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蹲炮解

此器因其形得名也。国初分在边方⁽¹⁾，有所谓三将军、缨子炮者⁽²⁾，近时有所谓毒虎炮者、百子炮者⁽³⁾，固亦利器，俱体轻易跃，每发必退回二三十步之后。我军当举此炮时，必出营壁安置。凡营墙内外，大小炮火皆不敢发，发之适足以中伤出燃此炮之人⁽⁴⁾。且炮大不可多得，数炮不能退虏⁽⁵⁾，而群炮在后不得齐发，适败我事。将欲置前炮于壁垒间，则火发易跃，必伤我营后之人，故用之适以害之。且重至三十斤，步兵行水田中，尤难载重。鸟铳虽速准而力小，难御大队，难守险阻，难张威武。佛狼机更重⁽⁶⁾，更难于扛行。今创此虎蹲炮，器内吞百子，每子亦五钱，子再小则口大出散无力。上用大石子一，或铅子一，约重三十两。大子石、铅不重用⁽⁷⁾。石子体轻，则小子如数；铅子体重，则小子减半。盖药力有限也。比佛狼机而轻，比鸟铳一可当百。南方五百兵中，驮扛三位，以备守路、截险，甚妙。

【注释】

(1)国初：指明朝建国之初。边方：边疆地方。

(2)三将军：此处指明代前期用铜铸或生铁铸造的一种前装滑膛炮。明人习惯将威力较大的火炮命名为“将军”，按照口径大小又区分为大将军、二将军、三将军等型号。缨子炮：有关这方面的史料记载极少，不过从其与三将军并列来看，当亦属于明代前期的旧式前装火炮。

(3)毒虎炮：似即毒火飞炮，为明代中期创制的一种发射爆炸弹的轻型火炮。炮身用熟铁锻造，长一尺多，装铁壳爆弹，弹内实以砒霜等毒药。发射之后铁壳爆炸碎片杀伤敌方人马，毁其战具，毒气亦可杀敌。百子炮：又称百子铳，明代中后期制造的一种轻型火炮，管身细长，重约二三十斤，以可装填上百枚铅弹轮流发射而得名，利于射远及大面积杀伤敌人。

(4)适：正好，恰好。

(5)虏：即“北虏”，明朝对北方蒙古各部的蔑称。

(6)佛狼机：通常作“佛郎机”“佛朗机”，或称“佛郎（朗）机铳”，明代中期从葡萄牙传入的一种后装火炮。因明代称葡萄牙（人）为佛郎机，故而得名。据文献记载，这种火炮及火药方最早在正德十二年（1517）由葡萄牙人献给广东地方官，自此开始传入中国。由于其比中国传统火炮射速快，命中准，因而被明廷下令大量仿造，至嘉靖后期已成为明朝边军配备的重要制式火器。

(7)大子石、铅不重（chóng）用：意为大石弹和大铅弹只能用其中的一种，不可同时使用。

【译文】

虎蹲炮这种火器因为它的形状而得名。建国之初分发给在边疆地方的军队使用，其中有被称为三将军、缨子炮的，最近一段时期有被称作毒虎炮、百子炮的火炮，固然也是精良的武器，但都炮身较轻发射时容易跳动，每次发射必定会由于后坐力往后倒退二三十步。我军要发射这些炮时，必须要出到营垒外面去安放。所有在军营围墙里面和外面的，其他各种大小火炮都不敢同时发射，发射了就会正好能够击伤出去燃放这些炮的人。何况这些炮体积大，比较稀少不容易得到，如果发射几炮之后打不退敌虏，在其后面的其他各种大小火炮却又不能一齐发射，恰好坏了我方事情。如果准备把前面所说的这些炮安在营垒当中施放，发射时将因炮身容易跳动，一定会伤了在营垒后面的人，所以使用这个恰恰害了自己。况且这些炮最重的达到三十斤，步兵行走在南方多泥淖的水田之中，更是难以负载。鸟铳虽然射击快命中率高但威力小，难以抵御大股敌人的进攻，难以防守险要的地方，难以壮大自己的声势。佛郎机铳更沉，更难以扛着行进。现在我在原来那些火炮的基础上改进创制了这种虎蹲炮，炮膛内装上百发弹，每一发弹也是五钱重，再小的话就会因炮口大发射出去分散而无力。在这些小弹的上面用一个大的石弹，或者一个大的铅弹来压顶，大约重三十两左右。大石弹和大铅弹不能同时使用。石弹比较轻，小弹就要按照正常数量装填；铅弹比较重，就要将所装小弹的数量减一半。这是由于火药力量有限的缘故。虎蹲炮比起佛郎机铳要轻便，比起鸟铳能够起到以一抵百的作用。南方每五百名士兵中，负载扛着三门虎蹲炮，预备在防守通道和凭险阻击敌人时使用，这种办法非常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