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安南来朝
“王兄,大明天灾刚过元气大伤,几日又在忙着迁都,朝廷内外一团混乱,这正是我安南发兵的好时机呀。”说活的人眉宇间透着杀气,一身黑色玄服锦云点缀,窄袖长衣,墨色云靴鞋前微翘,衣着华丽,英气逼人,这人就是安南的黎畿亲王。
在黎畿面前站着的是安南王黎稷,正伏案端详着羊皮布上的寸寸山河,指点着江上,年龄也不过二十五六,意气风发却缺少阳光开朗之气,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听着黎畿的对天下时局的分析,心里筹划着。
“据探子来报,如今的大明皇帝生性多疑,对诸臣多般猜忌,刚刚即位就杯酒试人心,为他打江山的众臣如今也不得施展,又好大喜功,这等君王凭什么让我们年年贡赋,倒不如与他拼上一拼。”黎畿说话的时候眼睛里充满着愤怒,有着被人欺压又不敢声张的隐忍,他厌倦了唯唯诺诺,他想赢回尊严。
“黎畿你太过于心急了,虽然如今的大明又不安定的因素,可毕竟国富民强,又怎可草率,你先回去,容我再考虑考虑。”黎稷低头看着图纸,说着但却始终没有抬起,有种难以捉摸的心思。
黎畿心有不甘,又说:“有一句臣弟必须说,王兄断不可妇人之仁,王后贤德,但终究不是我安南人,王兄顾及王后但军国大事也必得当机立断。”
一直和气温婉的黎稷突然间像是被什么触及到了,来了精神,一双深邃的眼睛睁得老大,面容算不上俊美,不过王者风度沉稳举止,也是俗人不可相较的,正要说什么听得连幕后有细碎的脚步声,渐行渐远,一下子阴沉下脸来,呵斥道:“亲王的意见我会考虑,不必再说什么,你且退下吧。”说完,黎稷从案前站起,一步也不迟疑的朝帘幕后面走去。
安南不属于中土,房间都是异域风情,蓝色的纱幔,拱形的门窗,流苏点缀,庭院中教母雕塑与涓涓喷洒的喷泉交相辉映,典雅灵动,各处景致建筑都大致如此,唯有王后寝宫是中规中矩的对称展开,中轴明显,格局是典型的中土风格,这是安南王为迎娶和硕公主专门修建,这样的建筑虽比不得布达拉宫,但情谊可与松赞干布相媲美,在安南王宫内除了必要的处理朝政的宫殿,寝宫就只有一个,没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只有王后宫一所,可见黎稷也是专情的人。
黎稷刚刚走进寝宫就闻得琴声绕梁,余音袅袅,虽然是安南人但黎稷为了学得中土先进的文化苦学汉语,对于音律也算懂得一二,这飘来的琴音哀婉,思绪悠长,让听曲的人都不免动容,是一支思乡的古曲,黎稷迟疑了一会,示意四下的人退去,自己朝琴声处走了去,仔细聆听着曲子,不忍心扰了弹曲人的兴趣,片刻后曲罢拨弦,只见一蓝衣女子端坐在琴前,神情虽不能窥得,但背影叫人怜惜,好久不忍回头。
“珍儿如何不弹了。”黎稷款款走到她身边,俯身问着。
“曲终了,自然不弹了。人也一样,离开了也就不是了。”
“大明是天朝上国,我,我还没有与之抗衡的实力。”
“稷,黎畿亲王说的对,男儿理当心怀报国之志,生存之道本就残酷,我的家乡有一句话:嫁出的女儿泼出的水,我是安南人了,自然要为我的国家我的夫君思虑,你因该这样。”
黎稷坐下抱着郭珍,手握着手,轻声的说着:“大明皇帝做了一个很正确的决定,让我可以与你白头,不管什么事情交给我,你只要陪着我,我就满足了。”
这样的细语寒暄羡煞旁人,果真是只羡鸳鸯不羡仙。
对于安南的动向朱棣自然是有所察觉,朝中设立的锦衣卫也是名副其实,不日便查到了安南安插在京中的细作,王朝的敏感神经再次被触及了。
一干重臣均在上书房跪着,对于这次的事情都是心知肚明,只不过没想到的是安南动作这么迅速,和亲不到半年就打算挥师南下,每个人都心里明白和亲只是缓兵之计,大明和安南迟早会兵戈相向,虽然知道结果,可是当人们面对的时候还是不免焦虑,都在心里泛着嘀咕。
朱棣正打算召见门外的臣子,王彦正端着茶走了来,朱棣问他:“王彦你觉得安南这件事可会与朝中大臣有联系吗?”
王彦一心想只手遮天,与他而言国家是什么,只有自己掌权才是真理,皇帝问他倒是给了机会,轻轻放下茶,站在右侧说起:“奴才觉得和硕公主和亲不足半年安南就有如此野心,过去也是安分守己,如今怎会起兵。”
“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奴才愚钝,不敢妄自揣测。”
“朕恕你无罪。”
“奴才觉得将军府对于这件事不知有何看法,和硕公主可是我大明人,安南有野心,怎会不察觉?”
“和硕更是郭家女儿,朕心里有数了,你去宣众臣进来吧。”
“嗻。”
朱栋和郭铉也被传来商议,对于圣意自是不敢妄言,可此事牵涉郭氏今后的地位,更是坐立难安,朱栋担心着:“只希望圣上只求平定安南就会,切莫,唉!”
“圣上如何决断,我们无法猜测,但我郭氏可是忠心耿耿呀。”郭铉喃喃道,也是难以平复。
正当众人议论时,郭英来了,显然也是担忧了许久,之后众人皆被宣进殿内。皇上坐于龙椅上,脸色黑黑的,阴沉着脸,双手伏案,像是要挣脱束缚的怪兽,开口问道:“武定侯对于安南一事不知有何看法?”
郭英已是花甲只之年,但君为臣纲又不得不跪拜:“安南野心早有,望皇上早作定夺。”
“如此甚好,不敢将军年事已高不宜操劳,回府修养吧,朕将这件事交于郭镇处理可好”。
“犬子定不辱圣恩。”说着话时,郭英竟是颤抖着说完的。
“很好,不日就将安南在应天的探子一网打尽,王彦你来督办。”
朱栋抬头看了看,瞥见了王彦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冷冷的讥笑,刺痛了朱栋,也让朱栋心头一紧,担心害怕的事情会发生,但是现在也只能静观其变了。
“靖怀,你怎么看?”从上书房出来后,郭铉忍不住的想问。
“眼下只希望安南不要轻举妄动,不然会祸及将军府的。”
“安南不动,我将军府我郭氏一族就可高枕了吗,靖怀既然明白个中缘由,又何必自欺欺人呢,你如何同珞儿说啊?”
是啊,我如何是好。朱栋心里念叨着,这是一场避无可避的灾难,每个人都有可能被伤害,他又能如何,抬头望望湛蓝的天,不再说话。
府里郭珞正在为孩子们绣着香囊,正准备端午时节挂在身上辟邪用的,应为手艺还不错,这些事情都是亲历亲为,正绣着花色时,一个不小心针扎中了手指,鲜红的血顺着指尖流了下来,正滴落在绣着莲花的荷包上,白莲显得格外刺眼。郭珞心里泛着嘀咕,有种不祥的预感,希望诸事平安,她心里念道着,郭铉早些时候急匆匆的叫走了朱栋,虽然不曾说什么,单单看这神情就可猜测必有大事发生,她心里自然会不安。
郭珞吮吸着指尖,无意中瞥见窗前的那盆花竟然发了芽,这倒是叫人欣喜,本认为会是徒劳无果,可这意外中的惊喜倒是给人的心情缓解了不少,郭珞起身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