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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 中 药 学
中药学是一门学科,研究的对象包括一切与中药有关的知识。作为专著的《中药学》,则是人们对中药认识水平和中药应用经验传播的载体,也是本学科学术水平的集中体现。中药学历来被称为“本草”。这种称谓始于西汉,已经沿习使用了两千多年。由于古人未曾对这一术语的由来加以注释,后人只能见仁见智,从不同角度揣测其原始含义。五代后蜀时韩保升认为:“药有玉石草木虫兽,而直云本草者,为诸药中草类最众也。”此说被后世大多数中医药人员所认同。中药与本草是不同的两个概念,不能混为一谈。中药是针对具体的药物而言,本草则泛指我国传统药学和药学著作。
一、中药学与临床中药学的含义
1.中药学的含义
中药学是研究中药基本理论、应用知识和技能以及各种中药的品种来源、药材鉴别、种植(或养殖)、采收、贮存、加工炮制、制剂、性能、功效、应用、药理、化学成分等一切与中药有关知识的一门一级学科。
古代的综合性本草历来是包罗万象的,凡有关中药的知识,无不涉猎。随着现代科学的发展,中药学研究内容的日趋丰富,各相关学科的相互渗透,中药学不断分化,专门研究其鉴定、炮制、制剂、化学成分、药理作用等的分支学科日渐增多,除上述广义的中药学外,又产生了狭义的中药学——临床中药学。因此,过去中医药教育中的《中药学》教材,随之更名为《临床中药学》。
2.临床中药学的含义
临床中药学是以临床安全、有效、合理使用中药为目的,主要研究中药基本理论和各种中药临床应用的一门学科。其手段是通过临床、文献和实验的研究,促进中药效用的发展。该学科研究的具体内容主要是功效理论、性能理论、配伍理论以及常用中药的性能、功效、应用,并涉及其他影响中药临床效应的相关知识。
在我国现有的学科目录中,中药学是与中医学并列的,都属于一级学科。临床中药学既是中医学学科中的一门二级学科,又是中药学学科中的一门二级学科,该学科作为联系中医学和中药学的纽带,将两者以中药的性能、功效与主治为核心而联系在一起。
在中医学学科群中,临床中药学是一门专业基础学科,和方剂学一起,在中医基础学科与中医临床学科之间起到承上启下的作用,使理、法、方药成为有机的整体。该学科一方面向临床中医师提供科学的用药知识,同时又对临床用药信息加以分析研究,进行创新或为中药学科提出新的研究课题。在中药学学科群中,临床中药学是一门龙头学科,为其他二级学科提供围绕临床安全、有效、合理使用中药而进行现代研究的依据,同时又将其他二级学科分化深入研究后的成果,在新的层面上进行综合,以不断促进中药学以效用为主的全面发展,并且再将这些新成果转化为临床中医师的用药知识。
二、中药学的形成
(一)药物知识的起源
在原始时代,先民们为了生存而采食植物和狩猎,得以接触并逐渐了解这些植物和动物及其对人体的影响,由于辨识和使用的知识缺乏,不可避免地出现一些药效反应或中毒遭遇,因而使人们懂得在觅食时有所选择和注意。为了同疾病作斗争,上述经验启示人们对这些植物和动物的药效作用加以利用,经过无数次有意识的试验、观察,逐步形成了简单的药物知识。在我国自古相传的伏羲氏“尝味百药”,神农“尝百草之滋味”,并“一日遇七十毒”,生动而形象地概括了药物知识萌芽的实践过程,说明了人类辨尝草木以寻求食源,同药物的发现具有密切的关系。也就是说,药物知识是人类在长期生活、生产实践以及与疾病斗争的过程中,点点滴滴地积累起来的。这种过程,充满着艰难和危险,并为此付出过沉重的代价。
据医史学家研究,猿人和最早的人类用以充饥的食物,大多是植物类,因此最先发现的也应是植物药。将有毒植物用于狩猎,堪称原始社会的重大发明之一。在渔猎生产和生活开始以后,人类才有可能接触较多的动物及其肉类、甲壳、骨骼、血液、脂肪及内脏等,经过长期反复实践,又掌握了某些动物类药物的医疗作用。直至原始社会的后期,随着采矿和冶炼的兴起,又相继发现了矿物药。在这一时期,人们从野果与谷物的自然发酵的启示中,还逐步掌握了酒的酿造技术。至殷商时期,酿酒业已十分兴盛,迄今仍留下大量当时酒文化的遗址和遗物。酒不仅仅是一种饮料,更重要的是具有兴奋、麻醉、消毒、助溶和温通血脉、行药势等多方面的作用,古人将酒誉为“百药之长”。从繁体医字(醫)的结构上,体现了酒在早期医药中的重要地位。
(二)药物知识的积累
我们的祖先在生活和生产实践中萌芽的药物知识,经历了由零星、分散而逐步集中、系统的积累过程。进入奴隶社会,随着文字的创造和使用,药物知识也由口耳相传,发展为文字记载。文物考古表明,在数千年前的钟鼎文中,已有“药”字出现,《说文解字》将其训释为“治病草,从草,乐声”。明确指出了“药”为治病之物,并以“草”(植物)类居多的客观事实。
在现存的先秦文献中,药物品种已颇为可观。《诗经》涉及植物和动物330余种,有的还简要记述了产地和采收知识。专门介绍山川及物产的《山海经》,载有各类药物120多种,除产地等内容更加具体外,还记录了各药的医疗用途。其中大多为一药主治一病,亦有部分一药二治者。该书是迄今所知最早而集中总结药物功用的综合典籍。20世纪70年代初,在长沙出土的帛书《五十二病方》,其处方超过300个,选用药物240余种,当时所用药物之数,由此可见一斑。1977年在安徽阜阳出土的《万物》,虽是西汉初年抄成,但实为先秦所撰,简中收载药物70余种,可谓目前了解的最早的药物专篇。对于其他药学知识,这一时期也有不少论述。如《五十二病方》对炮制、配伍、制剂、服法(或外用方法)、禁忌等,均有记载。其复方的广泛应用,标志着药学的一大进步。《周礼》称“医师掌医之政令,聚毒药以供医事”,则反映了专门的司药机构已经出现。又谓“以五味、五谷、五药养其病”,无疑是日后药物分类和五味理论的先声。所有这些药学知识的积累,为本草专著的产生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三)本草著作的出现
根据现有史料记载,在西汉晚期已经出现了药学专著,并将其名之为“本草”。如《汉书》卷25《郊祀志》称建始二年(公元前31年),有“方士、使者、副佐、本草待诏七十余人皆归家”。所谓“本草待诏”,系以研究本草而待诏者。该书卷12《平帝纪》又记载元始5年(公元5年)“征天下通知逸经、古记、天文、历算、钟律、小学、史篇、方术、本草以及五经、论语、孝经、尔雅教授者,在所为驾,一封诏传,遗诣京师,至者数千人”。同一书之卷92《游侠传·楼护传》,又记述西汉学者楼护“少随父为医长安,出入贵戚家,护诵医经、本草、方术数十万言,长者咸重之”。由此可见,在西汉间已有药学专著流行(如当时名医淳于意曾从公乘庆阳处得到《药论》一册),而且达到了相当规模,独立为一门医生必修的专门学科,并与医经、方术成为鼎足之势。当时还拥有一批研究本草的专业人员,其中有的还被国家所录用。可惜这些药学著作未能垂之后世。
(四)历代本草简介
1.秦汉时期的本草学(公元前221~公元220 年)
秦汉时期,我国的本草学已经初具规模。从各种典籍的零星资料中,可知这一时期的本草书目有30余种,主要记载药物的应用、采收和食禁等内容。因受世俗风气的影响,这些本草大多为托名之作,除神农之外,还有假托黄帝、岐伯、伊尹、桐君、扁鹊、医和而入说者。东汉末年,始有直接署明作者姓名的本草和专科本草出现。在《黄帝内经》《伤寒杂病论》等医籍中,对药物的阴阳寒热、四气五味、虚实补泻和五脏苦欲补泻、有毒无毒、配伍、炮制、制剂、用法等,也有不少宝贵的内容。此外,炼丹术的兴起,开始了化学药物的制作和应用。通过国内外的交流,西域的红花、大蒜、胡麻,越南的薏苡仁等相继传入中国,边远地区的麝香、羚羊角、琥珀、龙眼等源源进入内地,都在不同程度上促进了本草学的发展。
形成于汉代,后经陶弘景厘定的《神农本草经》(简称《本经》),是这一时期最重要的本草著作,反映了秦汉二代的最高药学成就。该书并非出于一人一时之手,而是经历了较长时间的补充和完善过程,其具体成书时间虽有争议,但最后裒辑为册,不会晚于公元2世纪。《神农本草经》原书早佚,目前的各种版本,均系明清以来由卢复、孙星衍、顾观光、王闿运、森立之、马继兴、尚志钧、王筠默、曹元宇等中外学者考订、整理而辑复。因其资料来源不一而互有出入,现在引用时应注明其版本。该书是我国现存最早的药学专著,其“序例”部分,言简意赅地总结了药物的君臣佐使、配伍法度、四气五味、服药方法、剂型选择等基本原则,初步奠定了药学理论的基础,其中有关配伍关系、药物对剂型的选择等论述,至今仍是不刊之言。各论载药365种,按药物之有毒与无毒,养身延年与祛邪治病的不同,分为上中下三品,每药之下,依次介绍正名、性味、主治功用、生长环境,部分药物之后还有别名、产地等内容。所记各药效用,大多朴实有验,历用不衰。如麻黄治喘、黄连治痢、阿胶止血、人参补虚、乌头止痛、猪苓利水、苦楝驱蛔、半夏止咳、茵陈退黄……该本草著作系统地总结了汉以前的药学成就,为研究秦汉以至战国之际医药情况,留下了宝贵的资料,该书确立的编写体例和内容,又成为后世本草的样板和基础,其影响十分深远。
2.三国、两晋、南北朝时期的本草学(公元220~589年)
三国、两晋、南北朝时期,是历史上战乱持续不断,政权频繁更替,南北长期对峙的时期,同时也是我国古代科学成果和科学人才相当密集的时期。由于临床医学的显著进步,相关学科发展的影响,南北融合,中外交往,本草学的内容更加丰富多彩,学术水平更加提高,古代综合性大型本草的雏形,于此间真正确立,而且本草著作大量涌现,在药学的各个学术领域和分支学科的分化中,都完成了许多开创性的工作。
由于战争的破坏,“文籍焚靡,千不遗一”(陶弘景语),后人对这一时期本草学的了解还很不全面,但是,此间留下的本草书目仍有近百种,其中有综合性的,也有专科类的、种药和采药类的、配伍忌宜类的、炮制类的、食物类的,以及单味药物专论、药图、药律和药名注音等。这些各具特色的本草,多以“附经为说”的方式,从不同角度对《本经》进行了注释和增补,大大发展了初期的综合本草。在药性药效的论定、药物基原、药材鉴别、药用植物种植、药名训释等方面,具有不可磨灭的贡献。从具体内容看,这300余年间增收了《神农本草经》一倍以上的药物品种,其增药比例之大,居历代本草之冠。所补充的药物,有的为《神农本草经》所遗,有的为民间新出,有的则由域外传入,如昆布、藿香、沉香、龙脑、诃子、苏合香等。对药物的生长、形态、鉴别、产地、采收时节、别名等生药知识更加关注,填补了《神农本草经》之不备,保证了本草学的完整性。在药性理论方面,对《神农本草经》药物的性味进行了必要的补充和订正。对药物毒性的记载,更为准确和清晰。部分药物首次提出了归经内容的论述。对若干习用药的功用,去伪存真,使之更为翔实可信。
这一时期的主要本草著作有以下几种:
(1)《吴普本草》:
作者吴普为三国时名医华佗的弟子,是华佗医药学术思想的主要传人,该书撰成于公元3世纪初,大约亡佚于北宋。其中部分内容经陶弘景“合而录之”,已杂糅于《本草经集注》之中,另一部分则散见于后世类书和医药书籍之中,如《齐民要术》《太平御览》及唐宋主要本草,均存其内容。从现存零散佚文中,有药名、别名、性味、有毒无毒、产地、生长环境、形态、采收、加工、主治、畏恶等,内容十分丰富,广列各地别名及博引诸家药性,注重实际药效,为其突出特点,对于综合性本草的确立,起到了承先启后的作用,现有辑校本刊行,共录药物231种。
(2)《名医别录》(又称《名医副品》,简称《别录》):
该书因汇集《神农本草经》以来东汉至魏晋名医的药学论说而得名。其内容是名医们“附经为说”而不断增录的。因此,该书的原作者当是这些名医。至于上述《神农本草经》内的增录资料,是否有人先于陶弘景而编纂成册,还是陶氏最后整理定型,素有争议,尚有待论定。但现在所见附于《神农本草经》文后的《名医别录》文,确是陶氏摘编的,其并不完全与原文相合。《名医别录》新增药物达380种,涉及内容十分广泛,补充了众多的产地郡县名称,采集时月和加工方法,药物形态,佐使相须。其所录药物效用,较少神仙不老之说,更加切于实用。如枣仁安眠,半夏止咳,辛夷通鼻窍,枳实消痞胀,犀角主瘟疫,葛根解肌发汗等。因此,《名医别录》具有重要的价值而受后世重视。
(3)《本草经集注》(简称《集注》):
作者陶弘景为南北朝著名的医药学家,约成书于公元500年左右。该书“序例”部分,首先回顾本草学的发展概况,接着对《神农本草经》序例条文逐一加以注释、发挥,具有较高的学术水平,并以当时药材伪劣品较多的事例,补充了大量采收、鉴别、炮制、制剂及合理取量方面的理论和操作原则,还增列了“诸病通用药”“解百药及金石毒例”“服药食忌例”“凡药不可入汤酒者”“诸药畏恶七情表”(原书无标题,以上题目为后人所习用)等,大大丰富了药学总论的内容。各论部分,首创了按自然属性分类的方法,将所载的730种药物分为玉石、草木、虫兽、果、菜、米食及有名未用七类,各类中又结合三品分类安排药物顺序。各药之下,依次为《神农本草经》文、《名医别录》文、《雷公药对》等文和陶氏注文。陶氏注文广涉药物各方面的知识,但以“区畛物类”为重点。为便于保存文献资料,陶氏采用朱写《神农本草经》文,墨写《名医别录》文,小字作注的方式。对于药性,又以朱点为热,墨点为冷,无点为平。这在全凭手抄药书的时代,不失为一种事半功倍的办法。《本草经集注》虽有“时钟鼎峙,闻见阙于殊方;事非佥议,诠释拘于独学”(《新修本草》孔志约序)之类不足之处,但该书全面包罗了本草沿革、药物、药效和药理的各种知识,体例合理,便于查阅,首开标明文献出处的本草优良传统,使本草之学源流清晰可见,是非曲直各有所归,不仅反映了魏、晋、南北朝的主要药学成就,以及政治、经济、文化、科技、对外交往的若干特点,并且标志着综合本草模式的初步确立,后世大型综合本草无不以本书为基本框架,其重要地位由此可知。
(4)《雷公炮炙论》:
本书的作者和成书年代历来认识不一,但多数学者认为初撰于南朝之刘宋,其中有的内容为后人不断掺杂而成。《雷公炮炙论》收录了300种药物的炮制经验,提出了伏、飞、煨等多种炮炙技术,后人在此基础上总结为“炮制十七法”。书中对辅料的选用十分考究,如浸法有水浸、盐水浸、蜜水浸、浆水浸、药汁浸、酒浸、醋浸、米泔汁浸;炙分蜜炙、酥炙、姜汁炙、猪脂炙等。虽然方法烦琐,不切实用的品种不乏所见,但淫羊藿的羊脂炙、厚朴的姜汁炙、茜草勿犯铁等要求,仍是十分合理的。尤其是作者要求在炮制药物之前,首先鉴别其真伪的主张,值得重视和继承。该书是我国第一部炮制专书,也标志着本草新兴分支学科的出现。
3.隋唐五代时期的本草学(公元581~960年)
隋初和盛唐时期,由于政治的稳定,经济和文化的进步,交通的发展,中外往来频繁,国家医药及其教育机构的扩大,本草学又有较大的提高。魏晋以来分裂和战乱等多种原因造成的药物品种及名称混乱,仅凭陶弘景个人的努力,又在“时钟鼎峙”的情况下,当然无法有效地解决,加之《本草经集注》这一综合本草的雏形,在一百多年来的传抄中,出现了不少错误,因此“摭陶氏之乖违,辨俗用之纰紊”(《新修本草》原序),成为隋唐医药发展的迫切要求,也是本草学发展的必然结果。唐显庆(公元656~660 年)时,依靠国家的行政力量,组织充分的人力物力,进行了举世闻名、前所未有的全国性的药物调查,在此基础上,编纂并颁布了具有国家规模和水平的《新修本草》,成为我国第一部官修本草,先于欧洲的《纽伦堡药典》(1542年)800余年,对世界药学的发展作出了巨大的贡献。这一时期,各地使用的药物品种已达千种以上,各类本草亦接近百种之多,其中有方便临床应用的摘要类本草,有对《新修本草》拾遗补缺类的本草,尤其是药名音义、药图、食疗、外来药物等专类本草的大量出现,构成了唐代本草学的又一大特色。隋唐的宫廷医药教育发展显著,医药开始分门设教,其药学部分,既有行政管理人员,又有主药、药童、药师、药园生等专业人员。京都还辟有药园,由通晓药物知识的药园师(生)负责种莳和采收。唐代的药材交易十分活跃,带动了种药、采药、辨药和制药知识的进步。
隋唐之际,十分重视特效药物的应用,常山、蜀漆治疟,昆布、海藻治瘿非常普遍,还先后发现和推广了羊靥、鹿靥治瘿,粳米治脚气,动物肝脏治雀目,人胞补虚弱,神曲助消化……又由于炼丹术的进一步发展,唐代开始应用砒石和砒霜,并将砷剂用于齿病,而且还掌握了硇砂、轻粉等化学药物的炼制和功用。这些成就在世界医药史上亦占有重要的位置。
唐代主要的本草著作:
(1)《新修本草》(又称《唐本草》):由苏敬等23位医药家和儒臣,在政府“普颁天下,营求药物”的基础上,利用全国13个道、133个州的药物调查资料,历时2年而共同完成,于显庆4年(659年)颁行。全书共54卷,其中目录2卷,正文20卷,药图25卷,图经7卷。按原书序文记载:其正文收录药物844种(经目前统计为851种)。析为玉石、草、木、禽兽、虫鱼、果、菜、米、有名未用9类,基本保持《集注》的内容和体例。所增苏木、郁金、胡椒等药,至今仍为常用。所续注文,对《本草经集注》进行了重要的订正和补充。《药图》为彩色图谱,卷帙浩繁,绘制考究,“丹青绮焕,备庶物之形容”。《图经》为药图的文字说明,着重“释其异同”,即以辨别药物基原为主,与药图相辅而行。这种图文对照的方法,开创了药学编纂的新特色。其药图超过正文之卷数,也是古代本草中独一无二的。该书以其崭新的形式和内容,很快流传海内外,成为当时我国和日本等国医生的必修课本。其原帙未能存世,仅部分残卷得以保存至今。其完整的辑本有二:一为日本冈西为人的《重辑新修本草》,原稿朱墨分书,先由台湾中国医药研究所影印(1964年),后由日本学术图书刊行会套色影印精装。二为国人尚志钧的《唐·新修本草》,于20世纪60年代初辑成,1981年由安徽科学技术出版社出版,广为流行。
(2)《本草拾遗》:《新修本草》成书70余年后,陈藏器广收民间单方验方涌现的新药,拾取《新修本草》之遗漏,著成《本草拾遗》10卷。序例中依据药物的性能功效,提出药物有宣、通、补、泻、轻、重、滑、涩、燥、湿十类,成为日后中药和方剂按性能或功效分类的发端。“拾遗”6卷,收录《新修本草》未载之药,现有据可考者,达692种,引用文献116种,足见其涉猎广博。“解纷”3卷,主要针对以前本草之差讹,考证品种,辨析功用。李时珍评价说:“藏器著述,博极群书,精核物类,订绳谬误,搜罗幽隐,自本草以来,一人而已。”其考订精细,博物存古的学风,对《本草纲目》产生了直接影响。
(3)由孟诜原著,经张鼎改编增补而成的《食疗本草》,全面总结了唐以前的食治经验,是这一时期最有代表性的食疗专书。该书内容精审,主要记述食物的四性、功用、禁忌、单方及药材形态、鉴别、产地等,并提出了妊妇、产妇、小儿的饮食忌宜,以及偏嗜某些食物的危害,具有较高的科学性和实用性。
(4)李珣的《海药本草》,则主要介绍海外输入药物及南药,重点论述其产地、形态、真伪鉴别及治病、辟秽、保健、调味等各种功用。有关产地涉及波斯、大秦、西海、西域、大食、昆仑、新罗、南海、岭南等数十个国家和地区,从一个侧面扩充了本草学的内容,也反映出隋唐对域外药物引进的情况和认识水平。
4.宋代的本草学(公元960~1279年)
北宋高度中央集权王朝的建立,结束了五代十国的分裂争斗局面。在残唐以来的战乱中,原有手抄医药卷帙大量散失,对本草进行修订,突出地摆在了宋初政府和医药家以及儒臣面前。国家的统一,经济、文化、科学、技术和商业交通的进步,尤其是雕版印刷的应用,北宋高层统治者和一大批儒士对医药的关注和偏好,为医药事业和本草学术的发展提供了有利条件。在这种特殊的历史条件下,赵宋王朝顺应了本草学演进的趋势,利用国家权力,发挥整体优势,进行了本草文献的全面汇集和整理,先后完成了将近1800种药物的来源调查和品种考订,相继官修了几部大型本草,同时也带动了民间对本草的编著和刻印,成为历史上综合性本草集中出现的时期,为后世保存了大量珍贵的药学文献。
开宝6年(973年),刘翰、马志等人奉诏修订《新修本草》,并参照《本草拾遗》诸本,辑成《开宝新详定本草》20卷,宋太祖亲自为之作序,次年因其书“或有未允”,又命刘翰等对前书予以增损,题为《开宝重定本草》,后世多统称以上二书为《开宝本草》。该书全面考订了《新修本草》之传误,载药984种。创用以阴、阳文分别取代手抄本的朱墨内容,妥善解决了雕版印刷中保留前代文献的新方式。
嘉祐2年(1057年),我国最早的国家医书编纂出版机构——校正医书局建立后,掌禹锡等人再次奉诏校正和增补《开宝本草》,辑为《嘉祐补注神农本草》21卷。该书按掌氏“考正群书,资众见则其功易见”的建议,由多人编写,引用文献50余种,确定了指导性很强的凡例15条,使编写体例更为严谨,标记更加明晰。其序例对本草书目予以解题的方法,被此后若干本草要籍所沿用。在各药1083条(原为1082条)之下,重点转录药性、主治、配伍等内容,作者新见不多。由于《新修本草》的药图和图经大多亡佚,又在掌氏等人的建议下,校正医书局奏请朝廷,广泛征集国内及“番夷所产”药材的药图、标本及产地、形态、收采、功用说明。为避免“论著文字,出异手则其体不一”,遂指定苏颂一人执笔,历时3年(公元1058~1061年),辑为《图经本草》(或称《本草图经》)21卷,与《嘉祐本草》并行。该书着重于辨药,又补充大量产地、采收资料,并注意收录单方及域外药物,内容充实,医药紧密结合。所附900余幅药图,是迄今存世的最早的本草图谱。此后,在《证类本草》的基础上,宋政府还组织编修和刊刻了《大观本草》《政和本草》和《绍兴本草》。
宋代由民间校刊的本草,形式多样,成绩斐然。1092年,陈承将《嘉祐本草》和《图经本草》并聚为一,另补以个人的注说,纂成《重广补注神农本草并图经》23卷。该书图文并见,便于查阅和流传。其补注内容十分广泛,亦颇为实用,李时珍将其称为《本草别说》。公元1098~1108年间,四川名医唐慎微撰成《经史证类备急本草》31卷,该书以《嘉祐本草》为基础,将《图经本草》之图文融入其中,并予以大量增补,所增内容,主要来自247种本草、方书、经史百家及佛书道藏等。书中引用《炮炙论》《本草拾遗》《食疗本草》《海药本草》等条文较多。全书载药1740多种(《大观本草》为1744种,《政和本草》为1748种),药后附列单方验方3000余首,几乎包罗了北宋以前所有的药学资料,而这些原书多已佚失,全靠唐氏摘引而得以传世。因此,《证类本草》成为研究古代医药发展,辑复古代医药书籍的重要文献来源。李时珍对此予以极高评价,认为“使诸家本草及各药单方,垂之千古,不致沦没者,皆其功也”。《证类本草》是完整保存下来的综合本草中年代最早的一部,它几乎囊括了此前的本草精华,是目前研究本草学必不可少的文献。但其体例特殊而复杂,使用时必须加以注意。在《证类本草》中,凡唐慎微续补内容,其文字前均冠以墨盖子为标志,其援引资料前均用黑大字标明出处,从前代本草所辑录药物及唐慎微个人新增药(8种)在目录及正文药名上亦以墨盖子为标志。
唐慎微作为卓越的本草学家,只注意保存前人的经验,而极少直接表述其学术见解、用药心得及辨药经验等,这不能不说是美中不足。故王继先评曰:“慎微《证类》又不过备录诸家异同,亦不能断其是非”。有鉴于此,我们在查阅或引用该书有关资料时,可直接点明原资料出处名称,而不宜用“《证类本草》云”或“唐慎微说”之类的表述。
《证类本草》最初刊本是公元1108年(大观二年)(故名《大观本草》),在刊行前曾由艾晟予以校正。艾氏在校书时补入了陈承《重广补注神农本草并图经》部分内容,在其条文前冠以“别说云”(故《本草纲目》称此书为《本草别说》)作为出处标记,故以后各刊本均有这一内容。
《证类本草》后代传本可分为《大观本草》《政和本草》及《绍兴本草》三个系统,它们的主体是《证类本草》,校补内容有些差异,因而这三书并不完全相同,被视为独立书籍。《绍兴本草》仅有残卷抄本存世,故真正完整保存《证类本草》内容的只有《大观本草》《政和本草》。《大观本草》近代未有影印本发行,现代虽有安徽科学技术出版社2002年出版的尚志钧点校本,但目前使用最多的仍是《政和本草》,如人民卫生出版社分别于1957年、1982年两次影印金·张存惠原刻晦轩本《重修政和经史证类备用本草》,各地均藏,易得易检。
在使用张存惠《政和本草》时必须注意,张氏在刊刻该书时将北宋寇宗奭所撰《本草衍义》全部内容分散收编于《政和本草》中,如《本草衍义》序例(共3卷)载于《政和本草》卷一末尾,而药物条文则分别归列于《政和本草》各相应药物之后,即紧接唐慎微所引条文,并冠以黑大字“衍义曰”极易识别。
今存于《政和本草》的药物资料十分丰富,除以上几部综合性本草外,还引录了炮制、食疗及地方性本草,这些资料条文一般都用文字标明出处,辨识并不困难,且其中尚有部分书籍有单行辑本,可资深入研究。截至目前,公开发行的有谢海洲等人辑《食疗本草》(人民卫生出版社,1984),胡乃长、王致谱辑《图经本草》(福建科学技术出版社,1991)。另外,1983年皖南医学院油印了尚志钧辑成的《药性论》(唐·甄权撰)、《本草拾遗》(唐·陈藏器撰)、《日华子本草》(五代吴越日华子撰)、《海药本草》(五代·李珣撰)等书。
以上简介了《政和本草》的主要继承关系及组成。一般来说,只要弄清该书的形成,掌握其较为复杂的标示方法,应用上应当没有问题。对具体药物来说,顺次查阅历代有关论述,还可以得出该药发展的脉络。
公元1116年寇宗奭又撰成《本草衍义》20卷,其总论对医药理论深入探讨,主张改药之“四气”(寒热温凉)为“四性”之说,颇有影响。其中还有对四诊、八纲的最早而较全面的总结。各论记药470种,结合用药实际,专门就《嘉祐本草》《图经本草》等没有论及或言之有误的内容进行讨论,记述体例不拘一格,以补充原有本草之未备为主要目的,发明甚多。该书流传广,影响大,在本草学中具有特殊价值。清人杨守敬评价说:“寇氏辨正药品……发明良多,盖翻性味之说,而立气味之论,东垣、丹溪之徒,多尊信之,本草之学,自此一变。”此外,南宋王介的《履巉岩本草》(1220年),是我国现存最早的彩绘草药图谱,十分精美。陈衍的《宝庆本草折衷》(1227年),则是优秀的临床实用性本草。
宋代的医药教育,对药学理论的提高提出了新的要求,而医药文献的汇集整理,又为药学理论的研究提供了丰富的资料,加之宋儒理学的影响,因此宋代形成了探讨药理的风气。北宋末年编成的《圣济经》,设有“药理篇”1卷,应用阴阳五行和运气学说,立足于万物“皆有法象”的思想,进行药理推衍,和寇宗奭一样,对金元药理的发展产生了直接影响。宋代医药家也较为重视药物性味的考订。《绍兴本草》《本草衍义》《宝庆本草折衷》等,更为突出,如陈衍指出薄荷及荆芥“为理风解毒之用,则性之凉必矣,悉以温称,殆非所宜”。宋人还试图探求性味的物质基础,并强调其重要意义,但这一积极的主张,被后来的法象药理所忽视。总之,宋代的药理探讨,具有极大的发展,但在本草书中比较零散,尚不系统,也不普遍。
国家药局的设立,是北宋的一大创举,也是我国药史上的重大事件。1076年,在京城开封开设由国家专卖成药和饮片的熟药所,成为我国也是世界药局的开端。其后由“出卖药所”发展为“惠民局”,由“修合药所”发展为“和剂局”。在当时的历史条件下,虽然官药局“惠民”的宗旨是无法真正实现的,但在协定处方、医药统一、救济施药方面,曾起到一定作用,并且促进了日后药政管理、成药生产、药材检验等药学事业的发展。
宋代药业的浓厚商业倾向,带动了炮制、制剂技术的提高。和剂局对成药的处方、配伍、合药制作、炮制方法、辅料用量等,都有明确规定,为各级制药部门提供了较为规范的准则,促进了成药的生产和应用。《苏沈良方》所记“秋石”制备,是由人尿中提取的性激素制剂,采用了以皂苷沉淀甾体的先进技术,堪称世界制药化学的非凡创举,至今仍令化学家和药剂学家赞叹不已。《宝庆本草折衷》还有“猪胆合为牛黄”的记载。此外,用升华法制取龙脑、樟脑,发酵生产红曲,蒸馏法的利用等,至今仍有重要的实用价值。
5.金元时期的本草学(公元1115~1368年)
宋代本草的大量刊行,方兴未艾的药理研究,留下了丰富的药学文献,并扩展了金元医家的学术视野。他们不再承袭唐宋的本草学风,改变了以资料汇集整理、药物品种搜寻和基原考订为重点的做法,编撰药书,不求其赅备,而多期于实用。因此,金元两代没有出现一种有代表性的大型综合本草,这一时期产生的本草,一般出自医家之手,内容简要,具有明显的临床药物学特征。如刘完素的《素问药注》《本草论》,张元素的《珍珠囊》《脏腑标本药式》,李东垣的《药类法象》《用药心法》,王好古的《汤液本草》,朱丹溪的《本草衍义发挥》,总的来看,其数量较少,其卷帙多近乎袖珍,但风格独特,影响深远。
上述本草的主要特点有三:一是发展了医学经典中有关升降浮沉、归经、脏腑苦欲补泻等药物性能的理论,使之系统化,并作为所录药物记述中的重要内容。其贡献大者为金代易州之张元素,其在《医学启源》中,根据《素问》气化学说中升降出入无器不有等论述,结合药物气味的阴阳厚薄,阐发其升降浮沉特性,并指导临床用药和分类药物。其《珍珠囊》所列药物,除升降之外,还按十二经脉归类,首次将归经理论系统化、具体化,对临床选药颇有指导。其对苦欲补泻的发挥,与虚实补泻一样,十分重要。至此,目前中药性能理论体系初具规模。二是不再层层包裹、反复堆砌诸家所言主治功效,而是结合用药经验和理、法、方剂,精炼若干药物的功效,如龙胆一药,前人罗列主治病证多达数十种,且多不实之词,张元素总结为“退肝经邪热,除下焦湿热”,甚是准确,从而提高了本草的学术水平,也增强了本草的实用性和可读性,为中药功效项目的分化、方义的解释以及便读、歌括类药书的出现,都有巨大的推动。三是大兴药物奏效原理探求之风,他们在宋人基础上,以药物形、色、气、味、体为主干,利用气化、运气和阴阳五行学说,建立了一整套法象药理模式,这一努力的结果,丰富了中药的药理内容,使临床由经验用药向理论用药迈进了一步。但其简单、机械的说理方式和实用主义的思想倾向,同时又给本草学造成了严重的消极后果,至今有的还有待澄清和消除。此外,“十八反”和“十九畏”歌诀的出现,说明金元时对药物配伍禁忌的重视。
在食疗本草方面,1330年忽思慧等撰《饮膳正要》,从营养和治疗角度,介绍了许多日常食物,尤其是北方和元蒙宫廷食物的性质和有关膳食的烹饪方法,至今仍有较高的应用和参考价值。1331年吴瑞又撰《日用本草》,主要摘取各本草中饮食可用之品540余种,论其性味功用,面向普通百姓,以防饮食不当而致害,文浅意深,颇多实用。
元代中外医药交往更加广泛,在药物相互贸易中,政府还派人出国采购,阿拉伯人、法兰西人开始来华行医,回回药物院的建立,促进了中国医药和阿拉伯医药的交流。
6.明代的本草学(公元1368~1644年)
明代中前期的本草,因受南宋和金元风气的影响,以临床实用性节要及便读歌赋类作品为主,其数目在50种左右,不足后期的半数。这些本草以节录前人用药经验为主要出发点,一般不注重收录药物的基原、药材的品种等内容,除总结部分药物的功效,探究药理和按病因病机归类药品外,创新不多,成就不大,有的早已散佚。其中比较重要的有徐彦纯的《本草发挥》、王纶的《本草集要》、汪机的《本草会编》、薛己的《本草约言》等。其中《本草集要》将545种药物“以类相从”,不再分别“三品”,并按治气、治血、治寒、治热等列为12门,各门又以功效进行二级分类,如治气门列“补气清气温凉药”“行气散气降气等”等。对后世本草颇有启示。
弘治十六年(1503年)太医院院判刘文泰等人奏请朝廷批准,负责修订宋以来本草,按“删《证类》之繁以就简,去诸家之讹以从正”的原则,花费2年时间,完成《本草品汇精要》42卷,收药1815种,每药分名、苗、地、时、收、用、质、色、味、性、气、臭、主、行等24项记述,书中立足于文献改编,忽略增收新的品种和经验,且分项过于繁杂,反而招致一些混乱。其所绘1385幅精美的彩色药图和制药图,不失为彩绘本草图之珍品。该书是我国封建社会最后一部大型官修综合本草,但稿成之后因刘文泰获罪受审而存于内府,直至1937年始由商务印书馆出版,因此未能在历史上发挥应有的作用。
相对来说,这一时期的专题本草却较有成效,由于元末连年不断的自然灾害,激发了明代救荒食物类和食疗营养类本草的创作。1406年朱橚撰《救荒本草》,选择可供灾荒时食用之物414种,记其名称、产地、形态、性味良毒、食用部位和加工烹饪方法等,并精心绘制成图,对医药、农学、植物学均有较高的价值。继后还有王磐的《野菜谱》、周履靖的《茹草编》等多种食物专著。食疗本草,则有薛己《食用本草》等流传较广。
15世纪中期,兰茂以实地调查和搜求云南地区特产植物为主,辑为《滇南本草》,为我国现存内容最丰富的古代地方性本草,是研究该地区各民族医药经验的贵重资料。1565年陈嘉谟编成《本草蒙筌》,载药742种,并附少量图谱,内容丰富,创见颇多,对道地药材、真伪优劣鉴别及炮制等,尤有新意,对语成文,便于记诵,非一般启蒙药书所能及,因其较高的实用价值和理论价值,成为该时期很有特色又很有影响的一部本草。
明代后期的本草十分繁荣,数量大增,形式多样。以《本草纲目》为代表的一批优秀本草,将本草学推进到一个新的高峰,为我国药学谱写了光辉的一页。
1552~1578年,李时珍竭尽毕生的精力,渔猎群书,搜罗百氏,在通考800余种文献的基础上,进行长期的实地考察、采访和临床应用,采取多学科综合研究的方法,历时近30载,稿凡三易,完成了《本草纲目》这一不朽的巨著。全书52卷,约200万言,收药1892种(新增374种),绘图1109种,附方11000多首,序例部分对本草史、《本经》序例、《集注》合药分剂法、十剂、气味阴阳、升降浮沉、归经、用药禁忌、药名异同等中药基本理论,进行了全面、系统、深入的总结和发挥。各论分水、火、土、金石、草、谷、菜、果、木、虫、鳞、介、禽、兽、人等16部,以下再分为60类(如木部分:香木、乔木、灌木、寓木、苞木、杂木6类)。各药之下,分正名、释名、集解、正误、修治、气味、主治、发明、附方诸项,逐一介绍,析族区类,纲振目张。《本草纲目》集我国16世纪以前药学成就之大成,在文献整理、品种考辨、药性理论、功效应用、医学理论和临床方面,都取得了巨大成功。其规模之大,内容之广,体例之新,见地之高,无一不是光前裕后的,从此开始了我国本草以该书为中心的历史时期。又如李时珍所言《本草纲目》“虽命医书,实赅物理”,该书在训诂、语言文字、历史、地理、植物、动物、矿物、冶金、物理、化学、地质等方面,也有突出的成就,成为“16世纪中国的百科全书”,对世界自然科学也有举世公认的卓越贡献。
由于李时珍在编写《本草纲目》采取以上的分项解说,故体例清晰,对具体药物只要利用总目录及分类目录,迅速找到自己所需内容并不困难。且《本草纲目》在引用文献时,不像《证类本草》使用了较复杂的标示体系,而是“直书诸家本草名目”或“各以人名(本草著作者),书于诸款之下”,但必须注意,对多数书籍和人名,李时珍采用了缩写,在研究时必须先弄清楚。
《本草纲目》所引“古”“今”文献为了适应其纲、目体例,避免繁多,往往将文献割裂或删去一些内容(“剪繁去复”),有些引文甚至经过小改动润色,或将二三家近似内容加以糅合,因此其引文可读性更强,然与原文多有出入,故对《本草纲目》所引资料当尽可能地查阅原始文献,不宜转引。这是与在使用《证类本草》上不同之处。当然对《本草纲目》所引录的古佚医药书或一时很难查证的现存书籍,可在转引时注明取自何版本《本草纲目》。
《本草纲目》版本通过近年许多学者研究认为可分“一祖三系”,祖本(初刻)即金陵本,下分江西本、钱(蔚起)本、张(绍棠)本,最大的差异是图版。《本草纲目》一书的附图存在着三个系统:
(1)1596年金陵胡成龙(或胡承龙)本,据药图题名可知其药图是李时珍的儿子李建中辑,李建元、李建木绘。但1603年江西夏良心第二版除去了关于绘图者的题款,而使附图的原作者隐晦不明。
(2)明末(1640年)杭州钱蔚起所刊,对金陵本的附图进行了第一次全面的修改,并增加了“藤黄”一图,由于钱本图版外表较美观,且金陵本很少,因此钱本流传达200多年,以后许多版本均根据此版。
(3)1885年,清·张绍棠又进行了大量的改图(味古斋本),他用清·吴其浚《植物名实图考》中之图将原图取代,使《本草纲目》大大失真。但由于其图绘制精美,流传较广。
从版本角度看,金陵本最接近原貌,然我国数量极少,故江西版较为实用。人民卫生出版社1977~1981年分册印行的校点本(刘衡如校点),前三册以江西本为底本,第四册参校了金陵本,是目前质量最高版本。
金元至明代前期的本草,对药物基原和药材品种有所忽视,加重了药物的混乱现象,引起了医药界的关注,继陈嘉谟、李时珍在该领域获得突出成就之后,李中立又作《本草原始》,着重介绍452种常用药物的名称、产地、形态、修治、鉴别等,反映了明末药材品种的研究状况。倪朱谟《本草汇言》以《本草纲目》资料为主,论药581种,该书兼取当时医家之言,结合自己经验,归纳补正,删繁去复,内容新颖,非一般摘集类本草可比。又如张景岳的《本草正》,卢之颐的《本草乘雅半偈》,李中梓的《药性论》《本草征要》《本草通玄》,贾所学的《药品化义》,也是明末较为优秀的临床节要本草。卢复历时14年,以《本草纲目》和《证类本草》资料为主,辑成《神农本草经》3卷(1626年),为该书现存最早的辑本。缪希雍《神农本草经疏》(1625年)又从《证类本草》中选取《神农本草经》为主之药490种,加以注疏发挥,尤其是序例中33篇药理专论,更多精辟独见,该书长于论理,富有特色,其对后世的影响,仅在于《本草纲目》之下。卢、缪二人,一偏于复现《神农本草经》旧貌,一偏于阐发《神农本草经》本旨,皆出于崇尚经典而作,可谓清代崇古尊经风气的先导。明代中后期本草,大多留心于炮制理论和技术的总结。《本草蒙筌》第一次较为全面地概括了炮制理论,《本草纲目》《本草原始》等设有“修治”专项,《医宗粹言》有“制法备录”专篇,《药性解》《雷公炮制便览》《太医院补遗本草歌诀雷公炮制》分别辑有大量《炮炙论》佚文,但均不是炮制专论,唯缪希雍弟子据其口授而辑的《炮炙大法》,是明代影响最大的炮制专书。
总之,明代本草在药物基原、品种鉴别、栽培、分类、炮制、制剂及药物品种数量、药理探讨、功用总结诸方面,都有较大提高,其总体学术水平明显进步。《本草纲目》建立了当时世界最先进的自然分类系统。《本草集要》、《药品化义》及众多药性歌括,积极探索临床药学的新的分类方法。虽然同一书中性能、功效、病因等多元分类原则相混,显得较为杂乱,但毕竟向真正的功效分类迈进了关键的一大步。明代本草家所论诸药,大多分项入说,条分缕析,层次清晰,既有新的全面综合,又有更加细致的学科分化,其药理论述,多结合实际发挥,注意医药相结合,方药相结合,也更能指导临床实践。对药物功效的总结,已然成风,不仅绳正了若干不实的功用内容,而且重新认定了大量药物的真正功效,至《药品化义》各药的“力”项下,已初现功效专项的端倪,为功效和主治内容的廓清和分列,打下了基础。明代本草,从民间吸收了三七、紫花地丁、炉甘石、淡竹叶等200余种重要品种。又相继从海外引进番木鳖、孩儿茶、苦瓜、丝瓜、烟草等外来品种10种。《药露说》《本草补》等西方药学书籍开始在华翻译,也在一定程度上丰富了明清本草的内容。这一时期人工栽培的药物已达200余种,如川芎茎节的无性繁殖,牡丹、芍药的分根繁衍,人参、牡丹的采收后即播种等,均反映了当时种植技术也有很高的水平。药物剂型更加多样,仅《本草纲目》一书,就达40余种,其制药工艺也颇精湛。《本草蒙筌》所载五倍子制百药煎(没食子酸),早于欧洲200余年。《白猿经》所记的乌头提取“结冰”状的“射罔”,实为乌头碱结晶,早于西方号称世界上的第一个生物碱——吗啡一百多年。明中叶(1502年左右),梅毒经荷兰人由广东传入之后,不但很快发现了土茯苓等植物药有效,而且还广泛使用了砷和汞的化合物,也早出德国人发现砷剂治疗该病二三百年。
7.清代的本草学(公元1644~1911年)
清初的高层统治者虽能留心医药,但《本草纲目》刊行不久,尚未具备超越其水平的客观条件。鸦片战争以后,本草迫切需要综合整理,全面提高,但垂暮的封建王朝既无能力,又无心思顾及本草修订,因此清代未能产生鸿篇巨制的综合本草,其唯一的官修本草——《本草品汇精要续集》,内容单薄,质量平平。尽管如此,清代的本草仍数量空前,达400余种,其中不乏无咎无誉者,自不待言。而观其整体主流,是由博返约和折衷求是的。在学术性和可读性方面,大有改观,尤其是功效项目的确立,为本草学的拓展注入了活力,成为本草学新的生长点。其论述药理,每以功效为核心,格调新颖,更加富有临床药学的特征。
为了传播和普及《本草纲目》的巨大成就,清代出现了一大批该书的检索、类纂和节要性本草。蔡先烈《本草万方针线》将《本草纲目》1万余方,分列部类,注明原书所在卷页,为检索类的代表作,也是本草检索专书的发端。类纂系将某一特定内容分类辑出,以满足不同研究者的需要,如张仲岩摘录其“修治”部分,辑为《修事指南》。耿世珍《本草纲目释名》专门收集原书别名。节要则选取其精粹,不限于某一专类,亦不求其完备,如《本草纲目必读》、《本草纲目摘要》等。在《本草纲目》的后续性著作中,以筛取其资料,又旁引众家,兼抒己见,并予以补正的本草,价值最高,影响最大,如清初汪昂因《本草纲目》“卷帙浩繁,率难究殚,舟车之上,携取为艰,备而备矣,而未能要”,于是取其适用者400品,辅以《本草经疏》之要及本人心得,著成《本草备要》(1694年)。其后吴仪洛又加增改,题曰《本草从新》。叶小峰再略加补订,易名《本草再新》。汪吴之书,义词简洁,容易诵读,功用分明,论理清楚,医药相融,比较实用,广为流传。余如刘若金《本草述》、杨时泰《本草述钩元》、沈穆《本草洞诠》、郭佩兰《本草汇》、张秉成《本草便读》等,皆为此类。
慑于清统治者的文字狱,考据之学大兴,加之明代萌发的崇古思想的启示,继缪希雍、卢复之后,清人对《神农本草经》等古代本草的辑复和研究进入高潮。辑佚《神农本草经》者,先后有过孟起、孙星衍、顾观光、黄爽、王闿运、汪宏、姜国伊等人,其中以孙氏的辑本资料丰富,考据翔实,质量较高。此外,尚有焦循辑《吴氏本草》、黄钰辑《名医别录》、李梦莹辑《新修本草》,皆十分粗略。潜心于《神农本草经》等药学经典研究阐发者,有张志聪、高世栻师兄弟二人的《本草崇原》、张璐的《本经逢原》、姚球的《本草经解要》、徐灵胎的《神农本草经百神录》、陈修园的《神农本草经读》、邹润安的《本经疏证》、黄元御的《长沙药解》和《玉楸药解》、周岩的《本草思辨录》等。此类本草,多出自医经大家、临床儒医之手,虽带有明显的学术偏见,厚古非今,曲护“经典”之不足,但在全面继承古代用药经验,发展本草学术理论,提炼功效主治方面,确有其实效。
清代本草对综合性主流本草也进行了重大的增补,同样具有突出的历史功绩。赵学敏博览群书,参考文献600余种,广泛收寻民间和外来药品,并验之以目。于1765年辑成《本草纲目拾遗》,书成之后,又在38年内不断增损修订,全书收药921种,其中新增716种,卷首“正误”中,纠正或补充《本草纲目》内容34条,十分可贵,其分类亦较《本草纲目》有所发展。所增金钱草、鸡血藤等,应用价值极高。西方制药露的方法及金鸡勒等数十种外来药,由此首先转载。书中还保存了大量业已散失的方药书籍的部分内容,反映了16~18世纪本草学的新成就和新动态。作者赵学敏也成为这一时期最杰出的本草学家。吴其浚的《植物名实图考》(1848年),引用文献800多种,收载植物1714种,新增519种,以云贵地区植物为主。该书对植物形态的描述形象准确,多为前人所难及。并对若干植物的名实进行了大量考证,澄清了通脱木与木通等混乱品种,所附之图,极为精审,有的可据图辨出其科、属甚至种名。该书不仅受本草学所重视,在植物学界也十分注目,目前植物中文名中,约有10个科和55个属沿用吴氏选载之名,国外曾多次出版,广为收藏。黄宫绣的《本草求真》(1769年),研究药物功效主治,论述药理,不拘成说,不尚空谈,“每从实处追求,既不泥古以薄今,复不厚今以废古”,独树一帜,其采用功效分类之法,初步勾画出了功效系统的框架。
清代更加热衷于歌括便读本草的编写,其文字简练,朗朗上口,对于启训蒙童,普及本草知识,功不可没。但由于略而不备,内容局限,又为韵语所囿,往往因辞害意,其弊端也显然可见。清代专题类本草门类齐全,其中也不乏佳作:如郑肖岩的《伪药条辨》,为优秀的辨药专书;唐容川《本草问答》、徐灵胎《医学源流论》中的10余篇药理论文,都属药理专著,其精辟之见屡见不鲜;较好的食疗本草,有章穆的《调疾饮食辨》、丁其誉的《类物》、龙柏的《食物考》、王孟英的《随息居饮食谱》等;由于痘疹的流行,该病专类本草在清代专科专病本草中也十分突出。
清代各类本草大多将功效总结作为主要的着力点之一。《本草备要》还首先明确指出功效与主治是不同的,采取“(每药)先明其功用之效,而以主治,具列于后”的编写体例,使两者前后呼应,相互补充,一改功效与主治混言杂书的旧有传统模式,使本草格调为之一新。自此,功效逐渐成为各药之下至关重要的必备项目,论述药物性能和奏效原理得以围绕其功效进行,空泛不切的论理因之而减少,同时也带动了药物和方剂按功效分类(如汪昂《医方集解》、屠道和《本草汇纂》的功效分类),以及方义解释的发展。由于功效的纽带作用,理、法、方、药才能真正结合而浑然一体,本草学也步入了以功效为核心的新时期。
中药的性能理论,经金元以来的充实提高,仍有若干不足之处,清代继续拓展,日趋完善。在药性寒热方面,徐灵胎指出同属热药或寒药之间,其功用迥然不同,临床所用,“并不专取其寒热温凉”,揭示了药性与功效间的联系和区别,阐明了药物“去性存用”的机制,对临床用药具有极大的指导价值。清人对具体药物寒热性质的论定,更加注重其所治疾病的寒热表现,促进了药性研究的进一步广泛深入。在归经方面,沈金鳌《要药分剂》将前人称谓繁多的用语统一为“归经”,并将其列为专项,沿用至今。随着脏腑辨证理论的成熟,清代本草主要以脏腑定位归纳药物的作用部位,前人以经络辨证确定归经等方法,成为次要补充,更胜金元诸家一筹。在升降浮沉方面,清人不再专于空谈气味厚薄,根梢各部与药物升降浮沉的对应关系,转而注重从药物对于病势趋向的疗效中,加以解释和确定,使之演变为药效学的理论内容。
纵观有清一代本草,深刻地打上了实用的烙印。与效用相比,品种来源、炮制制剂等部分较为薄弱。温病学家的巨大成功,例如许多药物的辛凉解表、清热解毒、化湿和中、平肝息风、开窍醒神、凉血化瘀等新功效,本草也未能及时转载,明显滞后于临床。因此,全面综合整理,已成为本草学发展的迫切需要。随着西方医药和科技的大量涌入,本草学失去了全面消化吸收的能力,自身的一些不足也开始暴露出来。面对西学的挑战,如何推动本草学的前进,又成为清末本草家积极探索的新课题。
8.民国时期的本草学(公元1912~1949年)
在这一时期,北洋军阀政府和中华民国政府,奉行取缔中医药的政策。在西方科学文化的冲击下,早期的革新派中又出现了片面地全盘否定传统文化的思潮。农村革命根据地、抗日根据地和解放区,虽重视中药的应用,却条件异常艰苦。但是,本草学以其顽强的生命力,在继承和发扬两个方面,均有新的发展。为了区别于西方药学,人们开始将本草改称为中药学。
清末的本草没有及时反映临床的用药成果,难以指导民国以来医药从业人员的实践。一再风行的跟师学徒所用的药性歌赋,也无法适应新型中医学校的教学要求。面对西医药涌入的潮水,部分中医药人员传播传统医药知识的热情更加高涨,以图保存中华民族的医药精粹。以上种种原因,激发了不少医药家继续致力于本草的整理和提高,具有传统风貌和内容的本草,在此间仍然不断出现。这些本草更加注重药物功用的经验的总结,简明扼要,积极创新,质量多在清末药书之上。
其中临床药物类作品,如陆咏媞《要药选》、陆循一《用药禁忌书》、谢佩玉《药性分类择要》、丁甘仁《药性辑要》等,此类书籍侧重专论常用药品,载药不多,一般在二三百味,实用性较强。20世纪30年代前后,随着中医学校的兴建,迫切需要内容丰富、理论系统、知识新颖、文字简要、体例合理的中药教材,这一时期各地出现的中药讲义甚多,如四川高等国医学校何仲皋的《药性骊珠》、浙江兰溪中医学校张寿颐的《本草正义》、浙江中医专门学校何廉臣的《实验药物学》及杨则民的《药物概论》、上海中医专门学校秦伯末的《药物学》、天津国医函授学院张锡纯的《药物讲义》、广州中医学校罗绍祥的《药物学讲义》等。这些中药讲义,大多按功效分类药物,如秦伯末将药分为发散、利尿、理气、理血、温热、寒凉等12类,泻下药再分泻下热积、泻下寒积、泻下水饮,寒凉药再分清热降火、清热燥湿、清热解毒、清热凉血等。各具体药物之下的分项也更为细腻,而且“功效”已成为其中重要的必备项目,这与现代临床中药学的分类和分项已十分相似。对各药功用主治的论述大为充实,如《本草正义》将药之性能、功效、主治、配伍密切结合,颇有发挥。对不同品种、产地和加工炮制品的药理功用异同,亦详加辨析。既言其所宜之病证,又论其当忌之缘由。还对历代主要论述提出中肯的评价,而予以取舍,至今仍有较大的影响。另外,由古至清的本草,皆不载录药物用量,实为一大缺点,清人为之增补,功在确保用药的安全有效。以上讲义,虽然格式各异,水平不一,但对现代中医教育的统编教材,提供了宝贵的编写经验。
药学辞典类大型工具书的出现,是民国时期本草学中的一件大事。1921年谢观所纂《中国医学大辞典》,收载了若干药学条目,继此之后,药学辞典类工具书日益增多,如上海卫生报馆的《中药大辞典》(1930年)、江忍庵的《中国药物新字典》(1931 年)、吴克潜的《药性字典》(1933年)、吴卫东的《中华新药物学大辞典》(1934年)、陈景歧的《国药字典》(1935年)、潘杏初的《标准药性大字典》(1935 年)、陈存仁的《中国药物大辞典》(1935年)、胡安邦的《实用药性辞典》(1936年)、冯伯贤的《药性辞典》(1937年)、张公讓的《中西药典》(1943年)等,其中《中国药物大辞典》收录词目4300条,各药物之下,列原名、命名、古籍别名、外国名称、基原、产地、形态、种类、采取、制法、性质、效能、成分、主治、张仲景之发明、历代记述考证、辨伪、近人学说、配合应用、集验方、用量、施用宜忌、参考资料等23项,汇集古今有关论述,资料繁博,方便查阅,虽有不少错讹,仍不失为近代第一部最大型的药学辞书。
在西学的影响下,民国时期出现了一批中西药汇通的本草,中药的现代研究也揭开了序幕。汇通类本草以传统理论及功用为主,仿照西药的分类方法和药理,进行了中西药结合的初步尝试,如将中药之解表药、温里药和行气药,又分别冠以消炎灭菌药、兴奋药和镇痛药。谓麻黄“因有杀菌作用,故曰味苦”及“有特效于急性气管炎,而寒热无济者”,虽难免牵强附会,但作为一种新的探索,实有其积极意义。本草学的现代研究,一是利用植(动)物学和生药研究的成果,以确定中药的基原,对于澄清中药的品种混乱,进行药材资源调查,起到了巨大的促进作用。民国初年丁福保的《中药浅说》、黄劳逸的《新中药》等,已开始标明各药原植物的拉丁名称。从植物学的角度研究本草也卓有成就,如赵燏黄的《中国新本草图志》、《祁州药志》、《现代本草生药学》(与徐伯鋆合著)、《本草药品实地之考察》、《蒙疆所产本草药材关于其原植物之考察》等,尤为可贵。此外尚有杨华亭《药物图考》、王遹声《药用植物考》、温敬修《汇症药用植物学》、中国医药研究社《中国药物标本图影》、陈宝善和周太炎的《经济药用植物学》、李承祐的《药用植物学》、刘宝善的《医用植物学》、叶三多的《生药学》、顾学裘的《生药学》、周太炎的《药用植物实验栽培法》等。中药化学成分和实验药理的研究,也于20世纪20年代起步,化学方面成绩较大者,如赵承嘏对麻黄、延胡索、贝母等药的生物碱研究,朱任宏对三七、羊角拗等药的苷类研究,曾广方对黄花、陈皮等药的黄酮类研究,薛愚对茴香、甘松等芳香药物的挥发油研究。药理方面,陈克恢等人对麻黄多种药理作用的肯定,推动了中药药理实验研究的发展,后经经利彬、朱垣璧、张昌绍、刘绍光、吴云端、张辉德等人的大量工作,涉及的药物有贝母、钩吻、防己、百部、乌头、地龙、莽草、当归、白蔻、细辛、洋金花、黄芩、益母草、远志、半夏、常山、延胡索、使君子、槟榔等数十个品种,对阐明中药的化学成分与疗效间的关系,提供了重要的依据。但这些研究基本仿照西药现有之方法,或单纯从化学角度分离提取,或仅以西药的药理作用验证中药的效用,未能密切联系中药自身的特点,因此对本草学的发展尚有其不足之处。
这一时期较有特色的本草,还有肖步丹的《岭南采药录》,为近代重要的地方性本草。曹炳章的《增订伪药条辨》在《伪药条辨》的基础上,补充了更多的药材鉴别经验。曹羸宾的《药味别名录》和虞哲夫的《药名汇考》,集中摘录诸药别名,便于查索。王一仁的《饮片新参》,为亲自尝验药材饮片之所得,别具一格。杨叔澄的《中国制药学》(1918年),对传统制剂的理论和制作方法、炮制、贮存等,进行了比较全面的整理,颇有参考价值。丁泽周的《丸散膏丹自制法》、郑显庭的《丸散膏丹集成》也各有独到的制剂经验。1932年,当时的国民党政府组织编纂了一部《中华药典》,但该药典忽视了中药的收载,缺乏中国药典应有的特色,遭到后人的批评。
9.当代的本草成就
新中国成立以来,党和政府高度重视中医药事业的继承和发扬,并制订了一系列相应的政策和措施,随着现代自然科学技术和国家经济的发展,本草学也取得了前所未有的成就。
从1954年起,各地出版部门根据原卫生部的安排和建议,积极进行中医药文献的整理刊行。在本草方面,陆续影印、重刊或校点评注了《神农本草经》、《吴普本草》、《新修本草》(残卷)、《证类本草》、《嘉祐本草》、《本草衍义》、《滇南本草》、《本草品汇精要》、《本草纲目》、《神农本草经疏》、《本草备要》、《本草求真》、《本草纲目拾遗》、《本经疏证》、《植物名实图考》等数十种重要的古代本草专著。20世纪60年代以来,对亡佚本草的辑复也取得突出的成绩,迄今,辑复了《神农本草经》、《吴普本草》、《名医别录》、《本草经集注》、《雷公炮炙论》、《药性论》、《新修本草》、《本草拾遗》、《海药本草》、《图经本草》、《食疗本草》等10余种,其中有的已正式出版发行,对本草学的研究,具有重大意义。
当代涌现的中药新著,数量空前,据统计,从1949年10月到1984年,国内(未包括台湾省和香港特别行政区,澳门特别行政区)公开出版和内部刊印的中药著作达2117种,1985~1990年又有100多种新的中药书籍出版,这些作品不仅数量多,而且门类齐全,从各个角度将本草学提高到了崭新的水平。其中能反映现代本草学术水平的,有各版《中华人民共和国药典》、《中药志》、《全国中草药汇编》、《中药大辞典》、《原色中国本草图鉴》等。《中华人民共和国药典》(一部)收载中药正文,分品名(附汉语拼音和拉丁名)、来源、炮制、性状、鉴别、检查、浸出物测定、性味与归经、功能与主治、用法与用量、注意、贮藏等项分别介绍;附录制剂通则和检查方法等,以法典的形式确定了中药在当代医药卫生事业中的地位,也为中药材及其制品质量的提高、标准的确定,起了巨大的促进作用。《中药大辞典》由江苏新医学院编纂,上海人民出版社出版,分上、下两册和附编三部分。上、下册共收载中药5767种,各药下设有药名、异名、基原、栽培、采集、药材、成分、药理、炮制、性味、归经、功能与主治、用法与用量、宜忌、选方、临床报道、各家论述、备考等项,并附墨线图。附编为中文名称,植、动、矿物学名、化学、药理、疾病防治及参考文献索引等。该书收罗广泛,资料丰富、查阅方便,但对引用文献进行了删节,引用时应注意与原文查对。
自20世纪50年代以来,政府先后组织各方面人员,对中药资源进行了大规模调查,如20世纪50年代对四川、海南岛、东北地区的中药普查;20世纪60年代对西藏、新疆、青海、河南及华东地区的药用植物调查;20世纪70年代和80年代两次全国性的中草药资源普查。通过这些调查,掌握了许多中药品种的分布、蕴藏量及生态环境等,还发现了许多新的医疗用途和新的药物品种。在此基础上,编写了一大批药用植物、药用动物及地区性的中药志,使目前中药的总数达到12000种左右。普查中发现的国产沉香、马钱子、安息香、阿魏、萝芙木等,已经开发利用,并能满足国内需求而不再依赖进口。
利用多种自然科学的成果,对中药及其理论进行现代研究,是当代本草学的显著特点,并取得了巨大成功。现代植物、动物和矿物分类学的奠立,带动了中药品种的本草考证,中药基原鉴定也有很大发展。随着植物化学、细胞学、分子生物学、电镜技术等的发展,中药的显微鉴定、理化鉴定普遍应用,检测中药材及中成药的真伪优劣,有了更先进的手段。在这40多年中,我国学者对中药及复方的化学和药理,进行了大量研究,随着各种新技术、新仪器的应用,中药化学成分的分离和结构测定,已日趋简便、微量、快速和自动化。在药理研究方面,对人参、黄芪、麻黄、附子、大黄、当归、丹参、川芎等许多常用药,进行了系统的药理研究,并揭示了活血化瘀、扶正补虚、通里攻下、清热解毒等中药功效的若干药理机制。还从抗菌消炎、抗肿瘤、抗高血压、抗疟、抗早孕、利尿、解热等方面进行了大量的药物筛选。同时,还初步建立了一批供中药药理研究作用的实验动物模型和基地。目前所发现的,用于治疗脑型疟疾的青蒿素,治疗肿瘤和慢性肝炎的猪苓多糖,抗血栓形成的川芎嗪和阿魏酸等,引起了广泛的注意。
中药炮制的经验得到了全面整理,并由此制定了各地的炮制规范。原卫生部组织编写的《全国中药炮制规范》也于1988年出版。结合化学、药理的炮制实验研究,也做了大量工作,对阐明炮制的意义,改进炮制的工艺和设备,保证炮制的规范和质量,具有重要作用。随着当代临床用药的发展,中成药的剂型和品种不断增多,除传统剂型有了很大改进外,口服安瓿剂、颗粒剂、浓缩丸、滴丸、胶囊剂等已广泛应用。现有中成药40多种剂型,数千个品种。新设备、新技术、新工艺在中药制剂中普遍应用,中成药的质量不断提高。
当代中药教育事业的振兴,为本草学和中药事业的发展,造就了一大批高质量的专业人才。1956年,原卫生部和高教部决定在北京、上海、广州、成都建立4所中医学院,使中医教育纳入了现代正规高等教育行列。自1959年起,在成都、北京、上海、南京、广州开办本科中药专业,成为我国药学史上的一件大事,至1992年,我国已有21所中医学院或药科大学(药学院)设置了中药专业,近60所中等专业学校设置了中药有关专业。1988年国家教委确定成都中医学院中药学为全国中药学重点学科。1978年开始招收(台湾省为1974年)中药学硕士研究生,1984年招收了首批中药博士研究生。至此,我国的中药教育形成了从中专、大专、大学本科到硕士、博士研究生及博士后的完整体系,现代中药教育培养出的一大批不同层次的中药人才,已成为继承和发展本草学,推动和繁荣中药事业的骨干;为了适应中药教育的需要,各个层次的各种中药教材,也多次修改,质量不断提高。
随着我国现代化建设的发展,本草学必将取得更大的成就,并为人类做出更多的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