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4.政党之今昔
壬癸之交,政党运命方盛,其最有势力者,为国民、进步两党,对峙国中。其余共和党、公民党、政友会等,虽各标旗帜,究与政局无甚轻重。癸丑政变,国民党之一部,既与当时政府成仇,惟身居国会之党员,仍保持其团结。同时另有一部,与共和党及进步党之中坚分子,脱离母党。另立民宪党。纲领较近于国民,为进步、国民两党接近之机,以纯粹政治结合。对抗特殊势力之事,亦即导原于此。未几,国民党解散,民宪党无形消灭,硕果仅存之进步党,亦感兔死狗烹之痛,精神上渐〔澈〕底灭亡。而对于国民党之同情,则与日俱进。甲寅之际,国民党人机关杂志《民国》与《正谊》,先后对于地方制度,倡导分权之议,且以组织联邦,交相号召。进步党之《中华杂志》,绝端表示赞成,惟讳联邦之名,而根据国情,研究政权之分集,以另立省治,为论题之归宿。是进国两党盖已主张一致矣。国体问题发生国,民党对于袁氏所豫抱之疑念,完全征实。盖使国人信国民党爱国之忱,进国两党,乃完全携手,从事护国事业,当此时期,国内只有帝制派与非帝制派之分,竟忘却国民、进步旧时之党界也。
共和复活,国会重开,各党要人,因事实关系,以不党号召于众。盖其时政局尚属混沌,共同之敌派,亦未销除,立党帜则旧界复明,势分而力薄也。国会议员,既集都下,无交换意见之机关,议场深感不便,乃有院外干事会之议。分省选举干事,以司连络感情,交换意见,而谋议案之进行。旋改为院外谈话会,均以少数操纵多数之嫌,归于消灭。同时一部人士,有宜园俱乐部之组织,事机未熟,亦不果成。盖其时不党两字,虽浮于各人脑中,而反对帝制之大团结,又已隐分两派(一派主张恢复旧约法、旧国会,一派否认此主张。护国军及旧隶国民党分子,并进步党之孙洪伊派,并属前者;梁任公、汤化龙派则属后者)。苟无两派中坚分子,为适宜之团结,断难克底于成也。未几,当局诸人,依国民进步两党之旧团结,先后于六国饭店,及几辅先哲祠,开会谈话,相约宪法未成以前,不组织政党。两次谈话,各以融和两党旧日感情为标,不含新组政党之意味。然实质上已造成新党于不自觉,此不可忽视者也。
议员两次谈话之结果,相戒不标党名,而宪法会议将开,又不可无沟通意见之地,于是主张恢复约法之一派议员(世称为国民系与进步派之孙伯兰系),组织宪法商榷会。隶属此会者,开会组织时,已三百八十余人,盖一雄厚有力之团体也。其梁任公、汤化龙一系,则另立宪法研究同志会。未几,又并合宪法案研究会,易名为宪法研究会。两会并合之际,到会议员二百九十三人,差足与商榷会相抗。此外尚有宪法讨论会,会员八十余人,由刘崇佑等为之主脑。丙辰俱乐部,则脱去宪法之名,仿佛政党形式,乃旧国民系之同盟派议员所组织者也。最近又有国民系之议员,组织大公俱乐部。而宪法商榷会分子,又标益友社之新名。内部分科办事,盖已渐由临时研究宪法机关,一变而为固结之政团矣。
宪法研究会,虽无政党之名,其从事政党活动,实已多日。徐州二次会议之际,曾开会决定其主张与态度,发布反对军人干涉政治,及附条件选举副总统之宣言,则纯粹政党行动,未尝以宪法为范围也。至两院议员提出副总统选举案,丙辰俱乐部,自以政党本领,提出陆荣廷为候补当选人。宪法研究会、宪法商榷会、宪法讨论会,亦各以预选方法,决定候补,此又政党行动之最著者也。惟其组织分子,则旧日各党,互有分合变迁。如旧国民党之同盟派,裂为单独之丙辰俱乐部;进步党之孙伯兰系,又与大部国民系,为共同之团结。是宪法研究会,已非复进步党之旧观;宪法商榷会,亦较旧日国民党,大有增损也。
(本篇选自《新青年》第2卷第3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