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真假川云
司徒穆安一路杀到铜钟，见前方有一较窄的转口，试探着小跑过去。
他全神贯注之际猛的被人拉过一旁，正是萧棐所说的那个代替他去死的人，那人正要以极快的速度冲向后方追赶来的将士，不料被司徒穆安一把打晕，他朝着胸口隐着红光的位置道：“依晓，醒了吗？出来带他走。”
依晓得令，七彩光芒抽丝般的从他胸口的衣料中弯弯曲曲的滑出，化作一条庞然大鱼，背起被打晕的那人便急速向前逃跑。
司徒穆安也没有落后，三人径直跑到了谷雨神川的撕裂孔，幸好时间过的不久，撕裂孔也只是愈合了大半，剩余还有一个小洞可以进出。
小洞里面不间断的有黑乎乎的恶仙外逃，司徒穆安抬掌打了回去，霎时间洞口一片明亮。
他扶起那人走了进去，依晓紧随其后。
“你这是做什么？”
进入到谷雨神川之后，那人醒了，一把推开他，表情木讷，平平整整的脸上看不出一丝表情。
依晓没有言语，只是淡淡地看看主人的神情。
“阻止你！”司徒穆安盯着他觉得奇怪。仿佛是另一个自己站在对面一样“你这副脸......是换皮脱骨？”
那人没有理会他，木讷呆滞的脸上多了一丝愤怒的表情，“你可知将军为此准备了多久？这样会令将军更加危险，我要回去。”
“你死了最多是帮他圆了这个谎言，即便你不死，他也有能力扛下司徒穆尧的质问。”
“你这是给将军制造额外的麻烦！？”
“张嘴！”司徒穆安皱皱眉头，手掌微璇幻化出一颗丹药，直接塞在他的嘴里。
“你......”那人猝不及防吞了下去，整个人直接呆掉。
“生骨丹，等你自己的骨骼长出来就不会再长的这个样子，不要顶着这样一张脸，一张不祥的诅咒罢了！”
“我，我要回去！”那人急的来回蹿，哪里管他塞了什么丹，横竖反正要死：“哪里可以回去？”
“呐！”依晓回身指着那个已经恢复到馒头大小的洞：“整个谷雨神川只剩这一个撕裂口，你把自己缩成个果子，大约可以过去。”
那人一愣，随即垂头丧气地蹲下身，作揖道：“无名小卒陈天煜，家在昆仑铜境，受师尊昆仑圣仙点化，在天狼军左旗讨个生活，若不是受将军大恩，如今怕是连家中小妹都养不起。”
司徒穆安垂眸不语，静静地听他说着。
他木讷的表情仍旧看不出变化，怕是脱骨的时候把脸脱僵了，继续说道：“本来就准备一死，这可......”
“依晓，去外围防御！”司徒穆安感受到周遭腾升的恶灵气息越发浓郁，打断他跟依晓吩咐一句。
“是！”
司徒穆安继而问陈天煜：“你受了萧棐什么大恩！”生死不过一句话而已。
“他从凶兽嘴里救下吾家小妹。”
司徒穆安将好看的唇瓣抿成一条直线，如此，便也是有情有义之人。
司徒穆安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眼下被困的五十万魔军，一个都不会留。所谓的缴械不杀不过是骗局。”
“对，将军有自己的难处，陛下有令，粮草供应只有半月，如今期限将至，根本无力养活那些魔军。”
“为何不放？”
“放虎归山？无异于大忌！”
“滥杀无辜，生灵涂炭，此不为大忌？”
“带兵打仗，岂是你一番书生意气能理解的了得！？若是放回去千百年后，娶妻生子，代代相传，届时数目将是如今百倍不止！”
“所以世间才要一个公道，才要一个和睦，才需要有一群尊重生命的人去全力维护。”司徒穆安说的几度控制不住自己，转过身去叹气道：“没有人生来该死，萧棐是杀神，我不是！”
陈天煜面部仍旧不会动，但显而易见的丧气。
“今日你已经算死了，还了萧棐大恩，把这里的恶仙净化，提升战斗力，十天之后把天都攻下来，以后，为你自己活着。”
天宫，水榭篱都，大红的喜帐还未拆卸，处处可见小巧精致的琉璃灯盏，宫婢们排成一对行色匆匆的往前走，撞见来人面若寒霜，唇色苍白，一齐鞠腰行礼“长公主万安！”
她一身蓝色的翠烟波纹华裙，身披淡蓝色的翠水薄烟纱，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折纤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轻纱，头上倭堕髻斜插一根镂空银簪，缀着点点紫玉，，流苏洒在青丝上，她稍向后退却几步，随即昂首大步走过去，没有回礼。
随着她大步流星的步伐，额间逐渐出现了丝丝条条的黑色印记，她自知事态严重，加快了步伐。
“站住！”
正行经露雨殿后的荷花池，她被人叫住，这里行人寥寥，原是念汐娘娘的居所，如今空置成了一座荒殿。
她手掌中幻化出一长剑，转身便向来人的方向刺去，怎奈来人眼疾手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她奔来，两指捻住她的剑柄重新将剑架到了她脖子上，这时她额间的黑羽印记已经完全显现出来，他目中惊现一抹愧疚，“公主！”
步川云眸中徜徉起一片涟漪，白皙纤细的手指轻触剑柄，那剑顿时化作一团烟雾消散于无形。
“你额头上的印记太危险，一定要去吗？”
“是！”
步川云被他这一声呛得侧过身去，强忍住心中的酸楚，声音细弱：“我又何尝不想救哥哥，可我天族自有规矩，如此一来，成何体统？”
“所以，我去！”
步川云眼眶中不由分说地掉下一颗豆大的泪，她装作无事地抬手迅速揩掉。“此事还需从长计议我们......”
“魔族五十万将士等不了！”
“洵一，你向来性情寡淡，对任何事都不过问，如今你行事这般火急火燎.......”
“魔域是我家，公主，”他抱拳于胸，一双幽蓝色的瞳孔决绝地看她。
步川云张了张嘴，终是没说出任何话，她知道，一旦他着了急，心里有了要做的事，从来都不会听她把话说完。
家！她一直以为，像他这样的极寒之雪，漂泊不定，从未有家。
他要去做什么？挟持陛下，拿到释放魔军的手令？
步川云叹息一声，终是妥协。
“启禀陛下，笄安长公主求见！”
“不见！”司徒穆尧法力悉数消散，已与凡人无异，这几日更加暴跳如雷嚷嚷着要杀掉戚黛韵以解心头之恨，这个步川云屡次三番阻拦，他早已记恨在心。“滚出去！”
“陛......下”司徒穆尧的心腹手下押着个人就扔到他面前来，只见那婢女打扮的仙子低低压着头，双肩微微耸起，抬眼看他一眼就重重地磕了几个响头，“陛下饶命，陛下饶命......”
司徒穆尧烦躁不安，扶额蹙眉，“什么事？”
他的心腹护卫面露凶相，推了磕头的婢女一把道：“你听见什么看见什么如实向陛下禀告。”
“是......女婢......路过露雨殿荷池......正......巧，看见长公主，不......好像是那个魔族暗影卫扮作长公主的样子想要......杀......不......挟持您。”
司徒穆尧听罢，周遭霎时间积聚起浓重的杀意，他探手将那婢女悬空抓过来，掐住她细嫩的脖子举在半空，随即那女婢的仙力开始一点一点地被抽吸到他的掌中，半晌身形一闪一闪的，最终随着一颗灰暗无光泽的内丹坠地，方才那女婢已泯灭为珠子旁的一抔灰烬。
“陛下，这是邪瑛术！”
天族禁术，一门专攻吸食他人仙力的邪魅之术，最适合灵力尽废，心术不正的仙灵使用。
司徒穆尧瞪他一眼，“你说什么？”
“臣.....祝贺陛下，神功大成！”
司徒穆尧一声冷哼，“司徒川云，不，步川云，带回来的那个魔族余孽早就该收拾了，让他进来！”
“是陛下！”
少顷，司徒穆尧低头摆弄自己的衣物，随手拈起盘子里的新枣扔进嘴里，他听到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声方才抬头去看，这位妹妹自打回来他还没怎么仔细瞧过，一眼望去，衣着大方得体，生的一副蛾眉皓齿、剪水双瞳。细细打量长相端庄大气，仪态高雅，清丽绝俗，绝不似她母亲步笙莲那般妖艳，却又说不出的撩人心弦。
“都进到我跟前了，还不露出本来的面目，是不是想让我上去把你那张脸撕了！好妹妹、的跟班？”
“陛下所言何意，臣妹惶恐！”
司徒穆尧又往嘴里塞了一颗鲜枣，宫人用痰盂接下吐出的枣核，他又顺着吐了口痰，“既如此，说说你的来意！”
“臣妹恳请陛下放了塍木岭魔族五十万大军......”以及哥哥，她把这话截在嘴里，终是没说。
司徒穆尧那么记恨哥哥，绝对不会轻易放了他，或许谷雨神川已是如今最好的选择。
司徒穆尧起身绕到她身后，双手背后思怵一阵儿，问道：“为何？”
“当初天魔大战已将魔族逼至苍耶雪域之下，魔族每年岁贡不少，已无力与我族相争。陛下若此时能放人，就是向天下昭告我族天帝的仁义之心，届时天下归心，万民臣服，实乃我天族功绩！更何况陛下大婚，普天同庆，天下大赦，时机合宜，请陛下开恩！”
司徒穆尧面对面紧盯着她，仰天大笑，笑的前仰后合，好不痛快，“秒啊，哈哈哈哈，妙啊！没想到平时一声不吭的闷葫芦，一下子说了这么多话！”
他瞬间止住笑容，面目狰狞，“我偏不，倒是你，想想怎么出去，哈？”
“陛下......”
“张洵一！去死吧！”司徒穆尧下一刻便原形毕露，一手抓住她的手腕，然后开始蚕食她的仙力，“知道吗？你魔族功法正适合我修炼！”
然而飘向他手心的却是一股纯净的仙力，他手松了一阵：“你不是张洵一？”
步川云眼里全是失望的光辉，绛唇轻启：“陛下，吾乃步、川、云！”
步川云趁机抬手将他的手腕掰过一旁，秀手一伸：“幻音！”
一柄双刃泛着青光的长剑应声抵在司徒穆尧的喉咙前。
她手握幻音剑迟疑片刻，神情为难：“陛下，川云忤逆，违背祖训，此事过后，甘愿领罪受罚，得罪了！”
“陛下.......”一旁的侍卫慌了神，皆拔刀欲上前：“大胆步川云，竟敢挟持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