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十一月/诗然
清晨/小镇诊所
诗然一只脚刚迈出门，一抬头。只见秋雨穿着一件深棕色的飞行员皮夹克，正一脸帅气地站在自己面前。
他没有说话，深邃的眼神里看不出喜怒哀乐。双手缓缓袖进了裤袋，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秋雨。
肖磊停好车跑过来，左右看了看这默默对峙的一对高颜值男人，觉得有些尴尬。忙冲着诗然打了声招呼：“诗医生好！”
“来做什么？”诗然冷着一张脸，转过头来问他。
“啊？我们……”
“我丢了些东西，很贵重，过来找找。”秋雨眯了一双朦胧醉人的眼睛望着诗然，微笑着接住了肖磊的话。
“这儿？”诗然指了指诊所。
秋雨迈着两条长腿走过来，一把搂住了他的臂膀：“那倒不是，不过一时半会儿，我也想不起来丢哪儿了。要找的话，得费些时间。”
停了半秒后他又笑眯眯说道：“想借你这地儿住两天。”
“啊？”一旁的肖磊吓了一跳，秋雨回过头冲他使了个眼色。
诗然冷笑了一声，随着秋雨回到诊所里：“我这儿可不是旅馆，只有一间卧室。”
“没关系，”秋雨指了指那张病床：“我睡这儿就成。”
“可你们是两个人。”
“噢，”秋雨一边推搡着肖磊出去一边说道：“他一会儿就回去了。”
见诗然半天还是不言语，秋雨无奈地摊了摊手，声色痛苦道：“唉！要不就算了，我还是去求求云姐，住她那儿得了，不过......”
“找到东西为止你可以住在这里。”诗然听了立马站起来，面无表情道：“我现在有要紧事得出去一趟，在我回来之前，你——必须呆在这里，哪儿都不许去。”
他走到门口又折了回来，对秋雨伸出手来说道：“手机。”
“啊？”
“你既然住在这儿，那我就是你的临时监护人，对你的安全就必须要负责任。所以你的行踪，我必须要知道，手机。”他又示意了一下。
“噢。”秋雨乖乖掏出手机递给他。
诗然拨了个号码，听到自己外套口袋里有铃音响了几声，便挂掉还给了秋雨。
“这是我的号码，在你走之前，无论发生什么事情。记住，一定要及时打给我。否则，你明天就立马给我滚回到市里去。”他说完，便大踏步的急匆匆出去了。
“哇哦！”肖磊抱着两大瓶水从门背后闪进来叫道：“酷啊！”
“咝！你觉不觉得他很像一个人。”秋雨眯了眯眼，捏着下巴问道。
“谁？”
“我。”
肖磊一口水喷了出来。
秋雨嫌弃地擦了擦扑在自己皮夹克上的水沫：“不是让你回去的吗？”
“啊？你还真让我回去啊？”
“那当然。”
肖磊顿时被气得半天说不出话来：“你......你这也忒不讲义气了吧。我说不来，你非得让我来，这来了你又让我回去。我不能走，周局让我看着你的，你让我一个人儿回去了又得挨骂。”
“不走你住哪儿？”
肖磊挠了挠后脑勺，想了想指着外间候诊室的沙发：“喏，睡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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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小镇诊所
一直到天擦黑，诗然方才回来。
他把握在手里的外套直接撂在了桌子上，松了松衣领，神情疲惫着坐下来，仰面倒在了椅背上。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似地抬起头来四下里寻了寻，与窝在病床上的秋雨四目对上，这才放心地舒了口气：“你在这儿啊！”
他站起来，对着秋雨摆了摆手道：“早些休息。”随后疲惫着步子进了卧室，关掉灯一头栽倒在床上。
秋雨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笑了笑，放下手里的书。
整个下午对诊所地毯式的搜索，毫无结果到令人失望。他索性闭上眼睛，在那张病床上躺了下来。但不大一会儿，就听到有沉重的脚步声走到了他床前。
秋雨睁开眼，望见朦胧的月光下，诗然正抱着胳膊立在床前紧盯着他。
“起来，”他的声音有些干哑：“你，睡到里面去。”
秋雨被他有些粗鲁地拽了起来，见他在病床上自顾自地躺下了，一时有些茫然，只好走进卧室。
他倚在床头想了又想，起身折了回去，把诗然从那张病床上硬是拉扯了起来，推搡着摁在了里间卧室的那张大床上。
“你做什么？”诗然被吵醒，瞪着眼睛带了些气恼问道。
秋雨冲着他呵呵笑道：“我是看您太累了，不忍心要你把床让给我。”
诗然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哼，我倒是怕你半夜不老实，跑出去掉到了海里。”
“那好办，”秋雨拍了拍他旁边的空地：“这床这么大，我们俩个人睡绰绰有余。”他说完立马挨到诗然身边躺了下来。
诗然顿时哭笑不得，斜着双深邃的眸瞪了他半晌，随后叹了口气摆摆手道：“随便你好了。”
空气中飘过他身上淡淡的、优雅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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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诊所卧室
秋雨枕着胳膊肘躺在诗然身边，一双明亮的眼睛在黑暗中熠熠生辉。
打从无意中踏进这个特殊的领域，大大小小的心理分析或侧写秋雨成功过无数次，自认为也算是一个阅历非浅之人。无论遇到多么复杂的目标，他基本上都能够在第一时间，精准地捕捉到其面部表情上的每一个细支末节包括所有的肢体语言。
但是自从到了沁水小镇，又遇到了诗然。他就觉得自己的大脑很不争气，时不时的会断电卡克。
这个常常带着淡淡优雅微笑的神秘男人，始终都让他看不透。他那双深邃又忧郁的眼睛里，究竟还隐藏了多少的内容。
尽管直觉告诉他，在这个存着诸多疑点的优雅男人的身上，一定是带有某种秘密和重要线索的，然而现在自己却苦于找不到任何证据来证明这一点。
“诗医生，”他轻唤道。
“嗯？”
“讲讲呗！”
“什么？”
“你的故事。”秋雨侧过身来，支着脑袋看着他清俊精雕的侧颜：“为什么要到这里来？”
“这个问题......你已经问过了。”他带着疲惫呓语道。
“可是我还是不大明白，有那么多的地方可以选择救死扶伤。国际医疗人道救援组织里，不正好缺你这样的人才吗？要做施韦泽，分分钟的事儿。”
诗然忽然转过脸来，睁开一双深邃的眸久久凝视着秋雨，又闭上眼睛，吐出来幽幽的一句：“以后会去的。”
秋雨愣怔了片刻：“那你……现在图什么呢？”
诗然倏地睁开眼，犹豫了一下淡淡回道：“一个女孩儿。”
秋雨打了个响指：“我就猜到。”
他贴在诗然耳边又轻声问道：“你说的，不会是那个冷沫儿吧。”
那张精雕过的脸没有回答他，转而望向了天花板，眼底却瞬间布满了忧伤。
“可是她看起来很有钱的样子，为什么要跑到这里来呢？”秋雨追问道。
“这地方清静，适合她。”诗然重新闭上了眼，声音越发地迟缓疲惫。
“什么意思？”
诗然睁开眼：“……她病了。”
“病了？严重吗？”
“……脑癌。”
“脑……”
秋雨惊了一下，差点从床上跳了起来：“脑癌？”
诗然却翻了个身，背对着他，不再言语。
秋雨一时哑然，呆愣了半天道：“不过，现在医疗技术这么发达，癌症的治愈率不是很高吗？国内不行还可以去国外啊？再说她一个病人，不是应该待在医院里好好养病，跑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做什么？那不是等死吗？”
然而，他没有得到诗然的半点回答。那个时时都带着优雅微笑的男人，背影蓦然沉落了一下，肩头有一丝抑制不住的微妙抖动，落在了秋雨的眼里。
他颓然安静下来，兀自愣怔了许久，缓慢地轻声问道：“就是说，没有救了？连半点希望都没有了是吗？”
无法抑制的心痛，顺着诗然闭着的双目流落出来，他疲惫的声音中透出一种悲凉。
“几年前，她的父亲就已经带着她，找遍了国内外最好的医生。但是......肿瘤位于要害部位，压迫了大部分的神经，直到目前为止，都没能找到更好的方法来实施手术。这些年......若不是一直用断崖上的中药和......其它方法控制着，恐怕她很难支撑到现在。”
他深深的叹了口气：“可是最近，她的状态一直不是很好，我怕……”他没有再继续说下去，秋雨却是从头到尾，像浇了层水似地浑身冰凉起来。
寂的黑夜中，秋雨默默感受到这个躺在他身边的优雅男人周身所散发出来的浓重忧伤。他想起在列车旅馆的那天，诗然充满忧郁的眼神和那微微的一句叹息：“也许，过不了多久......我就得离开这里了。”
秋雨的内心，忽然对这个优雅漂亮的男人，产生了一种莫名奇妙的情感。同时也对自己最初的判断，开始产生了一丝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