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爸爸:社会企业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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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死一线间

我们就这样继续生活了很多年,因为我们躲藏在酒吧工作、金钱和拥有的奢侈品背后,为的是避免真正的问题摆在我们面前,这一问题就是我的酒瘾。直到2001年年底,我几乎花光了所有的存款,我们曾经相信我们会财源滚滚。我开始偷夜总会的钱买酒喝,仅仅是为了不让酒瘾发作。很多家庭和工作上的责任我已经无法履行,甚至频繁地打电话请病假,或者是直接彻底消失,以此逃避工作。我的体重大减,因为这些日子里我唯一吃到肚子里的东西似乎只有酒精,我无法掩饰自己的营养不良。莉萨和我开始变得疏远,因为我唯一关心的事情是我下一次如何逃避工作。

我沉溺于喝酒和派对的话题无数次出现在我们的谈话中。我认为自己不是酗酒的人,因为酗酒者无法戒酒。如果我真的想停止喝酒,一次就能停喝一周的时间,而酗酒的人做不到这一点。我只是喜欢外出参加派对,和朋友们一起寻开心。我们只是在拼酒,释放工作压力,为美好的时代干杯。这没有什么错,是不是?

我会努力控制酒量,这一点非常肯定,我承认。我会减少每天的酒量。虽然我制定了一些规定来约束我的酗酒行为,但仍然有漏洞可以让我喝点酒,比如“我只在工作之后喝酒”,或者“我只喝啤酒”。但正如生活受到酒瘾伤害的人所知道的那样,这纯粹是痴心妄想。

对待成瘾中的爱人,设定界限并严格履行才是关键。我为他设定了界限,但我未能坚持不懈。我爱乔希,最终我还是放任他我行我素,因为如果不由着他的话,我害怕会因此发生什么更糟糕的事情。

2001年11月23日,我们跟莉萨的同事克里斯(Chris)及其妻子耶恩(Jen)到舵手饭店(Tiller Man Restaurant)就餐。在准备那晚外出之前,我为了避免喝酒过多,整整一周我只喝了一小口。“你觉得吃饭时喝点酒怎么样?”我问莉萨,期待之情溢于言表。

她考虑了几秒钟,看着我,好像是审视我是否非常渴望喝点酒。我面无表情,什么也没有流露出来。显然她对我的要求不高兴,她的眼神简直就是在说“不行”。我确实让她为难了,她没有和我发生争吵,只是保持沉默,紧咬着牙,朝我假扮了一个笑脸。

我亲吻了她的脸颊,迅速唤来了服务生,点了双份的苏连红和蔓越莓加冰。

3分钟之后,我感觉好起来,也很高兴晚上能跟朋友出来。当服务生再次出现问我们还需要什么的时候,我想再点一次酒也无妨,直到我注意到莉萨拿眼瞪着我,两眼充满了失望时,我还没有搞明白我干了什么。我让她陷入了窘迫的境地,因为担心在朋友面前让我难堪,她甚至还不能说什么;相反,她强忍着满腔怒火,并且对我刚刚发动起来的不可避免的、自我毁灭式的狂饮作乐惴惴不安。因为接下来的三个晚上她要值夜班,否则,这顿晚餐绝对会发展成一场风暴。

随着夜幕的降临,我开始酝酿自己的计划。我把克里斯拉到一边,问他愿不愿意晚餐后跟我来个彻夜不归。他愿意。在我们互相道别之后,克里斯和我用车送各自的妻子回家。为了和克里斯喝酒,我给了莉萨一个牵强的理由,说是要出去“检查一下酒吧工作”,她立即就识破了我的谎言,但她什么也没有说。我匆匆跟她吻别,并向她保证很快就回家,但我们都知道这是在撒谎。

莉萨看着我,很明显她已经怒火中烧了,或许对于这种自己完全无法控制的局面感到怒不可遏,但也因为害怕(失去我)而使当时的气氛有所缓和。她永远不知道自己最后一次看见我是什么时候。她只能说:“好的,我爱你,乔希。”

我快速吻了她一下,插上手枪,并从保险箱里抓了一把钱,我没敢直视她的眼睛,只是低声地说:“我也爱你。”

在我打开门要走出去时,听到莉萨说:“注意安全。早点回家。”我动身去图书馆酒吧(The Library),这是一家归我爸爸所有的酒吧,我在那里与克里斯会面,开始举行派对。

在接下来的3天里,莉萨过得心烦意乱,但她的内心却越来越坚定。这肯定不是她第一次看到我耍这种花招,但是这一次不同以往。她确信这会是最后一次。因为即使我活着回家,莉萨也决定结束这种愚蠢的行为。每过一天,她的决心就会增强一点:如果我不同意在戒除酒瘾上接受专业的帮助,她就准备离开我。

我没有太多的话要说。很快我就要去上班,我知道不管怎样他(乔希)还是会离家外出。多年以来,这种事情一次又一次地接连发生,已经到了我们都要装模作样的地步了。这种情况下没有人会赢。我感觉这一次我已经失去了自我,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其实克里斯没有一直跟我待在图书馆酒吧,我们只不过在一起待了几个小时。出于对我家庭的忠诚,他确实问过我跟他分开后我是不是回家。我告诉他我会回家,如此一来,如果莉萨向他打听我的去向,他就可以诚实地汇报说我打算很快回家。我知道如果莉萨想找到我,她准能找到。她天生就是一个侦探,而且知道我喜欢光顾的所有地方。

接下来的24小时,我赌赢了几把,最后感到越来越无聊,开始打电话约几个朋友开派对,并计划在猎豹(Cheetahs)碰面,然后是疯马2(Crazy horse 2),都是脱衣舞夜总会,都是与朋友一起玩消失和喝酒的绝佳场所。其实脱衣舞夜总会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刺激,我们也曾多次带妻子去过那些地方。因为是我请客,所以朋友们难以拒绝我的邀请,也确实没有人拒绝。直到11月26日,在我离家3天后,我喝得一塌糊涂,这是我最后一次爬回家。

我计算过时间,以便我在半夜时分到家时莉萨已经去上班了,这样她就不会看到我酒后的样子:自责、沮丧、身无分文,浑身散发着酒精和脱衣舞夜总会的臭气。

我随身携带一把手枪很有必要:在酒吧行业工作,在拉斯维加斯这样一个不守秩序的城市,手枪可以保护我。但是,说实话,我对每次喝酒或吸毒后折磨自己的幻觉感到十分害怕,它让我眼前一片漆黑,令人不安的窗户在屋里围绕着我跑来跑去,吓得我目瞪口呆。佩带手枪给我一种很荒谬的舒服感。

等我回到家中,爬上大沙发,我面对的沮丧和孤独真实得就像家里的家具一样。与此同时,我还有一种陷入困境的感觉,因为我对莉萨和我们的婚姻带来的伤害是无法弥补的,那把手枪带给我一种新的安慰,因为它提供了一种解脱的办法。我真正面对的敌人其实是我自己,我很清楚这一点。在这里,我与我的敌人面面相对,没有人能阻止我,我的思路变得清晰起来。我已经跟自杀这一诱惑斗争了很多年,就在那天晚上,我终于可以结束这种疯狂了。我开始因为彻底绝望而啜泣,并且认为要想改善目前这种境况,除了结束生命,任何事情我都做不了。

我的下一个记忆是我坐在沙发上,手里抓着大毒蛇ACR突击步枪,心甘情愿地想尽可能快速而有效地结束自己的生命。我花了一个小时擦拭、上油并重装这支步枪,这是我尊重枪支和准备离世的程序,也是所谓“武士道”精神。不过,我对自己变成这样的人感到羞耻。

我对自己决定的解决办法更加坚定。我不想失去乔希,但我不能再让那种感觉继续下去了。我想再次得到快乐,即便那种日子很短,而且我很长时间都没有享受过了。我厌倦了为乔希提心吊胆的日子,也担心他会怎样死去:是在医院还是在监狱。

幻觉中的幽灵弥漫在我的周围,它悄悄地爬动,不时地发出不吉利的声音,并在我耳边诉说一些可怕的事情。我抓起步枪,猛地从沙发上跳起来,开始在房间里走动,喘着粗气,像士兵一样在房间里逐个清理障碍物,并把枪口瞄向黑暗之处。我的武术训练开始发挥作用,我装模作样地寻找目标,至于正在搜寻什么,我并不知道。

为什么要这样做?我问自己,低下头疑惑地看着手中的步枪。我这是在干什么呢?这里没有人啊。然后,我开始考虑将枪对准自己。我真的要射杀自己,在我们的房间里,好让莉萨能够发现我?

多年来,莉萨一直在为我收拾烂摊子。如果我用这种方式自杀,方便她能在地板上发现我倒在血泊中,如此一来会对她有帮助吗?

我开始厌恶,同时充满恐惧。幻觉再次嘲笑我,我惊恐地尖叫起来:“啊……不……! ”

我打算要做之事(自杀)的全部力量冷不丁击中了我。我倒在地上,步枪也脱了手,我开始痛哭,哭得非常厉害,以至于我无法呼吸。难道自杀不是最正确的方法吗?我感到疑惑:我这是在做正确的事情吗?

在客厅的地板上哭了很长时间之后,我想到了一个主意,就像另外一个邪恶的声音出现在我的脑子里一样。过去的武术训练让我可以集中全部注意力进行深度冥想,之前我已经做过多次。但这一次,如果我能陷入沉思,足以抑制我身体的痛,并调动全身的能量,同时我也能将这一过程颠倒过来,利用同样的方法耗尽全身的能量。这最后一次深度冥想会比我以前做的更加深入:不会流血,也没有乱七八糟的东西需要打扫,干净而且有效,这是我摆脱困境的办法。

我不知道我们是如何走到这一步的,也不知道我们如何让自己的生命在近乎失控的情况下维持这么久,它不应该是这个样子。两个决定我只能二选一,虽然我不想失去乔希,但我知道这种可能性是存在的。酒瘾最终会杀死他,我总是对我离开他之后若发生了这种事而不知所措:这是我的错吗,因为我没有留在他身边?我能做些什么呢?如果我留下而他却死了,我又会有何感受呢?我知道,给他一个选择可以让我向前进,并且不再背负沉重的心理负担。整个周末我都没有跟他谈这事,因此我不知道他处于什么状态,或者他正在想什么,我只知道我们俩都很伤心。

我手脚并用爬进书房,然后躺下,准备自行进入最终能够让我的身体停摆的冥想。我集中精力将我手脚中的能量拉出来,通过四肢传到我的体内,然后再将这些生命的力量输回到地面。我不断地重复,将能量从身体内拉出来,然后送到地面。我把注意力集中在自己的呼吸上,身体的各部分开始变冰凉,因为我的身体正在慢慢变得毫无生气。

当我完全失去知觉或无法移动四肢时,我随后将注意力集中到我的头和脖子上,把能量拉出来,送入胸腔,再传入地面。我逐步进入黑暗之中,我变得越来越冷,最终我不再感知到自己的身体。

我死了。我在黑暗中漂浮着,偶然发现远处一点微弱的光。这光朝着我迅速地移动,当它靠近我时,幻化成一个女人的形象,虽然我想不起她是谁,但感觉很熟悉。她伸出一只手,充满爱意地抚摸着我的手,那种舒服的感觉仿佛是妈妈把我搂在怀里的感觉,我好像回到了天真无邪的少年时光。

然后,她对我说了几句话,就是这几句话永远改变了我的生活:“不……现在不行。你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接着她松开我的手,就像她出现时那样快速地消失了。

好比病人接受了一次除纤颤器的电击,我突然醒了过来,大喘一口气。我意识到自己的“死亡计划”落空了。我将再次陷入以前那种悲惨的生活。我筋疲力尽,大脑一片空白,除了哭我什么也做不了。

就这样过了几个小时之后,我听到莉萨用钥匙开门的熟悉声音。到了面对她和我自己折腾出来的最凄惨的时刻了。我躺在客厅的沙发上,屏住呼吸,等着一顿不可避免的狠狠训斥,我知道这是我应得的。

我准备结束这一切,并表明我的立场:要么共同前进,要么我单独向前。让我高兴的是乔希愿意跟我一起走,再次接受生命的挑战。到了我们俩都要表明立场的时候了,不是开口说,而是要做那些对你和你身边的人而且可能是对全世界产生积极影响的事。我们要做的这件事不同寻常,因为结果可能是也可能不是你希望它要呈现的样子。相信你的直觉,追随你的内心,你就能实现它。

她慢慢地穿过门厅,发现放在地上的步枪。在她站到我身旁俯身看着我之前,我听到她轻微的一声叹息。

她的眼神夹杂着可怜和力量。她穿着警服站在那里,胸前佩戴着警徽,手枪束在腰间。现在,在我看来她跟原先不一样了。我能从她的眼中看到决心。刚才看到的一幕让她的眼中充满了泪水。但是,从她脸上流露出的充满厌恶和轻蔑的表情中,我知道她想了结这一切。坚强而果断的莉萨,我曾经与之热恋的莉萨,再次站到了我面前。尽管我对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惴惴不安,但看到她还是令我备感心慰。

她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然后直视着我的眼睛说道:“乔希,要么你现在去接受治疗,要么我收拾一下离开你。”

很长时间我都在寻找一条救生索。我希望结束这一切,但不知道该如何做。莉萨有勇气叫停这一切,并希望我能带给彼此都想要的改变。那天晚上,我离开家来到康复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