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离开
不出两天,颜娘替海棠回绝了苏家亲事的消息就在陵江镇上传开了,原本还有一些想结亲的人家,听说海棠有一个自小定下的未婚夫,也就渐渐地歇了心思。
颜娘和云氏发起愁来,她们回绝苏家是因为苏家内宅混乱,只是想为海棠找一个简单的人家嫁过去。这下好了,扯了个谎让海棠落到了无人问津的地步。
海棠却不当一回事,这样正好,她是真的不想嫁人,没人来提亲她乐得清闲自在。云氏却看不惯她这样,气道:“女人不嫁人有什么出路,临老了孑然一身、孤苦伶仃的谁来管你?”
海棠笑着安慰她,“我以后才不会孤苦伶仃,这不是有满满在嘛,我不信我们满满会不管我这个小姨。”
“你别跟我扯满满,你和颜娘都不肯嫁人,难道以后都指望着满满?我看再这样下去,满满都会被你们带坏。”
见云氏说着说着牵连道自己身上,颜娘有些无奈,“云姨,我不是不想嫁人,我只是怕遇人不淑,现在咱们说的是海棠的事,我的事以后再说吧。”
颜娘的话的确在理,云氏的心思又回到海棠身上,“海棠啊,我一直把你当成我的亲生女儿看待,你说,哪有当娘的不想女儿嫁一个好人家,你这也不同意那也不同意,不是让干娘难受吗?”
海棠当然知道云氏待自己亲如母女,自从家破人亡后,她就再也没有享受过家人的疼爱,直到遇到了颜娘和云氏。她感激她们,但真的不想在婚事上妥协,因为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云氏劝不动海棠,气得直言不再管她的事,没想到第二日颜娘惊慌失措的来找她,说海棠留了一封书信走了。
云氏一下子懵了,她以为是昨天自己说了重话,小姑娘受不了离家出走了。但看了海棠留下的书信后,才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海棠在信中交待了她的身世,说她本是京城一小官家的幼女,父亲受戾王谋逆牵连丢了性命,母亲和兄长也被人一把火烧死在府里,她因调皮贪玩偷跑出去躲过了这一劫,她一直想要找出当年家人冤死的真相,所以才不肯嫁人。
海棠还在信里写道:干娘,颜娘姐姐,这次去京城我没想活着回来,你们就当没有海棠这个人吧,对外只说我去京城嫁人了。为了感谢你们这些年的照顾,我将新颜坊的股份分成了两份,你们各占五成。药膏的方子我也誊写了一遍,就放在我床头的木匣子里,你们只需按照方子制药膏就行。还有,我得知苏家在打药膏方子的主意,你们一定要加强防范,不要被人钻了空子。
看到这里,颜娘和云氏已经泣不成声,云氏哭道:“她怎么能这么狠心,说走就走,也不跟家里打声招呼,一个人在京城要是出了事情怎么办?不行,我要写信给大郎,让他帮着找找。”
颜娘这时已经冷静下来了,她道:“云姨,先别写信,我觉得海棠还没走远,咱们现在去追应该还追得上。”
云氏连连点头,“对对对,现在就去追。”然后急匆匆的去了隔壁找姜母借马车。
姜家的马车是姜裕成专用的,今日他恰好沐休在家,听说了这事以后,亲自驾着马车带她们去追人。
找人要紧,颜娘和云氏也顾不得同他客气,姜裕成驾着马车朝在官道上一路狂奔,到了渡口速度才慢下来。
从虞城县去京城,只能从虞城县与邝州县交界的渡口坐船走,然后在涠洲改走陆路北上。只不过颜娘她们估错了海棠的心思,她的确是在渡口坐船,但并没有去涠洲,而是绕了一大圈去了竭阳,在竭阳停留了半月才坐船去京城。
没能追回海棠,颜娘和云氏只能满心失望的回家,两人都在心里祈祷,希望海棠能够平平安安的。
海棠走后,家里只剩下颜娘母女二人,家里人少难免有些空旷,且新颜坊的生意还需颜娘照管,通过乌娘子当中人,她雇了乌娘子的远房表亲杨娘子母女来家中帮忙。
杨娘子也是苦命人,成婚不满一年就丧了夫,当时她身怀六甲,婆家都盼着她肚子里是个儿子,谁知生下来却是个女儿。杨娘子的婆婆觉得是杨娘子母女克死了自己的儿子,平日打骂虐待已成家常便饭,前些日子,杨娘子的婆婆想将杨娘子的女儿卖给人牙子,要不是杨娘子找了族里的长辈求情,差点就让她得逞了。
女儿差点被卖,杨娘子再也不肯忍气吞声,托乌娘子在镇上给她找份活计,恰好颜娘这边需要雇人,乌娘子便顺水做了个中人。
见到杨娘子后,颜娘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杨娘子比乌娘子还小几岁,脸上却老态尽显,两表姐妹站在一起,说杨娘子像乌娘子的长辈都有人信。
面对颜娘的打量,杨娘子拘谨的连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颜娘见状移开目光,看向她的女儿丫丫。丫丫今年十三岁了,长得又瘦又黑,穿着一身青黑色的粗布衣裳,显得有些老气横秋。她低着头,不停卷衣角的动作泄露她此刻内心的不安与紧张。
看着这母女俩的模样,颜娘不由得心生怜悯。如果当初她没有同凌绩鸣和离,或者是没有带走满满,也许十几年后满满又是另一个丫丫。
杨娘子和丫丫母女俩很勤快,自从她们来了以后,颜娘就不再管家里的琐碎事情。
新颜坊的生意越来越好,颜娘和云慧慧根本忙不过来,她与云氏合计后,决定再请一个人帮忙,只一时没有合适的人选,颜娘和云氏也犯了难。
这日云氏随口在丈夫面前提了一句,刘大夫道:“在外面请人到底不如自己人可靠,依我说不如挑两个手脚勤快的好生调教。”
云氏闻言觉得很在理,与颜娘说了这个提议,颜娘也很赞成。自从海棠走后,她几乎日日耗在铺子里,陪女儿的时间少了大半。两人商议决定后,立即请了牙婆上门,买了两个勤快机灵的小丫头,专门负责在铺子里招呼客人。
另一边,苏太太得知海棠离开陵江镇后,与苏嬷嬷道:“那海棠走了,会不会将方子也带走了?”
苏嬷嬷摇头:“应当不会,新颜坊的药膏方子都是那云氏的祖传膏方,怎么会轻易让一个小丫头带走。”
苏太太又道:“海棠到底是云氏的干女儿,这陵江镇只要长了眼的人都看得出,云氏是真心拿那丫头当亲女看待的。”
苏嬷嬷迟疑了一下,“要不咱们给京城的大少爷去封信?”
苏太太点头,“也好,让昀儿去查探一番,若海棠身上有膏方,直接想法子拿了去,我们也就不必下手了。”
打定主意后,苏太太立刻给长子苏昀去了一封信,在信里将新颜坊药膏功效夸了又夸,还让他务必想办法得到膏方。
苏昀收到母亲的家书后,对膏方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如果这膏方的效果真的如母亲说的那样,苏家在京城的生意怕是又要再上一层楼了。
只是京城那么大,要找一个刚进京小丫头,无异于是大海捞针,苏昀在京城寻了几月无果后,便只好将实情告知了母亲。
苏昀没有得到膏方,苏太太准备对新颜坊下手,她花重金欲收买云慧慧,谁知云慧慧转头便将她出卖了,云氏和颜娘得知乐善好施的苏太太竟然在打膏方的主意,一时间还不敢置信。
当云慧慧将苏嬷嬷送予她的金手镯和一大包银子摆在两人面前时,云氏顿时恼了:好一个苏太太,我竟没看出来她还有这个心思。”
颜娘劝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想必是新颜坊生意好惹了她眼红。好在慧慧将事情原原本本说了出来,既然知道她在打膏方的主意,那我们决不能让她得手。”
云氏点了点头,“慧慧是个好的,要不然我也不会让她来新颜坊帮忙。”
颜娘道:“这两年慧慧跟着海棠学了不少,我跟您又不爱管事,心想着要不就让慧慧领了掌柜的差事,日后新颜坊也交由她来打理。”
云氏琢磨了一阵,觉得这方法可行。于是唤来云慧慧,将这事告知了她。云慧慧喜不自胜,当场保证自己一定好好做。
接下来云氏又她颜娘商议,苏太太既然在打膏方的主意,她们不如决定将计就计,不仅要让苏太太吃个哑巴亏,还要揭开她伪善的真面目。
苏太太为了得到膏方,日日让人注意着新颜坊的动静。这一日,云慧慧在新颜坊打烊后,急匆匆的从铺子里出来,仔细看她脸上还带着一丝慌张。
今天是她跟苏嬷嬷约好见面的日子,为了稳妥起见,苏嬷嬷在酉时刚到就在距离新颜坊不远的一个巷子里等着了。
苏嬷嬷选的巷子很偏,云慧慧一路走过来几乎没有看到什么人,她紧紧捏着挂在腰间的荷包,仿佛里面装着什么了不得宝贝。
苏嬷嬷见着她的时候,视线最先落在那个荷包上,“东西拿到了吗?”
云慧慧紧张的点了点头,连忙将荷包解下来递过去。
苏嬷嬷迫不及待的打开荷包看了看,见里面的确有一叠纸,只是她不识字,只好带回去给苏太太复命。
苏太太将膏方一张一张的拿出来看过后,让苏嬷嬷去自家药铺配齐药材,试了几天后终于做出了一盒祛斑的药膏。
她将新制的药膏与从新颜坊买来的药膏比较了一番,气味、色泽均无差别,甚至连抹在脸上都带有一种温温热热的感觉。
苏太太大喜过望:“这下真成了。”
苏嬷嬷也为主子高兴。
苏太太高兴了一阵,又道:“嬷嬷,准备笔墨,我要给昀儿去信。”
苏嬷嬷连忙应了。
苏太太得了膏方原本也不打算在陵江镇开铺子,而是意在京城。自从苏员外捐了一个员外郎的虚职后,苏家的家财少了一半,苏员外与苏太太便让长子苏昀去京城做生意,这几年虽有进项,却始终比不上捐官前。
苏太太并不想让苏员外知道膏方的事情,只在信里嘱咐苏昀,不要用苏家的人,只用她或者苏昀妻子的陪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