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贝克城堡
坐落在莲花山临海山背上的贝克城堡,是一座仿德式建筑,也是槐城的城市地标。当初这里的贝壳博物馆开业庆典还邀请了杜敏水鼓舞表演,也是淘淘最喜欢的地方。远远望去,碧水蓝天下青山映衬着金色城堡,蜿蜒曲折的山路一直拐进看不到的尽头。鸟语花香的莲花山四季如画。
这个清冽的冬日我再也无心品鉴它的美丽风景,尽管是一场雪没有下,但苍劲的松柏和蓬勃生机的树木环绕着的贝克城堡依然伟岸挺立,那场幻彩绚丽的水鼓舞余音还是在我的大脑回响,身着槐花设计款式的雪白舞蹈裙的杜敏飒爽舞姿伴随着激烈的钢琴乐曲犹如就在眼前。
这是我内心深处选择贝克城堡作为杜敏纪念会会址的原因,杜敏经常带淘淘来这里欣赏贝壳,站在城堡顶层观看大海。
“马子,你可真会挑地方,我走这几年真不认识槐城了,这都啥时候建的?”海兔子一路上对槐城的变化赞叹不已。贝克城堡不合他的口味,他觉得童话气息,所以这几年回来就一直住在富丽华,对贝克城堡的历史和景色从来没有欣赏过,一说陪他过来玩玩就直摇头,不对撇子。
“你走以后建的,大概是两千年初。我们在这里经常聚会,外地朋友来了一般也住这里,靠海近,是咱们槐城地标,不来贝克住几天体会不到槐城的魅力。有大海,有槐花,有山有水有清新的空气,早上你可以去滨海路上跑一跑步,吸一吸森林新鲜空气,春夏交际你站在酒店阳台闻一闻槐花沁人心脾的甜香味道,晚上你再去海边游一水。哥们儿,和你在澳洲的生活完全两种感受。咱们槐城的环境对比世界很多城市得天独厚啊。”离开富丽华酒店,我拖着海兔子先来贝克城堡订一下纪念会会场,也是让魏涛散散心,昨晚到今天早上,我和他都没有安静下来,只有在这里幽静的山海之间暂时摆脱一夜的烦恼。
“是啊,看着我那些朋友这几年在地产上赚爆了,现在人家到我那里,我简直是仰视他们。而且他们在这里还有置业,马子,真让人羡慕啊。你说的这个什么贝克城堡,我哥们儿就有干过外墙保温。”魏涛两口子结婚不久就趁着年轻热血奔腾地冲出去了,那时候拉着我和老高说,“哥们儿,好机会别错过了,你俩也别想得太多,赚的差不多就行了,该享受享受了。”我和老高摇着头,谢绝了这个建议,生活是自己舒服就好,海兔子是从那个一眼望不到外边世界的山沟里走出来的,从小就一直羡慕我们城市人,现在野心勃勃地羡慕外国生活方式。不过海兔子出去后就有点后悔,澳洲没有朋友聚会聊天,认识一些商业圈里哥们儿也都是商务应酬,能够像我们年轻时狂放不羁的一起胡吹乱泡地朋友再也见不到,这几年事业扩大到国内,又重新找回年轻时的感觉。一年有大半年往国内跑,不过留在槐城和我们相聚的时间还是寥寥无几。
“马子,你老是说杜敏对你有恩,真那么严重吗?你马哥的事业干了这么多年,你和杜敏才认识三年多,还不是在你最低潮时期。咋回事?讲讲给兄弟们听听,也好敬仰一下这位杜小姐。”海兔子非要刨根问底,一手把着方向盘,一手和我要烟,我点了一支递给他。
魏涛是见证我和老高创业经历的,银行拿不到贷款,亲戚朋友又借不到启动资金,原来公司对我约法三章,放下熟悉的IT行业,一头扎进文化传媒圈子里,两眼一抹黑,完全不熟悉的套路,完全不熟悉的人脉和市场。只是听老高讲过舞台设备出租很赚钱,一辆车拉着一套设备,够吃几年的。仗着老高明白设备音响,我开车带装卸,一年城里乡下的跟着演出团队东跑西颠,苦没少吃,但钱也就赚个吃饭资本。
“我的创业经历你都知道,哥们儿,那时候老高身兼三职,忙着自己的电工活,一大半时间都是给我忙乎,还有帮你忙乎饭店的弱电。你赚钱一拍屁股走人了,我俩那几年啥也没赚到,你找我借钱那会儿,是哥们儿把老爷子的房子卖了正准备买新房的时候,年底你还钱那阵子,房价正走低,我买了房子剩下的投给你。之后生意就很平淡,缺少大单子勉强维持。认识杜敏以后,传媒这方面我实现了三年三级跳,一年换一处办公地方。买了现在的明月山庄房子,一直到现在,我原本想把杜敏的水鼓舞工作室收购了,谁成想。。。”遗憾中我带着幸福的口吻,向海兔子简述了杜敏于我有恩的见证。
“杜敏是一个有情有义的女孩,但是却也因为这份情义自己受了苦,淘淘是她未婚而生的。淘淘的爸爸并不知道这件事。”随着车子拐进滨海路,魏涛一边听我讲述一边捎见了金色城堡。
“杜敏未婚先孕?那么精明的女孩子咋经犯低级错误!”魏涛实在感到有点激愤,脚下油门不自觉加重了踩踏。车子猛然提速,前面就是一个急转弯。
“兄弟,慢一点儿,前面都是转弯儿。”我一边提醒魏涛一边掏出手机给贝克城堡酒店的租赁部徐海萌拨了电话。
“海萌,我马上就到了,几号会议室?我和朋友直接上去看,你在二楼等我就行。好的,一会儿见。”
魏涛笑了:“马子,这多大的事儿,我在澳洲专门去跑过急速弯道,有一年还得过奖金!”看着我惊讶的眼睛,海兔子又是狡猾的一笑。那样子很牛的神态,刹那间,我仿佛又看到了当年移民的魏涛,惊喜中狡猾的一笑。志得意满,人生达到自我满足的程度,内心充满了感恩的回忆。这是魏涛的本性,从不嚣张,和兄弟们总是感恩的相处,毕竟,他在异国他乡吃的苦我和老高体会不到,也无法替代就像眼下他带回来的生意我们也使不上劲帮不上忙一样,人生的无奈就是眼睁睁看着你的至爱亲朋你伸手够不到他,帮不上他。
我也笑了“路面不同,你的技术我们是知道的。”说话间车子已经开进了贝克城堡地下停车场,我和海兔子乘坐直升梯走进高挑的金碧辉煌的大堂。徐海萌正站在二楼的楼梯口向我们
招着手,我俩顺着对称的弧形步行梯快步走上去。
“马总,你们订的真及时,再晚一点就没了,我那个同事还和我商量能不能转让一下呢。”徐海萌卖萌似的笑着对我一边走一边说。
“这么火啊,小姐,那我要预订需要等什么时候?”魏涛一本正经地聊扯着穿着紫色职业装的高挑个子的女孩徐海萌。女孩是温州人,说话柔和,总有一种精明会把客户缠绕到自己的想法中。
“您是马哥的朋友,我一定会照顾的,这样吧,您和马哥先安排,我回头看一下部门排期表,您要是计划很紧的话,看看我能不能做一下互换。”小女孩徐海萌这个本事我是领教过的,即使贝克城堡没有这么多会场档期安排,她也会让客户心满意足得享受到优先权利。我在一旁沉默着跟着走进预先订好的会议室,原先排好座席号的长条桌已经做好部分撤走的迹象,我向徐海萌点点头。
“晚上时间确定一下就可以了,会场大小很好,我到时安排公司人员过来布置会场,招待用品和其他事项我今天给你一个清单,你帮我沟通一下你们安保部,包括进出证件。”对于这场纪念会,我知道杜敏的那些朋友是非常期待的,所以不仅要隆重而且还要有品位,在一个人的生命旅程中,遇到像杜敏这样的朋友无疑是一种幸福,我正是其中一员。
“马子,我那场咨询会就交给你来策划了,费用不计较。”海兔子理所当然地放心而且也很期待。对于春季这场移民咨询会,他和满霞做了很多努力,但是满霞眼下出了这种事件,我正愁魏涛咋能沉住气,看来这是他的事业作风。
“你不先把满霞的事处理一下吗?毕竟这场会议像你说的主要是她开发的客户群体,主要联系人也是满霞。她现在这种情况已经不能出席会议,你这面还没有其他办事人员。”魏涛看着我,神色很轻松地笑了。
“放心吧,马子,你兄弟我不会在一棵树上吊死,缺了满霞会议该咋办还咋办。满霞很够意思,她给我找的办事处人员能力都很强,而且她没有大包大揽,这就是咱哥们儿用人成功的地方,团队价值就在这里。”对于魏涛,投资团队花费不少,这是我一直在学习的地方,甚至一个小公司竟然搞起了期权,他回国开办移民公司不到两年,在BJ和槐城就有两家办事处,期权给了他成长的动力,无论他在不在国内,公司发展速度都是超过他的计划指标。
“你这几天就用我的车吧,抓紧时间帮助满霞搞定烂事,下周咱们一起过来参加纪念会。”离开贝克城堡,我还是催促魏涛,他点点头,把我送到白云山靠近动物园边我的公司,就驱车走了。
“马哥,下周天气预报有台风和暴雪。”莉莉的电话把我吓着了。
“大正月的哪来台风?”我一边笑着回了莉莉这句话,一边看着夏丽穿着羊绒大衣,走进车库,启动了车,正等着我上车。
“杜姐的纪念会正赶上来台风,马哥,通知大家一下改时间吧?”莉莉很焦急。
“不过要是有暴雪那倒是麻烦,咱们如果要在贝克城堡至少一个月内没有预订,莉莉。还有一个雯雯她们什么意见?”我知道对于计划,雯雯从来都是一个心眼,确定了的事就像五线谱曲,不能轻易变调。杜敏更是一个执着者,计划好的事不会因为外界的因素而轻易变更,她也因此吃了很多的亏,但客户从来都是赞不绝口。
“莉莉,我和酒店打个招呼,看看他们有什么变化吧?”夏丽示意让我给酒店打个电话,我点点头。
徐海萌告诉我,酒店根据客户的意愿,关于台风和暴雪,酒店已经做好了预防措施,如果纪念会正常举办,酒店会为每位宾客做好保暖和临时住宿的准备。
“莉莉,不需要改了,酒店已经做好了工作准备,如果当天赶上了台风暴雪我们都住在酒店。有吃有喝的陪着杜敏一起欣赏一下槐城的暴雪。”我是十分乐观,哪能因为一个恶劣天气轻易毁掉准备已久的一场美好的回忆场景。
“那好吧,我正常通知了,马哥,我也感觉在雪中回忆杜姐非常有意义,她是最喜欢下雪天。”电话里丝毫感受不到莉莉的喜悦,倒是那种担忧的语调减轻了许多。
“你这件事办的真好。”老婆夏丽并不轻松地说了这句话,她知道杜敏在我们家庭中的一种形象,她和杜敏接触次数不多,聚会倒是没有参加过,这一次她一定要参加,为的是怀念一个让她感动的小姐妹。
“纪念会还邀请谁了?”夏丽并没有看到清单,有些疑惑。
“清单在陆续增加,莉莉负责的,除了朋友,还有杜敏她们学校的同事,可能还有一些学生家长也要求参加,这次纪念会是私人性质,所以一些合作单位和主管部门就没邀请,可能不少于三十人。酒店那里我还要给徐海萌一些费用,以防万一。”我从来没告诉夏丽关于公司运营方面的账目问题,她也从不过问,即使有时候家庭支出上会有一些公司的花销,她总是笑着说我败家,仅此而已。尤其是在员工工资支出上,从不押后更不拖欠。甚至有时候夏丽会带着现金来公司给员工开支,被大家称为公司的财务大臣。
“你记着,马子伟,不管你多穷,只要这家公司你还在运营,就不能押后大家的工资,更不能拖欠一分钱。他们是你我的恩人,没有他们辛苦为你工作,你啥也不是。”夏丽的人生哲学只有一个词“感恩”。“感恩天下无敌,马子伟,这是我和你的人生经验,你千万别忘本哈!”
这场纪念会也是我和夏丽为了表达感恩杜敏的贵人相助之情而全力承担的,这样我才感觉对得起杜敏。
“莉莉的父母和淘淘也来了吗?”夏丽是一名注册会计师,思考问题和她做账一样,滴水不漏。
“如果像天气预报报的,我得和莉莉提醒一下,最好不要过来。”夏丽把车开到公司便道上,我一边下车一遍解释了她的提问。
夏丽摆摆手,车子缓缓地驶离,开向她的单位方向。在冬日和煦的阳光中,陪衬着路两旁挺岸的银杏树迷人的枝干,夏丽那辆白色途覌显得那么耀眼。
海兔子一连几天没有联系我,电话也没接,问老高他说不知道。看着老高一脸的不以为然,我觉得很好笑。
“马哥,那小子说了,他有急事,你就别管他了。满霞的事他也说了,律师帮她处理,咱们就不用操心了。”老高一边摆弄着音响,一边低头说着。我环视纪念会会场,满意地点点头,“兄弟,满霞的事是个坑,我担心海兔子陷进去,咱兄弟要拉他一把。他那个性格你都知道,过去的讲义气个性还是没除掉,有时候意气用事。”我站在窗户边,眼望着山海一色的景色,不无担忧的对老高恳切的讲。
“听老魏讲,满霞离婚是一定的了,老婆婆死活要儿子离婚,两个孙女还要判给爸爸,不起诉满霞是最低条件了。”老高干完了手里最后一个活,打开了音响试音。
“那孩子们已经成人了,跟谁是要看个人意愿的,不过如果满霞要是带两个女儿,这世界就又多了一个单亲妈妈。”莉莉来了电话,我还没有和老高讲完话,就赶忙接通了。
“马哥,一会儿我和雯雯姐过来,你和高哥还在忙吗?”电话里听到雯雯清脆的声音在和莉莉讲着什么。
“那我俩等你们,老高活干完了,正在试音响。”我和老高做了个很赞的手势,“莉莉,杜敏最喜欢的那首槐花白如雪水鼓舞的伴奏曲你一起带过来哈。”纪念会上有一场水鼓舞表演,这是雯雯通过莉莉转告的,务必加上这段节目,雯雯她们工作室亲自表演。
老高见到雯雯每次都像被磁铁吸引住的铁屑一样,拘谨的像一只见了陌生人的猫。雯雯有着槐城女孩引以为豪的高挑身段和白皙皮肤,一双凤眼总是给人冷冷的却又让人着迷的感觉,天生漂亮的柳叶眉多少有些松散,一双俏丽的嘴唇衬着玉米粒般均匀的洁白牙齿。很少说话,但话锋却是柔和而尖锐的。
“马哥高哥,让你们辛苦了。我代表工作室谢谢你们!”雯雯其实和我们非常要好,就和杜敏一样,但处理事情却总是像弹琴一样,黑白键分明,不带任何私人感情。这一点完全和杜敏相反。杜敏总是感情放在第一位,为朋友考虑的最多,自己的利益总是在满足别人之后再去收获。她说过一句话“成功不过是合作愉快的结果,而不是合作的目的。”
“雯雯还是和你马哥见外了,这是应该做的,如果杜敏还在的话,过了年我们就是一家人了。”我一边接过莉莉拿来的U盘,一边笑着和雯雯逗趣。
雯雯没有笑,她脸红了。“那就是小敏走了,马哥也和我们分心了呗!?”
“小雯姐,马哥不是那个意思。”莉莉赶快圆场,生怕还没有从悲痛中缓过神的雯雯再次受到伤害。
“雯雯,你快听一下音响效果怎么样?”老高赶忙也接过话,希望冲淡突然而来的尴尬。
我心里揪紧了,雯雯对杜敏的深情厚谊我是了解的,但突然平时可以逗趣的话今天咋就失效了?
“雯雯,不会在生马哥的气吧?”我恢复了平常语气。
“没有啊马哥,咱谁跟谁?刚才就是话赶话你千万别往心里去。”雯雯勉强地笑了,但神情却是轻松地。
“一会儿蓝妹子和陶洁奚伟都要过来看看。”雯雯转头对莉莉说,莉莉看看我。
“时间要是允许的话,我和酒店打个招呼,他们晚上有个年会,也想借用一下我们的音响,要不不能这么急让老高安装调试。”
“那就拜托马哥了。”雯雯没有理会老高依然拘谨的像猫一样的站在舞台边上的样子,也没有和他打个招呼,径直和莉莉向会场外走去,她俩要去安排布置外部通知墙,那边公司的两名员工正在抓紧张贴杜敏的一副舞台照,就是那张身穿槐花样式的舞蹈裙激情四射地打鼓的图片。
“兄弟,你怎么见了雯雯老是放不开?爱上她了?”我每次都是以这种方式开导老高,他并不以为然,仅仅只是一笑而过。
其实对于老高我和夏丽一直很心痛,王淑华患糖尿病十多年,一直在治疗中,整个身体浮肿得像一个胶皮娃娃,老高是家里家外当爹又当妈,还要经常回家看看老父老母,陪着王淑华回老丈人家忙里忙外。王淑华是姐弟俩,弟弟和弟媳妇是学校老师,平常工作忙到晚上。岳父岳母身体都很好,弟弟经常利用暑假陪着爸妈出国旅游,王淑华因为身体原因,这几年不能长途旅行。虽有心愿也未能实现,回到家里,老高就成了唯一情绪倾吐的对象。
“马哥,你知道雯雯做的那个家教纯粹是义务的。她是一个留学生,钢琴义务家教,咋想的?”老高忽然走下舞台,大声地对我说起来。我一脸茫然,不知他为何有此感想,而且雯雯做钢琴家教的事我是一无所知,“每个人都有其做事的理由,雯雯放下外面高价一对一的钢琴教学,做一个义务家教,一定有其心酸的原因。我等侧面先了解一下莉莉,看看什么情况再说。你是怎么知道的?”我反问了老高一句,原以为他又是神秘一笑遮掩过去。
“我琴行的一哥们儿告诉我的,你忘了演出时我这个朋友过来帮雯雯调过琴。他是在雯雯做家教的那家客户见到雯雯的,小孩子生气不练琴,把琴弄坏了,请他去调琴时,小孩子往外撵雯雯,说免费教的都是辣鸡。你说现在的小孩都惯坏了,雯雯是奥地利音乐学院毕业的高材生,在咱槐城都是开过音乐会的老师,说当时雯雯就被气哭了,琴没调好她就走了。”老高很激愤的模样,脸也猛然涨的通红。
“多暂的事?你咋不早说呢?”我觉得事出有因,而且雯雯的性格处理这事一定会闹僵。
“年前的事,本来想找你聊聊,这不老魏回来了给冲了。”老高和我并排走到窗户边,想尽量避开会议室门外的莉莉和雯雯。窗外的寒风呼啸声一掠而过,槐树上仅存的几只枯干的叶子在风中飘荡着飘向远处的上空,直到我再也看不见。
老高也望着那片叶子,神色忧郁。“马哥,我一会儿先走哈,不陪你和雯雯莉莉她们了,反正也没我啥事。”
“老高,王淑华病情咋样了?那天去你家我就觉得你的心事很重,告诉哥哥帮帮你。”我的心忽然很重,盯着老高等他回话,但他还是望着窗外,沉默不语。
“这么严重吗?不是一直很稳定吗?咋会突然变化了?”
听见我的问话,老高突然叹了一口气,就像往地下甩了一块儿重物一样。“高哥,你说我咋那么窝囊!”
我不明白老高突然之间的情绪发泄究竟是什么事引发的,但他的婚姻史瞬间在我的记忆里闪过,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老高是先结婚后恋爱的典型,与其说是他的婚姻是一场爱情长跑倒不如说是感情冲刺。他对王淑华常常怀着一种感恩的心态,这种心态远远超过他对老婆的爱恋。没有王淑华的帮助,他说自己这辈子也就是一个酒店的八级电工。
“兄弟,都快半辈子了,你和王淑华感情也不错,至于生老病死那是谁也躲不过的。你事业有成孩子留学国外,自己财务自由,多好的生活,还犯啥愁?”对于老高的心事我知道那是没有方法解脱他的烦恼,一直都是,所以这么多年我除了在公司分红上多照顾他一些,哥们儿一起陪着他为王淑华治疗,对于他自己的感情问题真是爱莫能助。老高内心的苦虽然经常和我唠扯,但也就是喝喝酒倾述一下,从来没有感受到像今天这样巨大的压力。
“我倒不是愁自己没有生活乐趣,主要是看着王淑华整天病恹恹地心里难过,现在上医院她都愁了,医生单独告诉我她有些抑郁症前兆。”老高木正的说了一句,然后就收拾工具包。
“那没去七院复查一下?最好确诊一下,也方便治疗,早期发现早治疗。峰就得过,发现得早目前治疗加保养还算稳定,之前告诉我经常睡不着觉,药都是一把一把的吃。难为兄弟了,我和夏丽说一下,让她安排时间陪陪王淑华,这个病是需要和人多交流纾解纾解的。”老高点点头,提着工具包往大厅走去,我跟在后头,这时莉莉和雯雯从大厅外走进来,雯雯看看老高低着头也不说话的样子,快声快语:“高哥,这么快就要走,我还没和你说事呢。”
老高好像春雨后的小苗,刚才还耷拉着的头一下子转向雯雯,整个身体不再拘谨,“谢谢雯雯,正巧今晚我有急事,不急的话我回头给你电话。”老高话说着,脚步却停顿下来,等待雯雯的回复。
雯雯一笑,那样子是我见过她聚会时呈现过的,如桃花绽放似的。“没那么急,高哥先忙您的事吧,我等你电话。”两人这段对话,我和莉莉仿佛看电影一样,只能静静地做个观众,置身画外。莉莉脸上略过的隐约的笑意有一点羡慕的表情,她捎了我一眼,我对视过去,然后就继续等待老高和雯雯的对话。
老高也笑了,“我抓紧时间,晚上见。”这一笑似乎应了那句老话:一笑解千愁。在老高身上我仿佛看到卸去了千斤重担,他快步走出了会议室,连和我同莉莉打招呼都忘了。
“重色轻友,这老高。”我内心只涌出这句话来应景,虽然内心还是很轻松的。我加快脚步,赶上老高,他头也没回,“马哥,你忙你的。”听到老高这句话,我停下来站在二楼弧形的步行梯护栏边,看着老高挺直了身体,三步并两步地从酒店大门旁拐向地下停车场。
等我走回会议室时,大厅那幅杜敏的舞台照映入眼中,灯光衬托下,栩栩如生。我就那么站着不动,好像在和杜敏对话,好像听到她在对我嘱托,她那双眸饱含着无限的希望,眼神中燃烧着四射的激情,喜悦里带着一种楚楚动人的气质。如雪一般的舞蹈裙更衬托雪白肌肤的倩影。这幅照片是我那位摄影协会的哥们儿的得意之作,为此那年还拿了摄影创意大奖。
莉莉的招呼声打断了我的回忆。“马哥”,我回头见到她和雯雯已经悄悄地站到我身后,“杜姐这幅照片真美,雯雯姐真会选,我每次看到都感觉像杜姐在教导我要活出生命力量一样,要把人生活得像她的舞蹈一样美,无论生活多么艰辛都不要放弃希望。”雯雯使劲地推了她一把,“我的小诗人,杜姐没白收你做小妹。”
“她们几个啥时过来?”为了打破此时的境况,避免大家再次陷入对杜敏的伤感回忆,我转换了话题。
“蓝妹子刚来电话,就快到了。陶洁开车带她们过来的。”莉莉特意强调了那个健硕的黑黑皮肤的牙科医生陶洁。总是一副浅浅的笑,露着白白的矫正过的牙齿。开着一辆S300奔驰,刚换的车型。
雯雯盯着莉莉的脸,没有喜悦的样子,“莉莉,很奇怪,每次你都是这么介绍你陶姐,语气很重的样子。你什么心态?”雯雯还是说话那么尖锐,一如既往,不管在哪样场合,直来直去,没有任何城府的坦诚。
“哈,我也不清楚我究竟什么心态,反正嘛一提到陶姐姐就格外加重语气。马哥,你给剖析一下,这是什么心理情境?”莉莉和雯雯从来不会脸红,这是莉莉的优势,无论多强势的好朋友在她面前都犹如进了棉花堆里,再强悍的力量也没有发力的地方,发出去的强势话语也如泥牛入海瞬间无形无踪。我曾和杜敏聊起过莉莉的心理优势,无私的一颗心,在朋友面前完全没有自我,在她的眼里都是别人的好。“这是莉莉妈妈教育的功劳,她从小就生活在一个基督徒家庭中,受的都是基督教爱人如己的教育。”杜敏和我谈起莉莉时说出了她的观察和总结。
“是吗?莉莉的确与众不同,我见过很多善良的小女孩,家教也非常好,但是如果处在莉莉这种被强势话语包裹的情境中,往往容易受伤害,但莉莉却很特别坚强乐观,就像一只蜡烛在黑暗中闪耀,燃烧自己照亮别人。”我当时就是这样对话杜敏的。
“马哥,雯雯姐,莉莉!”这声音一听就是悦耳动听的蓝妹子,前省柔道队退役队员的身材让每一个见到她的男人相形见绌,但她的声音却极其甜美,细细的声音,总会给人一种陶醉的感受。
“蓝姐陶姐,奚伟。”莉莉伸开手臂,嘻嘻地挨个拥抱。蓝妹子用她那宽厚的身体结实有力的手臂轻轻的抱住了莉莉,俩人亲了亲脸,陶洁则是笑了笑,身材瘦小的奚伟站在陶洁的身后,咧着嘴,也不上前,还是那样怯生地躲在陶洁身后。雯雯依旧站在我身侧,还是盯着杜敏那副照片发呆。
“雯雯姐,又在想杜姐了。我昨天晚上还梦到和杜姐在这个贝克城堡那次演出呢。”蓝妹子一把搂住雯雯纤细的腰身,亲热的贴着她的脸,从她身上散发的那股火热劲连我都感受到。蓝妹子在水鼓舞工作室专门敲那面大鼓,四姊妹花创业之初敲小花鼓。那天贝克城堡演出现场火爆,不胫而走,在槐城迅速蹿红,由此奠定了槐城水鼓舞之花的地位,凡是庆典或者商务活动,槐花水鼓舞是一项压轴戏。她们的演出计划全年排得满满的,尽管新人舞姿鼓点打的技巧都很新颖很劲爆,但是杜敏槐花水鼓舞却始终是客户优选。为了给姊妹们一个恢复身体的时间,冬季的年会只好砍掉。
“进来看看马哥和高哥他们舞台设计吧。”雯雯顺势也把胳膊搭在蓝妹子身上,一同走进会议室。
灯光打开后,舞台只有一组白色幕墙,但是我打开激光影像之后,栩栩如生的杜敏穿着一身白色婚纱装呈现在雯雯莉莉她们眼前。雯雯突然哭泣起来,陶洁蓝妹子奚伟都眼圈红着,只有莉莉眼泪吧嗒吧嗒地涌出,却搂住雯雯,用纸巾为她擦拭眼泪。
“马哥,您这是在哪儿弄到的?杜敏从来不愿意展示这张照片。”雯雯一边擦拭脸上被泪水弄花的脸,一边疑惑地问我。
“我懂,但是这是杜敏最美的一张照片,我们纪念她只有把最美的杜敏一面展示给大家。”我还想为这张花了高昂费用请软件园朋友公司特意制作的激光照片解释一下理由。但是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雯雯竟然对我开始发火。
“马哥,这不是展示会,您是在做广告,我们不接受。”雯雯尖锐的语调是我从来没遇见过的,她的确生气了,但是雯雯说完话,扭身就往外走。
“雯雯,到底什么原因?说给马哥听听。”这张照片是我和莉莉从杜敏家遗物中找到的,也是我的一个初衷:杜敏是一个优秀的女人更是一个美丽的女人,都说女人穿婚纱是她一生最美的时刻。却万万没想到,这竟然犯了雯雯的大忌。我看着莉莉追向雯雯。奚伟也陪着一起追了过去。
“马哥,你千万别生雯雯的气,雯雯这段时间不知有啥心事,和我还发了一次火,陶姐也遇到过这个尴尬。是不是陶姐?”蓝妹子看着尴尬站着的陶洁,陶洁笑了笑:“是啊,雯雯是遇到大事了,马哥,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帮她。”看着两位带着内疚神情围着我的女孩,我沉默下来,关闭了激光影像和舞台灯光,带着她俩一起走出酒店会议室。
莉莉和雯雯还有奚伟已经走出酒店,“我送你们吧。”蓝妹子笑了,“谢谢马哥了,我们坐陶洁的车来的”。陶洁还是那样憨憨的笑着,也不说话。
“那好吧,一路平安。”我和蓝妹子、陶洁告了别,她们先开车走了。目送着陶洁开着她的奔驰S300,我难过的回望着夜色中灯光璀璨的贝克城堡,不知道该如何解开雯雯这个感情纠结。
回家的路上,老高来了电话“马哥,雯雯惹你生气了吧?她让我替她向你道歉,请你原谅她的冲动。”
“你咋回事?兄弟,你哥我能生雯雯的气吗?都是好朋友好姊妹,道什么歉?我告诉你,这不是重点哈。雯雯遇到大事了,现在她那几个小姐妹都不知道原因,你抓紧时间帮雯雯解决这件大事,你可就出了大力了。”我希望杜敏走了之后,雯雯们不要担心收购工作室一事黄了,也不希望她们的苦心创业的成果断送在眼下这个寒冬季节。
“兄弟,雯雯今晚找你不是说事吗?说了没有?”听到老高简单的回答,我明白了,蓝妹子们讲的大事一定是和今晚要和老高说的是一件事,但是,由于雯雯只请求老高替她向我道歉而没有谈任何事情,我对此判断就越加清晰。
老高似乎感到不解,因为他说了这件事之后又问了我一句:“马哥,到底咋回事?雯雯怎么会和你闹僵?雯雯也不详细说。她的事我得弄清楚了,别影响咱们关系。”我一时也无法解释,“别问了兄弟,就连我都让她弄二胡了,一张杜敏的婚纱激光图像,我演示给雯雯她们看,雯雯就突然崩溃了。可能是我没想的周全吧?刺激到了雯雯。”
“不是,那你展示的是杜敏的婚纱影像,和雯雯有什么关系?她凭什么阻拦?杜敏又不是她一个人的朋友!”这件事现在开始影响老高的心态,我有些不舒服。“别管了兄弟,先了解一下雯雯,她既然有事求你,你就别推脱,用心办好。雯雯个性咱都了解,有口无心直来直去的,哥不会介意的。你忙了一天,回去还忙着照顾王淑华,先休息吧。”
“那好吧,马哥,你也早点休息。”老高那头电话里听到王淑华的声音,似乎不很高兴的样子。我摇摇头,挂了电话。
夜色已经挂上了一层霜一样,冷风吹动着路灯下疏落的树木枝杈,在刺眼的光亮中晃动着好似舞蹈。
车子已经开进我的小区,刚进入高大的小区大门,雯雯来电话了。“对不起马哥,我今天失态了。你别生小妹的气哈,改日我请你喝酒给你赔罪。”这句话说的我内心一股伤感涌上来。“雯雯,你哥啥时会生你的气。我是担心你有心事不和哥哥说,马哥想帮你都不知道从哪下手。喝酒就不用你改日了,明天正好老高要找你,方便的话你就中午过来,还是小渔村。把莉莉和蓝妹子陶洁她们都叫上,也正好聊聊下周杜敏的纪念会流程安排。”
雯雯终于放松了心情,说话语气又像从前一样又脆又甜。“太晚了马哥,不打扰你啦!别和嫂子说哈,要不我以后没脸见嫂子了。”我嘿嘿地笑了“不说不说,即使你嫂子知道了她也不是小心眼的人,喜欢你还来不及哪能生你气,你也早点休息吧。”
早上把我叫醒的不是夏丽,而是老高。
我揉了揉模糊的眼睛,“你咋来这么早?”我看了看表,还不到七点。这个时候太阳刚刚升起,寒气尚未完全消除,夏丽好像在厨房做早餐。
“雯雯给你打完电话就又找我了,说她孩子今年的学要上不成了。”老高一脸的愁云,叫醒我后也不坐下来,就站在窗户边,拉开窗帘,耀眼的阳光直射进来,我看见他穿着的皮衣也没有脱下来。
“雯雯孩子上学的事咋就上不成了?她不是在中心学校那里买了房子吗?”我倒是听说雯雯为了让女儿就读市里最好的小学,在学区附近买了一处二手房,那里的学区基本是全市最高的,接近三万,比我这个高档小区还要高出一半。
“问题就出在这套房子上,按今年市里出的新规定,这套房子还不够条件。中介隐瞒了学区划分,我找我那个琴行的哥们儿问那位学校家长才知道。现在她的两个投资都白忙乎了。这么高价的房子过了年准跌,卖都卖不出去。本来就是一套70年代的旧房子,装修也没法住,西向的房子还是一个一楼。白给人家做了一年的钢琴老师,给孩子上学全耽误了,你说马哥雯雯能不上火吗?”
我穿好衣服,走到阳台,对着老高说起来:“昨晚我约了雯雯她们,还想今天一起碰一碰杜敏纪念会的事。这个女孩真坚强,这种形势还忍着。”窗外刚才还是阳光灿烂,但这阵北风忽然刮起来了,空中开始飘起雪花。
“马哥,你不是有位朋友很厉害吗?能不能帮个忙?”老高很焦急地问我。
“不行,现在都什么时候了?找人是不管用的,我不能把二十多年的哥们儿拖下水,况且他也很自律的,之前和我打过招呼,违规的事一律不能办,符合政策的事窗口就给办了。现在办事没那么复杂。所以雯雯小孩上学的事只能按规定走了。再说了,你我孩子上的小学不也都是普普通通的吗?现在不一样优秀吗?真搞不懂,现在家长的攀比一个比一个厉害。”这番话我知道,只要说出口,老高就一定会没面子,雯雯就是冲着他和我的情义上才托他办事。老高没看我,沉默着,憨憨地挠挠头。“我明白,马哥,一时着急了,其实你说得对,就一个小学至于吗?但是雯雯我听说是一个未婚先孕的单亲妈妈,独自抚养女儿。她不愿意下一代像她小时候那样,无论小学还是中学都没有父母教育照顾。”
“杜敏身边的几个骨干都是单亲妈妈,只有陶洁奚伟结过婚,杜敏雯雯蓝妹子都是未婚先孕的单亲妈妈。杜敏的孩子你都知道,长到18个月才检查出自闭症,她们都不容易,这也是我想收购工作室的一个原因,我们尽自己的力量帮助她们。这几年她们拖着孩子还要上台演出,经常超负荷工作新人又不被大客户接受,长此下去,会拖垮她们的。咱们公司这块市场都是靠杜敏这几年帮助发展起来的,合在一起两者可以互补。”我说的这些之前没和老高提过,听到这些事,老高木木的看着我,再也不知该说什么。只有莉莉和我讲过,而且嘱咐我千万别告诉外人,现在杜敏走了,这些事竟然一个个成为了困扰和影响水鼓舞工作室这些单亲妈妈生活的致命因素。
“马哥,这里头还这么多事啊!真难为她们了。平时接触一个个幸福灿烂的笑脸,原来她们的辛酸远远超过我们兄弟。”老高难过的样子和我昨天在贝克城堡见到的一样。
“所以我说你兄弟,咱们其实很有福了。”
“老马,你兄弟来了,咋不让人吃早餐呢?”夏丽走进来笑着对老高点点头,“你家这个马总在家里也摆架子,不请他饭都不吃。”边说边递给老高一大包东西,“这是给小华的蜂胶,我一直想过去看她,也没顾得上。”老高憨憨地接过去“谢谢嫂子,上次马哥拿过去的蜂胶还没吃了,这又让嫂子费心。这些年多亏了嫂子和马哥的关照,小华身体能保持到现在状况就已经超出医生的预期了。”老高脸上的愁云一笑而散。
“这几天我正好休年假,你们公司要是太忙,我正好过去陪陪小华。”夏丽特意为了配王淑华休了年假,本打算是要去澳洲看儿子,这次听我说起王淑华得了抑郁症需要人陪伴,就退了机票。
老高不仅是我们的好朋友也是我们像兄弟一样的好哥们儿。从我俩一起创业开始就不离不弃。是老高在我事业跌入低谷时搀扶着我,帮我一起出舞台租音响设备,负责全部音响技术。没有老高也没有大马公司。夏丽是一个性情中人,对自己有恩的她从来都要加倍回报。我在转型创业那几年,都是夏丽用自己的工资支撑着我们的生活。王淑华得了糖尿病以后,听说蜂胶降糖,于是每年她都从HLJ饶河老家叔伯哥的蜂场拿来蜂胶送给她。
“雯雯可以让孩子借读嘛。为什么一定要上这个学区呢?”夏丽听我和老高聊起雯雯孩子上学的事,就提醒老高。“现在条件好,初中再读几年,高中就送她出去呗。和我们童童还有你家小峰一样,不挺好吗?干嘛上这么大火。”我看了一眼夏丽,笑笑说:“夏丽,雯雯这几年哪有钱啊,去年一年还做了义务家教,再加上买的高价房子,本想今年能和杜敏一起转到大马这面,也能缓解一下经济压力。谁料到现在作蜡了。”
“中心学校的房子吗?哪里还会涨价的,千万现在别出手,不是学区房也没关系,她要着急用钱的话我帮她把房子卖了,正好我有一个朋友要做托管教育,正在那附近找房子。”老高高兴地拿起电话就给雯雯要打过去,我拦住了。“雯雯的房子才40多平,能干什么?”夏丽示意老高:“你就给雯雯打电话,先告诉她别着急卖房子,孩子上学的事我帮忙。”我看着老高,老高瞅着我,我俩不知如何是好。“马总啊,你糊涂了吧?人家今年是扩大,办公室腾出来加到教室里,这些老师缺一个办公室,雯雯家的位置正好就在附近,年前还和我说给找置业的姐妹查询资源呢!”我和老高一起开怀大笑。“夏总厉害!”
夏丽也开心的笑了,“快给雯雯打电话吧。小孩上学就上附小吧,放到我爸爸那边,离雯雯家也不远,借读几年初中就上附中,对口铭文高中每年收附中的比例都很高的。”
理工附中是全市名校,铭文是全省重点高中,能进附小再往附中进那自然比中心还要理想,夏丽的一番想法让我们替雯雯高兴了一把。
三个人吃过饭我上了老高的车,往公司去,夏丽自己忙着去给雯雯转卖房子沟通客户。“中午先别和大家讲雯雯的事,免得她们担心,现在把杜敏的纪念会抓紧办好。”我一边和老高说一边挂通了莉莉的电话。“莉莉啊,中午你联系一下雯雯她们几个来小渔村,碰一下纪念会流程哈。”
“马哥,雯雯姐都告诉我们了,准时到。”莉莉很爽快的答应着。
“下周天气不好,叔叔阿姨就别带淘淘过来了,请你转告他们哈。”为了表达对杜敏的怀念,莉莉爸妈一直想找一个方式抒发一下自己的情感,这次纪念会老两口商量好要带淘淘参加,如果不能参加对他们也许是一次打击。我看了一眼老高,“老高,你说和莉莉爸妈说好的事,不让他们来是不是不合适。”老高点点头,“虽然淘淘不懂事,但这个场合他一定会看到妈妈的,到时要找杜敏咋办?”
“马哥,”莉莉打来电话:“我爸妈说了,他们把淘淘安排好再来,让我二姨过来先照顾一下。淘淘认识我二姨。”
“那好,我刚才还和老高商量这事,你费心了。那清单上的客人都落实好就行。”老高拿出清单,我重新检视一遍。那几位家长我不熟悉,其余名单上的有的见过面,多数都是我和杜敏的朋友。
办完公司的事务,老高拉着我来到了石槽村,小渔村酒店的赵勇在海边包了一条船,每天早上海鲜都从这座石槽村小渔港送上岸,直接装车送到饭店后厨。
老高蹲在码头的栈桥边,看着海潮呼啦呼啦地涌上防波堤,那一个个水泥桩子像一群醉酒莽汉站在大街上坦胸裸背咋咋呼呼似的,不断漫过水泥桩子的海潮好像一群孩子戏弄着这些醉酒后盲目傻站在那里的莽汉,成群的海鸥鸣叫着,围着码头时而落下,聚集在那些桩子上,还有的冲入海中捕捉鱼食。
我只是站在车前,没有跟过去。老高停下车也不说话,照直就奔码头。他似乎有一些要发泄的的心事,老高从小就喜欢海,他爸爸原来是养殖场的,他经常跟爸爸出海。至今还保持着冬泳的习惯,他那种憨憨的样子就像大海,有事没事都藏在心里,海边是老高最常来的地方。
“马哥,”莉莉老远喊着我,我回过头,是陶洁开着车,莉莉摇开车窗,喊着我。车子缓缓地停在一边,雯雯、蓝妹子和奚伟从后车位走出来。
“高哥呢?”雯雯问我,我指着码头栈桥上的老高背影,雯雯没吱声,任凭那件藕粉色的羊绒大衣在风中飘摆着,便自己一个人向栈桥上走过去。我回头和莉莉说话,蓝妹子陶洁看着雯雯也没有说话,倒是奚伟热情地和我打个招呼“马哥好。”
我点点头:“小伟现在还做彩虹果吗?”奚伟笑了,很轻松愉悦的说起话。“还不错,主要是小情侣来买。”
“马哥,纪念会奚伟把糖果都给包了,想当初还是杜姐帮助起的名字。”莉莉叹息一声,在寒冷的海岸空气中就像奚伟那个糖果的名字,散发着芳香气息又犹如轻盈彩虹。
雯雯一直走过去,老高并没有注意到,直到雯雯好像叫了他,才起身看见雯雯,但迅速地老高转向我这里。一边和雯雯说着什么,一边加快脚步走了过来。雯雯也小跑一样跟着过来了。
“快上车吧,海边那么冷。”雯雯一边催着大家一边裹紧了大衣钻进了奔驰车。随后几个女孩陆续上了车,老高已经上车启动了,我搓了搓手,随后进了车。两台车陶洁在前老高在后向小渔村开过去。
“纪念会主要流程请莉莉给介绍一下,基本情况大家都知道。”我坐在边座上,向坐在里面的莉莉做个手势。
“咱们纪念会分三部分进行。第一部分亲朋好友的发言,讲一讲和杜姐的经历。第二部分是展示部分,这里会有雯雯姐为我们展示杜姐创业经历和工作室发展介绍,第三部分是表演部分,也就是水鼓舞表演。各位姐姐看看还有神魔需要补充的?”莉莉环视了几位工作室合伙人。坐在旁边的雯雯语速很快,仰着脸看着大家。“首先我代表工作室感谢马哥全程赞助纪念会举办,这次所有费用都是马哥自己掏腰包,杜姐一定会很开心的。另外,姐妹们和朋友们热切期望能够再一次演出和看到杜姐编创的槐花水鼓舞,希望能够更好的纪念她。所以纪念会才有了表演环节,请姐妹们理解。我介绍的工作室创业发展历史,也要感谢高哥和莉莉,他俩帮助我们做了一部小影片,非常珍贵,都是我和杜姐以及大家过去没有留意的片段,莉莉在收集资料上花费了很多精力和时间,高哥事务繁忙熬夜赶制出这部影片,动用了他最大的人脉和资源。这都是为了鼓励我们,纪念杜姐不仅仅是为了失去了她悲伤难过,而是要像马哥说过的一句话,黑暗向你投来一块石头,你不要害怕,留下它做你走向光明的垫脚石。”
雯雯开始泣不成声,几个姐妹也都一起小声哭泣着。老高站起身,走到小桌边拿过来餐巾纸,挨个发了两张。
我低着头,心里很难受,眼泪含着眼圈。随后起身走出房间,老高随后也跟了出来。自从杜敏走后,这是第一次工作室全体聚会,虽然春节刚刚过后,但工作室的工作一是由于假期和季节影响,工作没有恢复正常程序,二是杜敏的突然离世,雯雯又不能主持工作,工作室陷入停顿。莉莉难过的和我说起这些事。
“马哥,”莉莉拉开门走出来,“雯雯姐找你。”,我向她摆摆手,她关上门。
“你和雯雯下去帮你高哥点菜吧,我没事。”莉莉转身走进屋,雯雯出来的时候,脸上已经重新上妆。“马哥,真不好意思,大家情绪不太好。”雯雯一副歉意的样子。
“这个时候我们都一样,没关系,快去帮你高哥点菜吧,换换菜谱吧。”我勉强笑了一下。雯雯没有笑,莉莉赶紧搂着她一起下楼去了。
我走进屋子,蓝妹子陶洁奚伟正在说悄悄话,看见我进来都不做声,气氛瞬间有些尴尬。倒是蓝妹子活跃,一边给我倒茶一边说:“马哥,你说我们工作室今年真不顺,杜敏突然出事了,雯雯孩子上学又成了大难题,陶洁又遇到信贷公司催款。”蓝妹子不顾陶洁的拉扯,硬是一口气说完。“到底怎么了?外边人原来就说我们工作室是一群苦菊,还真叫人说着了。”蓝妹子虽然身材健硕,但说起话还是柔声细语,这些话只有她说出来才没有让我感到格外震惊。但我已经诧异地看着蓝妹子和陶洁。
“我没啥事,马哥,信贷公司那头我已经准备好款项了,这几天就安排。”陶洁依旧一边静静地看着我一边慢声细语地说。
“雯雯孩子上学的事已经解决了,房产也有买家了。陶洁你那怎么有信贷公司的借款?我还是第一次听说,那么高的利息可要抓紧还上,不行我这面想想办法帮一下。”我接过蓝妹子倒的茶,饮了一口。
“马哥,没事的,我已经安排好了,就是一点尾款,去年诊所购设备,正好赶上汇率变动我着急就借了信贷公司的钱。其实还没真正到期。倒是他们。。。”陶洁不想再说下去,我也没再追问。
“马哥,你对我们工作室姐妹也太好了,尤其是对杜敏。说心里话,这次这个纪念会我们感到很难过。”蓝妹子语焉不详,说出的话和她的神情完全两样。
“纪念会一是为了怀念杜敏,因为我们大家对她的思念一直没断,还有好多情绪要倾述,这是一个表达的机会,二是给亲朋好友一个鼓励,生活不易,我相信杜敏也不会看到我们因为她的不在而丢掉事业和生活的乐趣。”
我发自肺腑的一番话言犹未尽,蓝妹子苦笑着说:“马哥,您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是说,这个纪念会让我们太难过了,我们可能真的不需要这样形式的纪念会。。。”她还没完全讲完,陶洁赶忙接过话:“马哥您别误会蓝妹子的意思,她不是说纪念会不应该召开,而是这种形式有点对我们工作室是一个负面影响。我们五个人您都知道,我们是单亲妈妈团队,除了我和奚伟,她们三个都是未婚的单亲妈妈。您能理解一下吗?这次纪念会说心里话,揭开了我们几个人感情生活的伤疤。”陶洁的一番话不由得让我想起雯雯见到杜敏婚纱影片那个瞬间,是我触及了这几位单亲妈妈的情感隐私,甚至当着大众面前,告诉人们她们的代表者杜敏的感情经历。她们是一群坚强的单亲妈妈,为了给孩子创造一个良好的教育环境和生活环境,坚忍不拔地表演着精彩舞蹈,同时她们又是脆弱的,不愿意把深藏的情感展示于人。
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紧张和不安,我看看表情尴尬的三个女人,陶洁和奚伟都低头,蓝妹子半扭着身体,不再看我。我回过头,想立即走出房间,却又挪不动脚步,立定似的站在那里。房间里一时间一切静止不动一样,只有别别扭扭的四个人木偶一样呆呆地没有动静。
莉莉推门进来时,一下子愣住了,随后的雯雯也怪异地看着,我好像解冻的肉块,一下子身体松垮下来,“都点好了?老高呢?”我唯独没有看见老高跟进来。莉莉立即恢复轻松愉悦的表情。“高哥和赵老板说话呢。还有酒没上,他在哪儿挑一下。”
“你们怎么了?”雯雯还是把内心的疑惑说了出来。她不再看我,对着蓝妹子直接就问,蓝妹子听到推门时就已经转过身,这时雯雯又在追问她,她有点羞涩,陶洁接过话:“刚才大家和马哥交换了一下纪念会的想法。”雯雯或许早就知道,“说归说,纪念会还要办的,不能白费了马哥的一番苦心。”莉莉在旁边,话虽然没有立即跟上,但是拉着雯雯走到里面坐下,雯雯也没有笑声,几个人再一次陷入尴尬。
面对这些场景,我和杜敏她们交往三年,工作室这些合伙人个个都是熟的不能再熟,虽不能无话不谈,但像今天的对话我还是第一次遇到。
“今天就是和你们沟通一下纪念会的,挺好的,我能够听到妹妹们的心声,很感谢。”我很严肃地和她们说了这句话,“流程那块儿,莉莉和雯雯再商量一下,今天不急下定论。工作室收购文件,大马这面已经做好了,纪念会之前就可以签订,就由雯雯签字吧,毕竟你也是创始人之一,电子版回头发给你们,和年前的文本一样,只是修改了杜敏那块权益归属。”正说着,老高笑嘻嘻地进来了,也许因为老高的喜性,房间里气氛一下子轻松下来。
“你点啥酒了?高哥?”雯雯欢声笑语一下子就出来了,感觉不到刚才所发生的事情一样,莉莉连忙给老高倒了一杯茶,递过去,老高接过茶水一饮而尽,然后脱下外套,走到挂衣架慢慢挂挂好。“赵总给拿的红酒,我和马哥今天都不开车,你们也停了吧,好好喝一顿。”老高的安排也是今天的主题,放松一下轻轻松松的讨论一下。他和我却没有料到竟然与我们想的完全不一样。
“我下午还有会要参加,就不能各位了。”陶洁第一个举手示意,静静地告诉了老高。老高一愣,看着雯雯和莉莉,“你们都没事吧?蓝妹子你俩呢?”
“我们安排好了,高哥,陶姐是协会的,必须参加,多理解哈。”莉莉急忙解释,蓝妹子嘻嘻地笑着,搂着陶洁。“咱们工作室就陶姐一个企业家,诊所发展到今天,很不容易,马哥你可要帮帮她。”说了就又做个飞眼,老高嘿嘿地也跟着笑着。
“咱们以前以后都是一家人,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今天就是我们一个小小的庆贺,签约后,莉莉好好安排。”我向莉莉递个眼神,莉莉大声回答:“马哥,这点小惊喜你给剧透了。”说着,正好服务员送来红酒,莉莉就催着服务生打开给每个人斟上,陶洁毫不犹豫地接过去,雯雯一脸喜庆,大家一扫刚才沉重的心情,举杯庆贺。
整个下午,雯雯最为轻松,老高和她说了夏丽的想法,她很高兴:“代我谢谢夏姐,马哥。我终于解放了。没想到还能上这么好的学校,真的马哥,做梦也想不到。房子本身我就是没想赚钱,给个原价就挺好的,想不到夏姐就是我的福星。还有马哥你。”雯雯一脸红晕,红酒喝的不少,陶洁走后,奚伟半道接到邻居电话,小孩子有点不舒服也急急忙忙打车回去了。蓝妹子和莉莉俩人亲热地聊着悄悄话,本来就是细声细语的蓝妹子这会讲话莉莉得贴着耳朵听,老高专心和雯雯讲着灯光舞蹈一类的话题,我因为最近一直没有睡好觉,也忧虑海兔子和满霞的事不知道到底什么结果,一边喝着茶一边看着她们。
也许下午讨论的结果对我有着更大的影响,现场表演取消了,为了尊重雯雯她们的选择,我和老高同意了这个结果,莉莉也表示支持,虽然有些遗憾,但是老高表态了,一定把原先制作的现场录像做好,替代现场表演。空气中仿佛一下子充满了奇异的花香,温暖而又迷惑,完全没有刚进房间时那种冷冰冰的脂粉气息。
欢乐之余,似乎杜敏的纪念会再也不是悲伤的符号,而是温暖的鼓舞人心的一种形式,这是工作室所有人的心愿,至少从每一个人的表情上暂时再也看不到悲伤的迹象。我和他们一起重新沉浸在这种带有一点点遗憾气氛的轻松环境里。
夏丽电话给这个小小的聚会再一次带来了兴奋剂。雯雯的房子以逼近中心学校附近房屋的历史高价同意成交了,只需要雯雯带着手续证件和夏丽一起去办理。雯雯高兴地细细的眼角纹也露出来。我这才仔细地发现,雯雯漂亮的黑头发竟然出现了几根白发。她举着杯中残余的酒向我表示感谢,我举起盛着茶水的杯子祝贺她。大家一起把手中杯子举起来,不管是半杯还是一口的红酒都一饮而尽,好像这群苦菊终于先迎来了春天一样子开心。
聚会散去的时候,蓝红因为旅行社有事,加班去了。望着蓝妹子上了一辆出租车,雯雯推了我一把。“马哥,对不起了,下午的事都怪我没和她们沟通好,这里都不是外人,我就说句实话,姐妹们有点不托底,杜敏走后,工作室一度想要解散,而且像陶洁为了诊所发展,还要上新设备,逼得她借了高利贷,这个年信贷公司一直在找她催账,连年都没过好,带着上初中的女儿跑回老家躲了一阵子,好歹有了钱才回来还债。蓝妹子一直被她那个帅哥纠缠,现在她这个提款机过年连一次欧洲游都没做,也是带着孩子在父母家躲着那个男朋友。奚伟卖了抚顺的房子也想在槐城安家,和我一样想给女儿一个良好教育环境,你看,现在你帮了杜敏帮了我,她们内心不平衡。说话有得罪你的地方,马哥多包涵吧。”莉莉一个劲地点头,眼泪啪嚓地,“马哥,我们工作室从去年到今年姊妹几个真的不顺,尤其是感情生活上。虽然你和高哥在业务上帮了我们好多,利润还可以,但个人感情生活我们谁也没和你讲,你都不知道这些苦菊有多难。”
“咋不早说啊!咱们大马的人在槐城还受人这样欺负,哪家信贷公司?我找人整顿他们。”老高愤愤不平的在前面吼起来。这是我很少见的,他一般都是像咬人的狗从不放声,从中学同学到现在,老高发火我是头一次看到。
“信贷公司都是按程序办事,即使是违规作业你也很难找到证据,或许陶洁实在有苦衷,不想给朋友增添负担,其实如果沟通一下,大马还是可以帮忙的。”我为陶洁的遭遇感到遗憾,叹了口气。“你兄弟就别跟着上火了,既然已经解决了,后续沟通一下还有没有尾巴就行了。以后工作室姐妹都是我们自己家人,你们哪个人有事一定要讲,我们全力帮助。奚伟的事莉莉清楚吗?”莉莉摇摇头,雯雯也摇头。“她的事就说个大概,那是和我请假时说的,正好咱们春节期间也没活动,我也没当回事。我联系她吧,莉莉问怕是奚伟不好意思说。”
看到雯雯能够理智的处理这种工作,我心里十分舒坦,工作室有一只水鼓舞队,一只电子乐器队,一个话剧社。人数不少,但兼职的多,专职的少,管理起来十分松散,杜敏是舞美编导兼演出,全面担当,所以各职位上的人员都是她一手选拔的,人也是冲着她聚集来的,说话办事都不费劲。雯雯虽然是和杜敏一起创建的工作室,但一直负责的就是编曲和伴奏以及音乐监督。个性很强,我就见过在现场为了伴奏和演员闹过冲突,批评演员不按节奏打鼓,蓝妹子也和她有过摩擦。雯雯在众人眼里总有一种阳春白雪的姿态,大多数兼职的舞蹈演员也不太敢和她交流,幸好有莉莉这个兼职统筹经常过来帮助协调,工作室蓝妹子和陶洁奚伟都是后加入的,有了这些姐妹加入,整个工作室终于走上稳定发展道路。这些事都是莉莉经常和我聊天时介绍的,尤其是我和老高决定收购工作室以后,莉莉讲得就更多了。
黑夜来得快,刚出小渔村还能看见山边挂着的橘红色的夕阳,现在已经一轮冷月升起,亮亮的衬托在黝黑的天幕上格外刺眼。
见此情景,我朗诵起我初见杜敏时也是那个月升的冬夜写的那首“那轮冷月”
每当月起月升圆满如缺
黑夜就减少了,墨色如画;
月如皎洁如盘,诱惑如此,惹墨客骚人泼诗千年,
匆匆而行,观月如笑脸,
正如踏足流水日月,不见纪念从前。
叶是画月是眼,行人如蚁;
纷纷渺渺,好似青埂峰下顽石;
叽叽咋咋,却如懵懂雏雀。
月是画世如花,仅供观赏,无人品鉴,
惟有至高者垂鉴,惜如珍宝,
那轮冷月挂了多少个千年,
几人成诗几人成诵,
边不见,一转脸便是昨夜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