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春节
杀完年猪,全家商议着去办年货,然后回来制作节日食品。还要贴对联和年画,一直要忙到除夕。
丁瑞智笑着说:“慧娃子,每年办年货,你妈说是跟我商议,其实带多少钱、哪天去、买些什么东西,一般是你妈说了算。”
”什子呀,就是我说了算?
万玲在一旁听到了,不满地继续说:话也不是这么说,每次让你上街去买个东西,你都买不好么?要不然,我也懒得操这份心,关键是我晕车,来回一折腾难受得不得了,要好几天才能好转!”
“在许多事情上,意见相左时,你说,我是不是总让着你?“
“我不用你让,你没道理么,每次都歪犟。”
“俗话说:好男不跟女斗。我们家兄弟姊妹众多,底子薄,你跟着我,也造了不少的业。”
“瑞智,这还算说了句像样的话。摸着良心说,我刚跟着你时,丁家是不像个样子啥,老的少的,全靠你妈,家里还有好几个哑巴。好多人都打破,不让我跟你结婚。”
丁瑞智呵呵一笑,不再说话。
丁学慧插话道:“妈,听说你今年想带着弟弟,去上街置办年货,给他添置几件衣裳呀?”
万玲说:“是的,你弟弟没有衣裳穿了,全是些破衣烂衫!”
丁瑞智说:“这些事我一般不管,你妈决定就好,只要她开心,慧娃子,你若也想去上街,可以跟着一起去!”
丁学慧说:“爸,我就不去了,有些晕车,懒得来回折腾。”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丁家人都起来了。四周还是黑魆魆的,只能看到模糊的山的棱角。
万玲和丁学进上街,要走十几分钟的山路,然后在学校旁边,赶(坐)那种通村运输的微型面包车。
目送着他们走远了,丁瑞智赶早去干农活儿。
丁学慧退回来,准备上床,再睡个回笼觉。可是她躺在床上,却再也睡不着,干脆起来生炉子。
丁家烧平时做饭烧的是柴火,蜂窝煤炉只有在冬天时候才用,一来可以在上面烧开水,二来可以烤火,主要用来做饭。
丁学慧先将干柴剁成一小段一小段,放点杂草当引火柴,再将剁好的木柴,挑几根细一点儿的,放在蜂窝煤炉里面。
放好柴火后,她用一张纸一点,再陆续加上几根粗一点儿的柴火,用扇子慢慢扇风,火越来越旺,最后放好煤球。
等过一会儿煤炉燃旺了,再将下面那层柴草木灰抖掉,上面再加一个煤球,这样炉子就生完了。
生完炉子后,丁学慧开始做饭、喂猪、洗衣服。此时年猪已经杀完了,只剩一头小猪仔。
丁学慧在蜂窝煤炉上,给小猪打了玉米糊,又将吃剩下的菜梗儿切成末儿,掺进玉米糊里。等玉米糊不那么烫了,倒进猪食槽里,小猪慢悠悠的吃起来。
做完这些琐事,丁瑞智赶早还没回来。
在丁学慧的印象中,丁瑞智一直都是那么忙,从来没有任何怨言。这不,又在为年后给自己交学费的事,早早的忙活开了。
春节,这个全国上下都在庆祝和最重视的节日,对于有钱人来说,是过节;对于穷人来说,是过关。
上午九点半,丁瑞智赶早回来了,和丁学慧一起吃早饭。
待坐下后,丁学慧问道:”爸,学费筹备得怎么样了?”
丁瑞智说:“差不多了,你不用担心。”
早饭过后,丁瑞智继续出坡干活儿去了,给果树剪枝。
丁学慧坐在火炉边,复习功课,看时间差不多了,又用电饭锅把午饭煮上,把菜洗好、切好,装盘备用。
眼看万玲快回来了,丁学慧提前把煤球换好,又在蜂窝煤炉上炒了几个小(素)菜。
到了下午,万玲和丁学进回来了,今年办的年华货种类并不多,倒也丰盛。
万玲说:“慧娃子,帮我把这些东西拿出来,分类整理,将菜摊开,其它的东西,放到楼上去。我晕车了有点累,先歇会儿。”
说完,万玲给自己泡了一杯茶,喝了几口,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歇息。
丁学慧打开背篓一看:里面有年画和春联,有鸡、鱼,还有许多蔬菜、水果,几斤糖果和副食,这些东西平时都舍不得吃,有些是过年吃的,有些是用来待客用的。
丁学慧熟练的将这些东西分类,一一整理好,把新鲜的蔬菜,放到一个用竹篾编成的团簸里摊开,将年画、春联、水果、糖和副食等暂时不吃的东西,放到二楼。
随后,她又拿起鱼,将它的鳞片褪去并洗干净,抹上盐腌制,用绳子将它们串好并挂在墙上。
做完这些,全家人从厨房端菜,准备吃午饭。
丁学进意犹未尽,忙着试穿衣服,他转过头来,歪着脑袋,打着手势问丁学慧:“姐姐,这身衣服好看吗?”
“好看!”丁学慧认真地点点头,竖起大拇指。穿上新衣服的他,确实比平时格外帅气。
考虑到春节后丁学慧上学的高昂费用,这个春节,除了丁学进,全家其他人都没有买新衣服,为此,丁学慧的心里充满了愧疚,想着等自己以后挣钱了,一定要让父母过上好生活。
“别疯了,差不多行了啊,快吃饭吧,都饿了。”万玲严肃地打断丁学慧和丁学进。
她的话向来具有权威性。为了等万玲和丁学进回来一起吃中饭,到现在大家还没吃饭。
于是,丁学慧把做好的饭菜,在蜂窝煤炉上重新热了一下,全家人一起吃中饭。
每年冬天,尤其是春节前后,许多外出打工的都回家,安静的小山村此刻变得异常热闹起来。许多时候,丁学进和丁学慧也帮万玲干些力所能及的家务活儿。
丁学慧盼着、望着春节,感觉时间过得出奇的慢,希望亲朋好友们早些回来,这样就可以有很多玩伴儿了。
丁学刚从YC市打工回来,用打工挣的钱买了呼机,还买了一个新电视机,让万玲心生羡慕。
腊月二十九,堂妹丁林和大爹大妈一家三口也都回来了。一家人平时的联系并不多,市里离丁家坪村,中间隔着一百多公里的山路,只是隔段时间,两家人偶尔打个电话,互相问候一声。
今年,丁瑞文全家开着车,带了许多东西回来了。还有几公里的山路不通车,全家人一起走过那段土路,前去迎接他们。
每当这个时候,是丁学慧和丁学进最开心的时刻。看到丁瑞文开着小车回家,带回了许多他们从未见过的美食、玩具,丁学慧不由得羡慕起丁林来。
除夕到了,鞭炮声此起彼伏,大人们都忙着做团圆饭,丁学慧帮着摘洗葱、姜、蒜等一些佐料。
中午十二点的时候,丁瑞智一家四口人、丁瑞文一家三口、丁瑞武一家四口,聚在一起吃团年饭。
桌上,长辈们推杯换盏、叙兄弟之情;他们有时讲着以前的种种艰辛,感叹现在生活变了样。
吃完团年饭,丁学慧帮万玲收拾完碗筷,全家人一起去给祖先上坟。带上香、鞭炮、纸钱和各色艳丽的花。
丁家老少恭恭敬敬的上完香,烧完纸,行完礼之后放鞭炮,随着鞭炮的响起,所有的怀念倾刻都变成了回忆。
晚上丁家人聚在一起看春节联欢晚会,这是每年都会看的。除此外,农村也没什么别的节目,不过一年一年的内容不尽相同,总是推陈出新,丁学慧最爱看最后一个小品。
除夕之夜,民间有守岁的习俗,大家终夜不眠,以待天明,称为“守岁。
守岁的时候,大家先放鞭炮,然后一起吃饺子。不过村民们大多只呆到凌晨,便睡下了。凌晨一点多的时候,在此起彼伏的鞭炮声中,丁学慧竟然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大年初一,一家人起得很早,早餐比较简单,吃的是头天晚上包好的饺子,或蒸或煮。
吃完早饭,丁学慧给村里的伯伯叔叔们拜年,一圈年拜下来,又快到吃中午饭的时候了。
丁瑞智、万玲、丁学慧、丁学进,全都换上干净的衣裳,给丁瑞武一家去拜年,今天都在他家吃中饭。
丁瑞智、丁瑞文、丁瑞武、丁瑞蔼相约打麻将,万玲和姜芸忙着做早饭。丁学慧、丁林、丁一山,三人在一边各玩各的。
万玲说:“看这几个娃子玩得多欢实,真是老有老伴儿,小有小伴儿。”
一家人吃过中饭,陈太平带着丁瑞莲和陈保超,摇摇晃晃地来了。
姜芸调侃道:“太平,你也是的,要来拜年,也不早点儿来,我们都吃过中饭了,你才晃来,现在来,未必是想来喝洗碗水呀?”
陈太平嘟囔道:“我们刚吃过早饭,早晨没什么事,就多睡了会儿。我们来,就是来给么舅妈拜个年,吃不吃饭的无所谓。”
万玲说:“你是无所谓了,别人怎么看?还说瑞莲是残疾人,走到后家,连饭都没得吃啦?”
丁学慧一把拉过陈保超:“表弟,别管他们的,你二舅妈和么舅妈,和你爸打嘴仗(开玩笑)呢?先过来和我们一起玩,等会儿,你么舅妈把饭菜给你们重新热下,你再吃。”
第二天,丁家四口人,按照惯例去给万全和万成拜年。万家和丁家住在同一个村,相隔不远,走半个小时的山路就到了。
丁学慧不喜欢去嫁嫁家,他们家是单家独户,没有同院子的小朋友陪着玩。还有小时候发生了一件不愉快的事:
丁学慧和万玲回嫁嫁家,舅妈将新床单偷偷地藏起来,丁学慧看着破烂不堪的床单,吵了半夜不睡觉。
万玲问她:“慧娃子,怎么啦,还不快睡?”
丁学慧说:”床单太烂,我才不睡呢!”
万玲听完后哭笑不得。
万玲说:“慧娃子,今年丁瑞文一家三口,从市里回老家来过年,我们上午去给舅舅们拜完年,不在那儿过夜,下午就赶回来陪大伯他们。”
丁学慧冲万玲做个鬼脸:”求之不得,那还差不多!”
一个星期的年假,一晃就过去了,丁瑞文一家要回YC市。万玲给丁林煮了鸡蛋,带在路上吃。
过完这个春节,丁学慧也快上高三了。农历正月十五元宵节也是极为看重的,此时大部分玩伴儿,正月初六以后,已经陆陆续续的去了外地,打工去了。
此刻,丁学慧除了忙着准备春节的事务,心情并不轻松,似乎只有在忙碌的时候才会忘了一些压力。第二年夏天的高考是丁家极为看重的。
说实话,这个冬天,丁学慧的心情极为矛盾和复杂:
一方面,她希望自己能考上大学,这样我就可以凭借一纸文凭能解决工作、户口、房子等一系列问题,把自己变成一个城里人,到时候可以把父母都接到城里来,让他们过上好日子,不再那么辛劳。
另一方面,她又为大学的学费担心,万一考上了,学费加上生活费,一年一万块钱的费用,像个天文数字一样,压在全家人的头顶,那确实是不小的压力。
寒假在紧张和忙碌中一晃而过,春节结束后,丁学慧上学去了,村子里只剩下老人和小孩留守家中,小村此刻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万玲说:“慧娃子马上要上高三了,是最关键的一年,你今年就不出门打工了吧,在家陪陪她;若是她考不上,就算了,你来年,也就不出远门去了。”
丁瑞智说:“好的,走一步看一步吧!等她高考过后,再看情况,若是接着读大学,我再出门打工也不迟!“
“瑞智,以后,即使要出门打工,不到万不得已,也别下井挖煤了。”
“万玲,可是地面挣不了几个钱呀?“丁瑞智无奈道。
万玲斩钉截铁地说:”煤矿里井下太危险,动不动发生瓦斯爆炸、塌方,还容易得矽肺病。每次一看新闻,我都心惊肉跳的,钱挣多少是个够啊,你出门打工去了,田里的活儿,我也干不出来,别到时候钱没挣多少,再把我俩的身体都拖跨了,划不来。”
“媳妇儿,就听你的,还不行么?”丁瑞智点头应允,承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