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明亮少年
那是一个少年，他穿着校服，外搭一件连帽羽绒服，羽绒服脱下了，衣上的帽子挂在他头顶上，他漂亮的脑瓜就叼着一件大衣。
少年蹲在女孩面前，他眨眨眼盯着她；
苏知晓坐在原地，她也眨眨眼盯着他。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就这么注视着。
少年眉目清秀，不过脸上有一道伤，应该是和人打架了。
苏知晓不由自主抱紧书包，她满身防备，当他是坏小孩。
男生问，“你是乞丐吗？”
苏知晓否认。
“那你在这儿干嘛？”
“我……无处可去。”
“离家出走吗？”
“不是。”
“那你在这儿干嘛？”
“我……无处可去。”
两人的对话很无聊。
苏知晓害怕这个陌生人。
少年却觉得女生很有趣。
他掏了掏身上，找不到现金。
苏知晓想说我不是乞丐。
少年拿出一堆卡，真的没有现金，他对着手上的电话表说，“木头哥，你在哪儿，现在马上给我送钱过来，我在南苑天桥上。”
苏知晓慢慢挪步，想跑，她误以为他在叫同伴。
少年把人拦住，气愤问，“你也当我是坏小孩。”
“我没有。”
“那你跑什么？”
“我饿……”苏知晓急中生智，就想起了人生必要大事，事实上她真的饿。
少年让人等等，“我请你吃东西。”
“为什么？”
“因为你比我可怜。”
“…………”
世上竟然有这样混不客气的人？！
苏知晓警惕的站着，见到远处跑来一年轻大哥，他穿着西装，人模人样，好像是卖保险的……
那大哥站在大老远就喊，“少爷，你在这儿做什么？赶快跟我回去，先生和夫人正在四处找你呢。”
苏知晓充满探究的审视着两人，她怀疑两个人在演戏。
少年伸手跟大哥要钱，“我要现金。”
那大哥掏钱包，真的给，全都是一张张红牛。
少年拿过一叠钞票，递过去。
苏知晓：“……”
那大哥：“……”
他伸手阻拦，“少爷，你这是做什么，她可能是骗子。”
苏知晓急起来，“我不是骗子，你怎么能随便诬蔑人呢？”
那大哥：“很多骗子都你这样，说，你背后是不是还有团伙？”
“你不要诬蔑我。”苏知晓气得满脸通红，她第一次出远门，没想到竟被当成骗子。
少年看着她的样子笑了，他说，“木头哥，你不要吓唬她，没见到她脸上挂着泪吗，她刚坐这儿哭呢。”
苏知晓否认，“我没哭。”
少年瞅着人家，“行，你不哭，走吧，我请你去吃东西。”
“不去。”苏知晓想走开。
少年把人拉住，“你不去我就报警。”
“什么意思？”
“有事找警察叔叔啊，他们会把你送回家，打哪来回哪儿去。”
“不行！”苏知晓一听到会被送回家就急了，这个时候绝对不能被送回去，回去后可能再也出不来了。
少年猜对了，这人一定是偷偷跑出来，他说，“那跟我走。”
三个人走下天桥，苏知晓打算逃跑，少年把人捞住，“你知道吗，我今晚跟人打架了，心情不爽，刚离家出走就碰到你，正好，咱们探讨探讨离家出走的妙处。”
苏知晓：“……”
那大哥：“……”
少年把女孩带去麦当劳，过了天桥，走过一处红绿灯，对面就有一家麦当劳，他领着防备心重的女孩走进去。
负责掏钱的大哥去下单。
苏知晓跟随去入座。
少年坐在对面问，“为什么离家出走？”
“我说了不是。”
“我刚才见到你捡钱了。”
“那是别人自己扔。”
“可你拿了。”
“你想要的话，我给你。”苏知晓把钱掏出来，扔过去。
少年拿过她丢过来的散钱，那些钱装在一个小塑料筒里。
少年看到一颗蓝色的东西，它混杂在一堆散钱里很惹眼，仔细看了看，发现是颗蓝色星星，他拿起来问，“这是什么？”
苏知晓想拿回来，少年不给，“你先告诉这是什么东东？”
“是我折叠的五角星。”
“你会？”
“嗯。”
“那你折叠给我看。”
“拿什么折？”
“我让木头大哥去买折叠纸。”说着喊任劳任怨的大哥，苏知晓让不用，她拿起桌上的钱将之折叠成一个心形，速度很快，三两下就折出来了。
少年眼里放光，让人递过来。
苏知晓扔过去。
“你这人，能不能不要这么粗鲁？”
“我……”苏知晓意识到自己的某些行为正在往那方面发展，她有天可能会变成另一个霍虹玉。
少年说，“很好看。”他让她继续折，“你折完这些我就给你这些钱。”
“你脑残吧。”
“对，你就当我是脑残。”
“……”
这是个神经病吧？
苏知晓想走，那大哥把餐食送上，一份给少爷，一份给可疑的女孩。
少年让人先吃东西，他说我们还有大把时间。
苏知晓看着美味咽口水，她饿得前胸贴后背，正考虑要不要吃嗟来之食。
少年让人吃，“哦，你要洗手吗？”
苏知晓：“……”她起身要去洗手，其实想跑，仍旧怀疑这两个人，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一不小心就被卖了从此生不如死。
可能他们会带她去无人的角落里打断手脚，然后她会成为真正的乞丐，从此天天在天桥上乞讨，新闻上就报道过这样的事。
少年好像是她肚子里的蛔虫，竟然看出了她的小心思，他说，“换我是你，我就聪明的做选择，与其去天桥上喝西北风，不如待在这里。”
“……”
“知道你不信我。”
“那你还扔钱。”
“我喜欢啊。”
“这地方能过夜？”
“可以，二十四小时营业。”
这样吗？
那她就在这里住一晚上，这比待在天桥上好多了。
抬头看到餐馆里还有监控，这里还有服务员，如果被人绑架还能大喊大叫，如果是在天桥上，那儿有死角，也许不知不觉就被人拖走了。
这么想着，她安心许多。
少年让人赶紧吃东西，“再不吃就凉了。”
“谢谢。”她说了一声，拿起汉堡吃一口。
少年问，“你叫什么名字？”
苏知晓不想说。
少年又挖坑，“如果我是你，我会报出名字。”
“为什么？”
“因为服务员就在你旁边，你说出来后，一旦你失踪，警察来查问，她会记得有这么一个人出现在这里。”
“……”
“怎么样，你叫什么名字？”
“苏知晓。”她还真说了。
少年笑，“以为你有多聪明。”
“你说的没错啊。”
“那你刚才防着我做什么？”
“我不知道你脑子是不是出问题了。”
“哦豁，居然会反唇相讥，我告诉你，再这样我就不给你吃的了。”
苏知晓拿着汉堡咬一口，她改口，“那你很聪明。”
“呵……”少年笑得明亮动人，“是个会见风使舵的。”
苏知晓不想反驳，埋头啃着鸡翅，再喝一口温热的奶茶，这是她吃过的最美味的东西了。
少年吃了两个蛋挞，他把自己的汉堡推过去，“还能吃的话，把我这份也吃了。”
“我不是猪。”
“那你吃得这么急？”
“时间很宝贵。”
“你要去做什么？”
“没去做什么。”她拿出课本，忙着写寒假作业。
少年玩着游戏，见她认认真真写东西，忍不住起身过去看。
他坐在她身边翻东西，拿起她的课本看看，课本里写了她的名字和学校名称。
他拿出手机搜索学校，“哦豁，你是芜县的人。”
苏知晓拿回自己的课本。
“你真的是离家出走吗？”少年越来越好奇了。
苏知晓让人去到对面坐下。
少年让人先交代，“是吗？”
“是。”
少年眉开眼笑，第一次见到这么老实的同龄人。
苏知晓让人转过去。
“我坐在这儿不影响你。”
“你转过去。”
“好吧，男女授受不亲。”他很绅士的转过去了。
苏知晓想收起课本，少年让那边的大哥过来瞅瞅，“你说她是骗子，你见过这么好学上进的骗子吗？她的学校可查。”
李木头仔细检查她的课本，没错，她真的是学生。
“奇怪了，你来这儿做什么？大晚上的，一个小姑娘，你家人呢？你知道现在是冬天吗？一个人呆在外面，零度啊，小娃儿，很容易冻死的……”
李大哥痛心疾首，说了一大堆，苏知晓接不上话。
她抱着珍贵的书包，看看那个，又看看这个。
少年说，“木头哥，你回去吧，我知道你已经下班了。”
“可先生让我带你回家。”
“放心吧，我舅住在附近，我等下去他那儿。”
“那可不行。”
“不然你要怎么办，难道你想把我砍晕了扛回去？”
李木头：“……”他可不敢，少年从小练武术，即便是个人高马大也会被撂下。
苏知晓听着他们斗嘴，忍不住打断，“那个，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啊？”
少年随口回答，“和同学打架，他们嘴碎说我老爸坏话。”
“这样吗？”
“不然呢？”
“哦。”她松了一口气，如果是这样的话就可以理解了，他看起来就不是那种好狠斗勇的坏孩子。
作为孩子，听到有人说父母不好第一反应就是保护父母，就像父母知道女儿受委屈，第一反应是心疼自家孩儿。
这就是亲情的温柔之处，不需要靠谆谆教诲循循善诱，只需遵循一种本能，那就是血脉相连的关系。
“对不起啊，刚才误会你了。”苏知晓道歉。
少年笑，亮出了一口洁白的牙齿，他牙齿真的很白，笑起来很好看，苏知晓想，他爸爸妈妈一定很好看，所以生出了这么一个漂亮的儿子。
少年问，“你刚才把我当成什么了？”
苏知晓想了一下回答，“我以为你是骗子，要骗我去做什么。”
少年拍拍旁边的大哥，“听到了吗，木头哥，你刚才是不是也这样想？”
李大哥：“……”他感到尴尬，他确实这么想。
李木头问，“你为什么来这里？”
苏知晓拿出照片，那是从杂志上剪下来的人物插图，是苏政寻的照片。
“我养母说这个人是我爸。”
少年拿过来看，他惊讶说，“这不是苏胜于的父亲吗？”
“啊，你认识他？”
“嗯，认识，他儿子是我同班同学。”
苏知晓欣喜起来，“真的吗？”那她是不是可以向少年打听父亲的事了？
李木头插嘴，“你说这是你父亲……”他想说你不会有被爱妄想症吧？
苏家是豪门大户，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女儿，你看你穿得……这么寒酸。
李木头上下打量着女孩，差点就脱口而出了，实在忍不住怀疑她，不会真的是骗子吧？或者是脑子不正常？
苏知晓问，“你们是不是怀疑我，觉得我在撒谎？”
少年摇头，其实他第一反应就是怀疑。
苏知晓卷起袖子，她出示手上的伤痕，“这是我养母送给的勋章，她说我不是她女儿，刚开始我不相信，但这些伤痕让我不得不相信。”
少年和李木头错愕。
居然有虐待孩子的父母？
李木头仔细打量女孩，发现她和许卿馠长得有点相似。
这就奇怪了，许卿馠和苏政寻有两个孩子，他们一个叫苏胜于，一个叫苏诗瑶，两人是双胞胎兄妹。
少年说，“不过记得有个传言，说是苏家夫妇俩的孩子长得不像父母。”
李木头听这么一说，还真想起有这么一件事，那是几年前的事了，有人爆料说苏家抱错了孩子。
当然最后变成是媒体为博眼球而胡编乱造，甚至写那篇文章的作者被告上法庭了。
苏知晓身在芜县，消息闭塞，海市发生几多惊天动地大事她都一无所知。
“也许真的是我想多了。”苏知晓也自我怀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