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百年死一个，千年添一双

蔡槐庭一生下来就命贵八字大，一般的鬼神都怕他。

蔡槐庭母亲的娘家在趾陂新屋，蔡槐庭经常到趾陂新屋看望外婆、舅舅等亲戚。因蔡槐庭的八字大，途中的鬼神见到蔡槐庭都要下跪让路。去趾陂新屋途中有一个土地庙，土地庙离路不远，庙前还有几块光溜溜的大石头。年纪很小的蔡槐庭走不了太长的路，又比较贪玩，每次走到土地庙前时，都要在大石头上休息、玩耍半天。这可苦了庙里的土地老爷，每次蔡槐庭坐在石头上休息玩耍，土地老爷都要在旁边跪上半天。

土地老爷苦不堪言，忍无可忍。有一天晚上，他送了一个梦给土地庙附近的几户人家，说：“这两年有个年纪很小的贵人经常从我门前路过，每次路过，我都要在门口跪半天。这太麻烦了，太痛苦了。你们找几个人在我的庙前砌一道墙，把庙与庙前面的路隔开。我在庙前看不到路上的贵人，他路过的时候，我就不必跪了。”

这几家人最初都未把晚上的梦当作一回事，后来一聊天，发现每家人做的梦都完全一样，这才有些惊讶，因此，他们按照土地老爷的吩咐，在土地庙前砌了一道墙。蔡槐庭再次去娘舅家时，发现原来的路边无缘无故地多了一道墙，原来可以休息玩耍的大石头也不见了，很不高兴地说：“谁吃了饭没事干，砌一堵墙拦在这里。”从此，土地老爷再也不用因为蔡槐庭路过而跪拜了，但附近几家砌墙的人家就惨了，因蔡槐庭说了砌墙的人是“吃了饭没事干”，此后，那几户人家一直找不到可以谋生的差事，生活一直很艰苦。

有一次，蔡槐庭的娘舅病了，吃了很多药，看了很多郎中都不见好。他母亲很担心，就决定带蔡槐庭去舅舅家看看。那时蔡槐庭才五六岁，懵懵懂懂，无忧无虑，蹦蹦跳跳地跟着母亲走过山间小路，走过土地庙前新砌的短墙，一直来到娘舅家。娘舅见妹妹带了小外甥来看自己，很高兴，并邀请他们在家里住一晚再走。晚饭后，舅舅问蔡槐庭会不会写字，蔡槐庭说不会。舅舅说：“那我教你写几个简单的字吧。”蔡槐庭高兴地答应了。舅舅先写了“一”“二”“三”“四”“五”五个字，蔡槐庭很聪明，一下子就学会了；舅舅又写了“金”“木”“水”“火”“土”五个字，蔡槐庭又很快学会了。随后，舅舅找来一张方方正正的黄纸，让蔡槐庭把这十个字写在黄纸上。字写好了，舅舅又带蔡槐庭来到自己的卧室，叫蔡槐庭把黄纸贴在床下瓷坛的坛盖上。蔡槐庭虽然觉得好奇，还是按照舅舅的吩咐认认真真地做了。

原来，蔡槐庭来娘舅家的前一天晚上，舅舅因病躺在床上，听见两只恶鬼在床头低声交谈。一只鬼说：“明天有个贵人要来，我们必须躲一躲，你看躲到什么地方好？”另一只鬼说：“就躲到床下的瓷坛里吧，一定会平安无事的。”舅舅心里明白，自己的病一定是因为这两只恶鬼在作怪，但谁是那个让恶鬼害怕的贵人呢，只好等天亮后仔细看看。妹妹带小外甥来看自己，舅舅并没把他们当作贵人。但从清早到晚饭过后，家里再没有其他客人来过，恶鬼所说的贵人只能是小外甥蔡槐庭了。因此，舅舅要教蔡槐庭写“一二三四五，金木水火土”十个字。

蔡槐庭把黄纸贴上坛盖后，舅舅又让蔡槐庭把瓷坛搬出自己的卧室。蔡槐庭太小，实在搬不动，便叫母亲帮忙，母子二人一起抬着瓷坛，扔进了屋后一个废弃的粪坑中。此后，舅舅的病就完全好了，健健康康的，充满了精神。舅舅对蔡槐庭也另眼相看，相信他以后一定大有出息。

过了两年，舅舅身体健康，家境也富裕了，于是决定盖一栋新的住房。新房盖好后，蔡槐庭随母亲前去祝贺。舅舅知道蔡槐庭以后必定大富大贵，想从蔡槐庭嘴里讨一点吉言，就特地带蔡槐庭到新建的房屋里参观。蔡槐庭当时也就七八岁，虽然读书不错，但在人情世故方面却知道得很少，不知道说好话，讨人欢心，往往是想到什么说什么。

舅舅先带蔡槐庭到厅屋，说：“你看，厅屋很宽敞，好不好？”

蔡槐庭来舅舅家前，刚好遇到一个邻居去世，因为他家的厅屋很小，以致吊丧时显得很拥挤，出殡也很不方便，给他的印象很深刻。现在舅舅说厅屋很宽敞，蔡槐庭便顺口答道：“好！厅屋宽敞好停丧。”

舅舅听了很不高兴，但还是装着没事一样。来到大门口，舅舅又说：“我们的大门很大，好不好？”

蔡槐庭又顺口答道：“好！大门大，好出殡。”

这下舅舅忍不住了，轻轻地责备蔡槐庭说：“你怎么说这么多死人的事？”

蔡槐庭见舅舅不高兴，以为舅舅怪自己说死人太多，马上改口道：“那就‘百年死一个’吧？”

舅舅听了“百年死一个”，连声说：“好好好。”

谁知蔡槐庭前些天在私塾一直学对句，都对上瘾了，顺口便对了一句：“千年添一双。”舅舅一听，脸色铁青，再也不敢让蔡槐庭说话了。

因为蔡槐庭说了“百年死一个，千年添一双”，从此，舅舅家一直人丁不旺，一直只有三十来口人。

本故事参见《副卷》中的《命大能压邪》，《传奇》第十六回等载述了该故事的相关情节。本文以蔡基容所讲版本为主，参照《副卷》《传奇》等文本整理而成。

《命大能压邪》中的主人公是蔡思穆，蔡基容所讲文本的主人公是蔡槐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