可以去远一点的地方了。”
“可是……”
“小敏，不要说可是，你知道吗？我今天的心情特别的差。我把那些公安的人送走，脑海里只有你的名字。小敏，你要陪着我。”
“公安？怎么了？'遇到’那件事很严重？”
“也不是很麻烦，那个客人本来就有心脏病。不过，总是死在我们会所的，总是有一点点小麻烦的。没事的，小敏，我们不谈这个，今天，你就当我是五年前的林立，好好陪着我好吗？”
死了？莫敏的心里突然涌出那对话框说的最后一句话：“你不想关心那个无辜女人的命运吗？”
竟然死了。
“小敏……”
“嗯，我在听你说呢。你想去哪里？”
“我们去镜湖旁的镜山吧你还记得吗？那时候你最喜欢叫我带着你去。”
镜山，在镜湖后，可以说是镜湖美丽的源泉之一。镜山并不高，但里面的风景还是挺不错。绿树掩映，山路蜿蜒，里面小桥流水，清泉潺潺。最近几年又重建了许多亭台楼阁，许多客人游完镜湖后都愿意去镜山走一走，去感受那里的自然野趣。
“那里的人会不会太多？”
“你怕人多？你怕别人看到我们俩？你很介意？”
林立一连串的问话像一个个子弹从他口出喷出，又快又准地打中了莫敏的软肋。
莫敏想说是的。可她偏偏在林立的目光里吐出了两个字：不是。
“那就好了啊，我回来江城也不久，这镜湖镜山都好久没来了。”
镜山的风景依然，或者说，更胜从前。有几个游客在里面看着树上的猴子跳来跳去，不停地鼓掌喝彩，还有几个客人正坐在凉亭喝着水，几个小孩子在溪边玩耍。虽然已经有点凉意，他们却毫不在意地在溪水里玩耍着。
“小敏，我们也赤脚吧。”林立竟然也像个孩子一样，将他那双锃亮的皮鞋脱掉，又把袜子脱掉，人已经走到了小溪的石头上。
“好凉快，好舒服，小敏，来，别怕，我牵着你。”
莫敏摇摇头，却被林立一下拉了过去，干干净净的小白鞋立即被水淹没，一股清凉的感觉从脚底一直涌上来，让莫敏原本还有些昏眩的大脑一下清明起来。
她干脆撑着林立，把鞋子脱下，扔到路上，又蹲下来，去捡水里的鹅卵石，又蹦跳着去追逐那在石头上撞击着的水花。
“林立，你看，那块石头，像不像一匹马？”
莫敏说着，已经朝那块马石奔去，谁知道脚下一滑，身子往后倾去。
一双手，从身后抱住了她。一张脸，轻轻地贴在了她的耳边！
莫敏僵在那里，理智告诉她应该将这拥抱甩掉，可是，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对这拥抱是如此地渴望，就像几千年来没有被甘露滋润过的沙漠，明明知道倾泻下来的是毒液，却依然忍不住放开胸怀去迎接着。
莫敏，你一定是疯了。
莫敏听到自己心里的声音，闭上眼，任由林立将她颤抖的身体抱得更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