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
小泉八云,原名拉夫卡迪奥·赫恩(Lafcadio Hearn),英国人,著名作家。1850年生于希腊,1904年殁于日本。小泉八云1869年由英国赴美,在美国做过多年的新闻记者,并发表过中篇小说《希达》《尤玛》,编译过《奇书拾零》《中国鬼故事》这样的短篇故事集,翻译过戈蒂耶、洛蒂、法朗士等法国作家的作品,还出版了两卷本游记《法属西印度群岛二年记》,在文学事业上已小有成就。1890年,小泉八云前往日本,先后在松江、熊本等地担任中学英语教师,1896年被聘为东京大学专任讲师,教授英国文学,后转职早稻田大学。在授课的同时,小泉八云笔耕不辍,先后出版了《陌生日本之一瞥》《心》《怪谈》等12部以日本为中心的游记、怪谈、散文、杂谈。这些作品使小泉八云获得了极高的文学声誉,一时间成为西方最具声望的日本描述者。尽管这些作品都用英文写成并署名拉夫卡迪奥·赫恩,但由于他1896年加入日本国籍,并用妻子的姓氏取日本名为小泉八云,所以在日本和中国,人们熟知的名字是小泉八云而不是赫恩[1]。
时光荏苒,小泉八云逝世已经110余年了。在这百余年中,时移世异,曾经名动一时的小泉八云,在他的同族之中,却逐渐被忘却了。美国的文学教授贝尔德·舒曼在为中学教师们上课时发现:“多数美国的中学生从来没有听过拉夫卡迪奥·赫恩的名字。而知道这个名字的中学英文教师们,则大多是在美国文学概况课程或是在文学史著作中偶然得知的,但却没有读过赫恩的作品。”[2]舒曼的调查样本较小,也许不能算是定论,但小泉八云在当今西方社会普通读者中的接受状态,大致可见一斑。毕竟小泉八云的作品在西方的接受是与民众对日本的兴趣联系在一起的,而在人员交流、信息沟通如此便利的今天,日本对于西方民众已经变得不再陌生,以描述“陌生日本”,而且是19世纪末的“陌生日本”知名的小泉八云逐渐遭到淡忘倒也不算稀奇。
但在日本,小泉八云的接受却是一条完全相反的曲线。小泉八云逝世时,还没什么人知道他,而随着时光流逝,他的名声倒日渐大起来了。日本人对于这位以英文写作的外国作家的熟悉,简直令人惊讶。以笔者在日的经验来说,虽不至于妇孺皆知,但稍有学识的日本民众就知道小泉八云的名字,有不少人还读过甚至热爱他的作品。而在研究界,尤其自20世纪90年代以来,小泉八云一直是一个持久不衰的热点。今天的日本,已经成为国际小泉八云研究的高地。
而在国内,即在笔者进入小泉八云研究领域的这十年中,国人对于小泉八云的关注越来越多。首先是新出现了不少译本,使得普通读者得以接触到小泉八云的作品,并进一步扩大了小泉八云的知名度;其次是有越来越多的学者进入小泉八云研究领域。以笔者所见,目前已有3人以小泉八云相关的研究论文获得博士学位,8人获得硕士学位;公开出版的学术专著3部,发表在学术期刊上的论文近20篇。然而,这种现状与国外研究界相较,还有较大的差距,与令人满意之间,距离就更加遥远了。
仅就翻译的情况来说,国内的小泉八云译本大多是日文转译本,质量良莠不齐,例如刚刚由日文转译的一本小泉八云“新译”,译笔其实还算不错,但编者在报上大谈自己为了翻译质量而圈定了多少种“日文原版”,这就有点让人奇怪了。小泉八云所有的创作都是用英文写就的,在不使用甚至不参考英文原版的情况下谈翻译质量,总是有点隔膜吧?还有许多“新译本”其实是民国时期的旧译新印。如吉林出版集团有限公司2011年所出《和风之心》,实际上就是1935年上海中华书局所出,杨维铨译《心》的重印本。杨维铨(即杨骚)译本虽系日文转译而来,但译笔还算严谨,如果不考虑文句的“民国风”,为出版便利计,倒也勉强可以接受。但《和风之心》却将译者署名为“杨维新”,殊不可解。或许是由于文字扫描过程中的讹误?但这种弄错译者的讹误居然能过五关斩六将出现在封面上,总是让人有些困惑。该出版社所出的《神国日本》一书,也有类似的情况。评论家刘铮对此感慨道:“今日我们还只能读六十多年前留下的不完整译本,这不能不说是历史与我们的纠缠,甚至是历史对我们的诅咒。”[3]而在大众层面,情况则更为不堪。例如,国内某著名B2C网站对于小泉八云《东方之魅》[4]的推介语居然是“日本传奇武侠巨作,金庸古龙谁与争锋”!令人绝倒之余,也提醒我们这些象牙塔里的学人,还有很多该做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