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喂—珀津
“你好,先生。”
“尊贵的小姐,我的名字不叫‘你好先生’,请称呼我‘喂—珀津’或者‘那桶酒鬼’,我更乐意听见这种亲切的称呼。”
“喂—珀津,”狄小七笑了,“你说说看,这附近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平民的孩子会在河边玩攻陷五月堡的泥巴游戏,泥塑一个城堡挺练手艺。还有跳蚤市场,遨游族人的帐篷,孩子们能在里面玩儿上一整天,只要维特萨不拒绝,我看他们倒愿意成为一名遨游的歌手或者口技专家。哦,再有就是河工和麦工的公用礼堂,今天那里有河伯仪式,仪式过后会有棋类和搭积木的比赛,不是小孩子过家家的玩意儿,是真功夫!我想你们城里的公子和小姐们要想玩儿的话,那儿会是个好去处,礼堂有屋顶,仆人也能避免日晒。”
“是个好主意。谢谢你珀津,谁能带我们去?”
“我把木工伙计喊下来,他们一定乐意奉陪。”
身后的叽叽喳喳一直没停。这几个凑一块儿,阿奎丽娜肯定要一个一个地吵个遍。
“你根本就不懂什么是战马,什么是辕马,你去了一点儿忙也帮不上。”阿奎丽娜在怼托米。
“我是担心,有哪儿不太对劲儿?”
“说了吧,你就是喝那碗迷魂汤喝的,你最好显得成熟点儿,马厩没什么意思,你表哥在那儿。你不如直接去雪山,拽几根雪人的毛;或者到树林里转一圈,去看看河工家的雉鸡旅舍;最好去一趟跳蚤市场,给我们带点儿好东西回来,我需要一瓶奇怪的蒸馏酒,总不能空着手回去见外公。你现在不要考虑胆量的问题,那会让你起疑心。我要是喝了那碗汤,说不定我已经到了遨游族的帐篷里了,正盯着一个水晶球担心。”
“担心什么?”
“担心大人不在身边,担心我的恐惧被水晶球解读,然后告诉霍布斯家的每个人。”
狄小七看见托米的脸被呛得通红,但眉毛依然紧锁,眼里的迷愁一点儿也没减少。她说:“行了阿奎丽娜,还没到玩儿的地方,别先自乱阵脚。托米,那碗汤到底是什么味道?”
阿奎丽娜双手抱头,倚在椅背上摇晃,“你看,她也在担心那碗汤,担心你呢托米。”
狄小七无奈地摇头。你们就在这儿胡诌八扯吧,瑟普特回来之前,哪儿也别想去。
杨子过来递给她纸条,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小心蕈酒、乐盐和河豚肝,有事可问蒂媂,绿帘子帐篷。”落款的地方画了条毛毛糙糙的胖鱼。
狄小七皱起眉头,这也不像过家家,像是谍战片,柘杰像个卧底。
她语气神秘地问酒保珀津:“喂—珀津,谁家的帐篷帘子是绿色的?”
珀津的笑容凝固了一下,胖脸有些僵硬,“绿帘子?”
“城卫们好像什么都知道,喝趴下五条壮汉的喂珀津和绿帘子有什么关系吗?”
“哪里哪里,我只是奇怪您为什么会问起他们。智者和行者都对遨游族不存好感,但一直相安无事,城卫们就不一样了,他们可做不到对遨游族人以礼相待,甚至称呼帐篷里住的是‘来自无根之地的边缘人’。这种不礼貌的说法被蒂媂女士的侄女儿嘲讽为‘眼睛里是干达尔瓦(Gandharva)曼妙的舞姿,嘴里却含着马努什人(Manush)的洗脚水。’”
狄小七听得直皱眉。
“哦,对不起尊贵的小姐,我们粗人真该在舌头上绑上一个‘舌卫’,专门负责把不好听的词砍掉。”
“我知道遨游族人,但不知道他们的帐篷挂着绿色的帘子。”
“当然不完全是。镇子里这支篷车队伍只有一张绿帘子,是女智者蒂媞的专属帐篷。我觉得公子和小姐们还是不要到她的帐子里去为好,每次进去再出来的人都带着一副喝了Sigmund’ Misgivings之后的表情。”
“哈,如果你认为不好,怎么不制止别人喝那碗汤?”
“选择是选择者自己做出的,一次偶然的机会带来的并不一定是件坏事。我自己不敢喝,因为我脑子里已经充满了形形色色的客人,如果有疑虑,那会影响我一贯的热情。您知道,在我这个年纪,后半生就像一曲已经写好的诗,实在不想再增加什么奇怪的修饰。”
这位胖酒保倒是言语有趣,狄小七点点头,“看见瑟普特了吗?”
“智者刚才还在那儿抽烟,您上楼的那会儿他带着手下去看马。您知道,在小香巴拉,一匹好马有多大的吸引力。”
“副体马也挺好。”
“您说的是机械马,是啊,那是您不需要它帮着出主意的时候。‘一匹聪明的马抵得上三个上岁数的向导’,这句话您听说过吧。”
“那是,老马识途。”
“老马识途!”珀津拍拍胸口,“行者总能给我这颗麻醉的脑袋带来Samsara的智慧。就像滴下豆粒儿大小的颜料,马上就能让清水变成一杯可爱的冰饮,滋养我干涸贫瘠的心灵。”
“夸大其词了喂珀津。一匹好马确实价值千金,不过五月堡这个巴掌大的地方到处是陡坡和台阶,一双鞋比一匹马实惠得多。再说,有哪匹马能比学宫里的智者更聪明?所以,五月堡不需要聪明的马。”
珀津一定觉得把一匹马和智者相互比较是件有趣的事,他做了个心领神会的调皮表情,嘿嘿地笑了。
狄小七听到身后乱糟糟的争论变成了大吵大叫,没等她回过头来,那边托米已经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