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后弟弟你好
老陆现在很紧张，拿着杯子的手直哆嗦，跟调振动似的抖个不停。
对面这女的，长得简直就是他梦中情人那型的啊！温文尔雅，气质大方，就连坐在那动都不动都能让他差点心肌梗塞。
“你…你…你…吃点…吃点啥？”老陆舌头跟打了结似的，眼睛没敢直视对方，整张脸红到不行，要是他家臭小子在的话，非得嘲笑死他。
孔月秋微微一笑：“不用了，你不用紧张。”
“我…我没没…没紧张…”
“那…你是真结巴？”孔月秋愣了一下，没听介绍人说真是结巴啊。
“不不不不…不是….我…我紧张。”老陆更急了，出汗的手在自己脸上乱抹一通。
孔月秋忍不住笑出声，一看这人就知道真是老实巴交的，听了介绍人说过他的情况，虽然比起她前夫来说差的太远，但她看得出这人比她前夫更懂得疼人。
“我…我…对不起啊，我一紧张我就结巴….”老陆窘迫地挠了挠头。
“没事。”孔月秋抿了一口茶，“老陆，我的情况李姐都已经跟你说了，我离过婚，还有两个孩子，大儿子跟了我前夫，小儿子跟了我，所以你有啥想法你就直说吧。”
“就挺好的，我也有个儿子，15岁了，你介意吗？”老陆期待并紧张地看着孔月秋，尽管他是真的喜欢她，但他还是希望能给陆地找个疼他的妈，之前处过几个，不是嫌弃陆地拖油瓶的，就是说要把陆地送走的，为了这事陆地离家出走过，那找不到人的滋味啊，老陆可不想再尝试第二回了。
“我儿子13岁，有个哥哥可以和他作伴，怎么会介意呢。”孔月秋说得诚恳，小儿子性格较冷，有个跟他差不多大的哥哥确实是挺好的。
“真的吗？你真的不嫌弃我家陆地？”老陆瞪大眼看着孔月秋。
“陆地，他的名字叫陆地吗？”孔月秋笑着问道。
老陆不好意思地挠着头说：“我读书少，所以就给胡乱取名了，为了这名字我那臭小子可没少说我。”
孔月秋看得出老陆是真心疼他儿子的，说起儿子时的那种自豪，那种骄傲，她从来没在她前夫身上看到过。
聊起孩子的话题，两个人似乎也从刚刚的气氛中缓了过来，相互说着自家孩子的情况，这场相亲倒也顺利了不少。
“陆地，你家老陆呢？”
“相亲去了，”陆地不以为然的说道，“哎呀这破球真是！会不会踢啊！”
陈军边喝着自带的饮料边说：“你就不怕老陆给你找个灰姑娘的后妈？”
“卧槽这球！臭脚啊你妹的！”陆地眼不离电视的回答陈军，“灰什么姑娘后什么妈啊，只要能是女的，真心对老陆好，管他后妈不后妈，打不过就跑，跑不了就躲呗。”
“真羡慕你和老陆，虽然你是老陆捡来的，但老陆是真疼你啊，不像我爸…”陈军说到自己那爹，眼神一暗，闷头一口气把饮料喝个净光。
“你小样还学人借酒消愁啊，得了吧，那是饮料，喝多肾慌。”
“我爸妈离婚了。”陈军低着头说道。
陆地虽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感觉，但看眼前的陈军，特像楼下那条黄色的流浪土狗，没精没神的耷拉着头，还有点可怜。
“没事，就算离婚了，他们都还是你爸妈，不像我，连我爸妈都不知道是谁。”陆地灌下一大口饮料。
“我爸要跟别人结婚了，我妈要我跟她出国。”陈军定睛看了陆地一会，眼神失焦地抱着膝盖低着头，声音带着细微地抽泣。
陆地想，自老胡同房子拆迁后，原先的街坊邻居都搬走了，新小区里还能跟他一块玩的也就只剩下陈军，如果连陈军也走了，那可算是都散了。
陆地摸了摸陈军的头，不知道怎么开口安慰，心里也难受的说不出话，一场他最喜欢的球赛，就这样平缓的随着时间播完了。
“咋一大早就怎么没精没神的？”陆地从房间出来，一脸颓废，老陆忍不住揉了揉他那乱成一通的头发。
陆地随意的坐在沙发上，拿起他爹给他买的肉包就是一啃。
“咋了这是？”老陆蹙眉问道，“被欺负啦？”
“老陆，陈军他爸妈离婚了这事你知道不？”
老陆点了点头：“昨天知道了。”
“陈军说，他要跟他妈出国了。”
“这个我也知道，”老陆想想，这孩子估计是舍不得小伙伴，“就因为这事？”
陆地点了点头：“我讨厌离别，真的，特讨厌。”
“傻小子，是人总有离别的时候，像以后你读大学啦，成家立业啦，我老了什么的，这都是离别。”
陆地往远了想，越想心越颤，一想到以后老陆要是真的那啥了，他可怎么办啊…
“老陆…”
“干啥？”
“你得好好的，我还小呢，可离不开你啊。”陆地本来是想说让老陆别死的，可想想这也太不吉利了，于是就换了个说法。
老陆一听，噗呲地笑了出来：“还小呢，都15岁的人了好吗，看你这一米七八的身高，还好意思说自个小呢，等过段时间，你可是要当哥哥的人了，不小啦。”
“啥玩意？”陆地叼着口包子猛地转过头。
“就是…就是…”老陆一说起孔月秋就跟吃了蜜般满脸笑意，“你孔阿姨答应我结婚的事了。”
“真的，那挺好啊，你告诉人家你有儿子没？”陆地赶忙问道。
“说了，她不介意，她自个还有个儿子呢，小你两岁。”
“哦，这样啊，那好吧，我就勉为其难的当个哥哥吧。”陆地说得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老陆正色的看着陆地说：“儿子，往后啊，你要是有啥事不痛快的就跟爸说，还有孔阿姨的儿子，要是欺负你什么的，你就告诉爸，但你是哥哥，能让的你也让让啊。”
“别瞎这有的没的心，你儿子可没这么容易被欺负，倒是你，有了媳妇得好好过，这些年辛苦了。”
老陆一听儿子说这话就一阵鼻酸，忍不住抱着儿子就哭了起来，吓得陆地是安慰也不是让他使劲哭也不是。
“哎哎哎，我说你能不能出息点别像个要出嫁的小姑娘啊。”陆地边给他爹递纸巾边埋汰，“要是孔阿姨看到你这样的，指不定拎着箱子就该跑了。”
“呸，个乌鸦嘴。”老陆红着眼，抿嘴小声说，“她才不跑呢。”
“对对对，不跑不跑，死乞白赖地就是要嫁给你…”陆地坚信，他家老陆心里一定住着个小姑娘，而且还是感性贤惠的小姑娘。
送陈军坐车去机场时，陆地的心里还是有那么几分难受，童年的回忆里，曾经跟那小子打过架，滚过土坑，上过树掏鸟蛋，捅过马蜂窝……这一幕幕画面就跟部微电影似的，不断在脑子里剪辑播放，加上配乐。陆地寻思着，如果把他们其中一个性别换一换，那就该是一部纯爱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文艺片了呀。
“想啥呢？”老陆拍了拍看着远方发呆的陆地，“孔阿姨他们这就该到了。”
“哦…”坐在餐厅的陆地无聊地戳着杯子里的柠檬。
“哎呀，我穿的这一身到底奇不奇怪啊？”
“…你这都问了我八百遍了…”陆地不耐烦了，“你争气点行不行！你这可是要当后爸的人你能不能拿出点姿态啊！”
“我这不是担心…担心给人儿子印象不好吗？”老陆委屈地看了陆地一眼，“儿子啊，这一身真的没问题吧？”
陆地转过头，一脸清秀的颜忍不住翻出了不适宜的白眼。
话说到这，孔月秋就带着儿子进来了。
“月秋。”老陆赶忙站了起来，连带陆地也赶紧起身。
孔月秋一脸笑意的走进他父子两：“不好意思，你们等很久了吧，路上塞车了。”
“没事没事。”
“这是我儿子吴子煦，子煦快叫人啊。”
吴子煦面无表情地打量了眼前的两人，一个笑得满脸老褶子，一个笑得满脸小褶子…
“陆叔叔好。”
“哎好好好，子煦长得可真俊啊。”
陆地也觉得眼前这孩子长得可真俊啊，想想这是要当他弟弟的人，心里就更加美滋滋的了，可当他还没美完，就听到那孩子指着他问他妈妈：“为什么不是姐姐？”
…麻痹！老子还没嫌弃你为啥不是妹妹呢！
陆地刚刚的心情一下就给冻住了，嘴角那个抽呀…
“子煦不能没礼貌，快叫陆哥哥。”月秋一脸尴尬地扯住吴子煦。
“陆哥哥…”吴子煦心不甘情不愿地叫道，眼睛却来回在陆地身上打量。
“都坐吧，站着干嘛。”老陆也赶紧拉着陆地坐下来，给他递杯水让他缓缓。
孔月秋叫来服务员点菜，点的都还是孩子们喜欢的菜，一顿饭下来气氛不好也不坏，只是本来对吴子煦好印象的陆地食之无味，觉得他这后弟弟就一没礼貌的臭小孩。
相反的，吴子煦对陆地充满了好奇，并且产生了想要深度研究的兴趣…
这个新哥哥感觉挺有意思的，以后的日子他应该不会无聊了。吴子煦想到这，高兴地多吃了几块红烧肉。
忙忙碌碌，时间如梭，孔月秋和陆仁益在认识一个月后便领证了，没有大摆筵席，没有所谓了浪漫婚礼，只是一家四口在王叔的照相馆里拍了张全家福，然后这事就算定。
老陆的房子是老胡同拆迁后的安置房，三房两厅，他们夫妻俩一间，两孩子各一间，有了女人的家就是不一样，家里收拾的干净且温馨，陆地第一次感受到老陆这婚姻带来的好处。
“阿姨，有啥需要我帮忙的吗？”虽然孔月秋对他很好，但对着孔月秋，陆地还是没那勇气喊妈，都十几年了他没喊过这个字，现在喊起来自己也觉得怪怪的，反正那臭小孩也没喊老陆一声爸，谁都不亏。
孔月秋收拾好灶台，回过身对陆地说：“没事，阿姨都弄好了，你去忙吧。”
“哦，那有啥需要再叫我。”
“行。”孔月秋对陆地这种自来熟的孩子印象很好，而且从老陆口中也知道这孩子的身世，心疼之余也母爱泛起，希望自己能让陆地感受到他缺失的那块温暖。
陆地走进客厅就看见吴子煦正盘着腿在看电视，一脸专注，他在旁边坐了下来扫了眼电视…..麻痹！屏幕拉丁字母以及播放出的英文，陆地一刻都不想继续呆在客厅。
当他准备起身时，吴子煦叫住了他：“陆哥哥。”
“干嘛？”陆地回过头。
“陆哥哥是高一的学生对吗？”
陆地点点头。
“我是初一的，有点英语我不太懂，哥哥你能教教我吗？”吴子煦说得一脸真诚，让人不忍拒绝。
陆地心想只是初一的应该不难吧，为了展现为人哥的伟岸，他耐心地问吴子煦：“你需要我教你什么呢？”
“刚刚电视里说的那句Only two things are infinite， the universe and human stupidity，and I’m not sure about the former是什么意思？”
啥玩意！陆地一脸吃屎的表情看着吴子煦嘴里流利地吐出来的英语，正一个一个向他脑门砸来。
陆地呆滞数秒后缓过神，心想着这小子应该也只是装装样子，就凭他一个初一生，难道还比他一个高一的智商优越？
于是陆地大胆开口，试图翻译刚刚那段几乎听不懂的句子：“大概意思是…嗯…就是…愚蠢的人，问的越多越笨。”
刚刚他是听到的stupidity的，没错吧…
吴子煦白了他一眼：“只有两件事是永恒的：宇宙和人类的愚蠢。对于前者我并不是太了解。”
“了解啥？”陆地一头雾水。
“整句话的翻译就是，你太笨了。”吴子煦站起身走到他面前说道，说完还不带多看他一眼的回房了。
笨会传染，小心提防。吴子煦心想。
被定格住的陆地过来许久，反射弧才转了回来，所以说，他刚刚是被那臭小孩耍了？！
气结的陆地吆喝上小伙伴们去踢球，发狠的样子让小伙伴们不得其解。
“这小子怎么了？”
“谁知道╮(╯_╰)╭”
“告白被拒绝？”
“不对啊，一直以来他不都是被告白的那个吗？”
“老陆结婚他伤心了？”
“前天不才说了老陆结婚简直太明智的吗？”
“…”
陆地后知后觉地发现小伙伴们早就聚在一旁聊天，他湿着个脑袋走过去：“聊什么呢？”
“聊陆地今天咋了呗？”聊得真起劲的小伙伴没发现当事人就在身后。
“真无聊啊你们…”陆地白了个眼，起身朝台阶走去，拿起水大口猛灌。
小伙伴们转身朝他嘿嘿笑去：“你今天这狠劲不太对啊。”
“怎么不对了？”
“就给被姑娘甩了似的。”一个不怕死地小声说道。
陆地随手抹了抹头：“是被气的。”
“谁啊谁啊？能把咱陆爷给气的！”
“一屁大点孩子，竟然变着法骂我笨！要不是为了老陆看我不抽死丫！”想起吴子煦那张欠揍的小白脸，陆地就又气上了，愤愤不已。
“该不会是你那后弟吧？”一小伙伴聪明地猜测道。
陆地没回答算是默认了，继续喝着水，而后就听到不远处有人喊：“陆哥哥，你爸爸叫你回家吃饭。”
一听这声音，陆地啧了一声，将球朝小伙伴们扔去：“走了。”
小伙伴们远远朝吴子煦看去：“这白白净净的小孩竟然能气着咱陆爷，真不简单啊！”
走出球场，陆地没怎么搭理吴子煦，大步往前走。
吴子煦自然是知道陆地还在生他的气，作为他深度研究的人物，吴子煦在心里暗列提纲，标注一：陆地，男，生气时不理人。
走了一段路，吴子煦先开了口：“陆哥哥。”
“干嘛？”陆地继续走，头也不回，语气也淡淡的。
“你是不是很讨厌我啊？”吴子煦的口气糯糯软软的，带着点让人气不起的可怜感。
陆地不冷不热，口是心非地说：“没有啊。”
“我知道你生气了…一开始你就很讨厌我对不对，因为我说你不是姐姐…”
陆地嘴角抽了抽，停下脚步，转过身：“你…”
当他准备对吴子煦来个下马威时，只见那孩子绞着手指低着头，白白的小脸在夕阳下显得格外的柔和，那两小发旋正对着自己，一股招人心疼的气氛团团将吴子煦包围住了。
在这种环境下陆地想说出什么狠话那是不可能的了，他软着口气说：”我真不讨厌你，你就一小孩子，我不会跟你计较的。”
“那…那你能抱抱我吗？”
啥玩意！陆地虽然心里大吃一惊，但还是觉得可能只是人家孩子想撒娇了而已。
“哥哥这一身臭汗的…”
“哥哥果然还是讨厌我啊…”吴子煦那声音听着更可怜了。
陆地没细想就大步上去抱住了吴子煦，拍着他的背说：“哥哥真的不讨厌你，不讨厌。”
真平啊…果然不是姐姐…吴子煦心中最后的幻想破灭了。
“咱们回家吧？”陆地主动拉起吴子煦的手。
吴子煦没有反抗也没有点头，就这么跟着陆地走，眼角不时的瞄向陆地的胸部，心里默默记下标注二：陆地，男，好骗的平胸。
回到家的两人正好赶上饭点，老陆今天升成了队长，开心的加菜顺带喝了几杯，看着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情景，心里不由的感叹万分。
“我陆仁益大半辈子打光棍，如今也有老婆孩子了，真知足了！“
“快吃菜，小陆也多吃点。“孔月秋边给孩子们夹菜边说，”子煦不许挑食，把胡萝卜吃了。”
“不要。”
“吴子煦。”
在妈妈叫自己全名时意味着那是警告，吴子煦只好皱着眉头，像跟那萝卜苦大仇深似的一口将萝卜送到嘴里，不见动静的含着。
陆地不解地看着他：“你干嘛不嚼啊？”
“等它自己化。”吴子煦口齿不清的说道。
陆地嘴角又忍不住抽了，心想这个弟弟的思维结构果然不是我等常人能理解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