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噩耗
清晨，方青武被连续不断的微信声音吵醒。抬头一看，自己居然还在桌子上趴着，满桌的垃圾已经被清理干净，却早已不见哥哥的身影。方青文是个细心的人，从方青武的手机仍然连着充电器就能看出来。
方青武摸过自己的手机，翻弄着那些不断滚动着的消息，无非都是那帮吃喝玩乐的朋友，一边想着攒什么局，或者去哪找乐子。经过了昨天和哥哥之间的沟通，方青武倒是多了一丝自觉性，要是放在以前的话，他会不假思索的回复或者提出来某某建议。他放下手机起身伸了一个懒腰，准备去好好洗上一澡，可刚一转身，电话响起来了。
“喂？闵蕾姐，这么早给我打电话？”方青武也感觉奇怪，莫不是昨天哥哥真和闵蕾姐说了要来削自己？顿时还有点小紧张。
“青武，快来第一中心医院，你哥病了。”闵蕾的声音异常严肃。
“我……我哥怎么了！？”方青武的脑子嗡了一声。
“你快过来，电话里说不清楚。直接来急诊病房！”闵蕾很干脆，说完直接挂断了打电话，挡住了方青武的一切提问。
方青武一时间觉得有些天旋地转，愣了几秒钟之后，连衣服都顾不上换，直接跑出门外招呼一辆出租车飞速往医院的方向驶去。
这一路上的忐忑让方青武崩溃，难不成是哥哥昨晚喝多了出了什么意外？以哥哥的性格，这样的事放生的几率也太低了。他拼命回想着昨晚的细节，哥哥的反常自己应该早有察觉，但没有想到事态会到了这样的一个地步。
“蜉蝣”
“不管你了”
“就剩自己”
这些昨天兄弟之间聊天中出现的字眼占满了方青武的脑神经，他越想越害怕，以至于到了医院门口的时候，居然还在出租车上发愣，司机提醒了一下才缓过神来。方青武迅速结了账，直奔急诊病房的方向。
早晨的急诊大厅虽然人还不是很多，但是也站着很多焦急等待的患者家属，他们很少有坐在椅子上的，此刻的心情，方青武感同身受。他一进门，就望见了走廊尽头的闵蕾和石俊，他穿梭于人群中，狼狈不堪的冲了过去。
“我……我哥，怎……怎么了？”方青武喘着粗气，一把抓在了闵蕾的手腕上。闵蕾没有回答他，只是用一只手轻轻擦拭着鼻尖，眼圈明显红红的。
“先在这里看看你哥，现在还不让进去。”石俊拉着方青武的胳膊，将他带到了病房的玻璃窗前。
“阿俊哥，到底怎么回事？我哥既然已经转到了病房，应该没有事吧？你告诉我，是不是？”方青武慌作一团，一边看着病榻之上的方青文，一边焦急的问着石俊。
石俊也并没有马上回应。方青武透过窗看着里面的哥哥，眼睛闭着一动不动，鼻子上带着氧气罩，床头边上的监护仪器也是不停的发出声音，唯一活动着的，是哥哥时有起伏的腹部，以证明呼吸的存在。
“青武……你哥今天早晨突然晕厥，现在他几个器官……”闵蕾在旁边小心的解释着。
“不可能！”方青武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打断了闵蕾的话：“我哥什么样的身体我还不知道吗？昨天还好好的！怎么会这样？”
“你说，你们到底是干什么的？我哥的工作一直神神秘秘，什么都不和我说，你们到底怎么把他折磨成这个样子？”方青武激动的抓住了石俊的衣领。
石俊和闵蕾都一时哑口无言，他们更不忍心去打断方青武的宣泄，作为一个刚入社会的大学毕业生，心智还远不及方青文那般成熟。石俊的脖子已经被他拽的生疼，也没有露出任何表情。这时，一个医生带着两个护士走了过来。
“医生，我哥怎么样？方青文！这里面的！”方青武放开了石俊，一大步直接横在了医生的面前。
医生楞了一下，倒也很快恢复了平静，他望了望方青武身后的石俊和闵蕾，眼角稍稍眯了一下，然后把方青武带到了病房的门口。他稍微安慰了一下家属，然后拿出几张片子和一些检验单来，很耐心的说着一些非常专业的医学术语。方青武的脸色非常不好，此刻的他又不由自主的想起了父母走时候的那一段悲伤的时光。
“好了医生，对不起，您直接说结果吧。”方青武的耐心已被耗尽。
“嗯……”医生稍微迟疑了一下，收起手上的东西，转眼看向里面躺着不省人事的方青文：“基本上，七天时间吧……”
方青武听完之后目光开始迷离，身体靠着墙开始往下滑落。医生又看了一眼石俊和闵蕾，转身准备离去。刚一迈步，手腕被方青武抓住。
“医生，还有哪里可以看？还有哪家医院可以治？我们可以去别的地方，哪怕再远的地方都行，能救我哥，什么都行！”方青武的手颤抖着。
“致病的原因我们现在也不好分析，方青文的病很罕见，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我们已经联系过很多相关的医疗机构和专业人士，他们暂时也无能为力。”医生解释着，手也从慢慢消失的力道中抽了出来。
方青武瘫坐在了地上，眼泪再也止不住了。不管是多危险、多致命的病，只要医生没有说时间限制，都是希望的存在。一旦进入了生命的倒计时，那种揪心的感觉像针刺一样，每一秒都在折磨着一个人的灵魂。
“青武。”闵蕾俯下身来叫了一声，然后缓缓将他搀扶起来。她的眼神也穿过了病房门的窗户，隐藏在眼镜后面的心痛，同样夺眶而出。
“青武。”石俊整理了一下刚才被弄乱的衣领，走过来拍了拍方青武的肩头：“现在医生还不让进，你现在是你哥哥唯一的亲属，有些字需要你来签。走吧，等一会儿回来，好好看看你哥哥。”
闵蕾和石俊对视了一眼，带着已经魂不守舍的方青武往医生办公室走去。方青武的脚步很沉重，嘴里一直嘟囔着什么。
“闵蕾姐、阿俊哥，你们……是我哥身边最近的人，你们什么都不知道吗？我哥变成这样是偶然吗？”方青武依然不能相信刚才所发生的一切。
闵蕾和石俊谁都没有说话，闵蕾将头偏向了一边，一只手轻捂住嘴忍住哽咽，石俊则是把头低下轻轻摇了摇，牙齿紧紧咬着嘴角。方青武并没有看他们，因为他已经猜到得不到什么他想要的答案。
“我哥昨晚就不太正常，我应该看出来的，他对我从来没有这样过，那些话现在看来，他应该是已经知道他的身体状况的，闵蕾姐，他连你都没有告诉吗？”方青武说着，抓住了身边闵蕾的胳膊。
“他和你说什么了？”闵蕾忍着自己的情绪反问回去。
“就是……回忆了一些事，讲了许多道理，还有说了很多假设……”方青武没有得到答案，说话的声音也逐渐变小。
“我相信你哥，我认识他这么多年，他从来都是不服输的人，那么多困难都已经过来了，你哥不会丢下你不管的。”闵蕾略显苍白的鼓励给了方青武些许的宽慰，七天……哪怕是七个月，甚至七周也好。七天，连让一个人准备伤心的时间都不够。
方青武例行公事搬的签了几个字，压根就没有关注签字的内容，他始终一言不发，眼神呆滞，当他放下笔的那一刻，他才将脸抬起来看向医生。
“现在可以去看看我哥了吗？”方青武的声音有些沙哑了。
“去吧，我和那边的护士说一下，病人还没有醒，你们去了尽量不要打搅他。”医生也许是见惯了生离死别，说出来的话，永远都是那种平静的感觉。
“谢谢。”方青武毫无表情，转身离去。
医生办公室到病房的这一段路并不远，方青武却不知道是想快走还是慢走。他的确想快走，赶快去看看自己的哥哥，而他又不敢快走，他害怕自己无法面对这样的哥哥。
短短的一路上，谁都没有说话，三个人默默地走到了病房的门口。
“我自己进去吧……”方青武低声说了一句。
闵蕾和石俊会意的点了点头，没有再跟上他的步伐。方青武在病房门前顿了一下，用手擦了擦残留在脸上的眼泪，然后深吸了一口气，他的手在门把手上停留了几秒钟后，轻轻的推开了门。
原本在方青武的心里，他自己想象了三种可能，第一种可能是哥哥还没有醒过来，他默默的守护在方青文的身边静静的等待。第二种可能是哥哥醒来了，是他先问，还是等哥哥先说。第三种可能就是索性进去面对哥哥大哭一场。人在这个时候是极端脆弱的，任何一句话都会拨弄紧绷的神经，让一个伤心之人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但是，等到方青武打开房门，看向哥哥躺着的那张病床时，他发现所有的可能性都已不复存在了，因为，那张床上空空如也，根本就没有人。
方青武下意识的揉了揉眼睛又确认了一下，接着跑到病房的卫生间，里面依然是空的。这是一个单人病房，刚才没有第二个人在里面。他赶紧从病房跑了出来，回身看看门上的号码，确认之后又跑到里面床头的位置，在床头卡的上面，依然还印着方青文的名字。
“护士！我哥去哪了？”方青武边喊边跑直接奔向病房对面的护士站。
闵蕾和石俊被这突然的一幕惊的够呛，也马上进了病房看个究竟。和方青武看见的一样，空空的病房，哪有什么病人在。两个人互相对视了一下，都微微皱起了眉头，双方都没有什么交流，闵蕾也只是对着石俊轻轻点了点头。
“闵蕾姐！姐！阿俊哥！”方青武破门跑了进来：“我哥不见了！护士说根本没见过我哥出去，也没有安排什么治疗或者检查……怎……怎么办？”
“难道说……青文自己走了？”闵蕾小声嘀咕着，脸上的表情愈加严肃起来：“阿俊，问问附近的保安，直接去找医院的监控。”
“好！”石俊听后，立即跑出了病房，朝着大厅的方向奔去。
“我也去！”方青武紧跟着石俊往外跑。
“你等等。”闵蕾喊住了他。
方青武回头看向闵蕾，她已经来到了病房的窗户边上，这里是一楼，窗户虚掩着，外面的草坪上，一副纱窗静静的躺着。
“我哥他……真的自己跑了？”方青武也来到了窗边，头伸出去四下张望。
方青武顾不上什么规矩，直接从窗户翻到了外面，三个人去医生办公室没有用多长时间，以哥哥刚才的状态，就算醒着，也不会跑出去太远。他这样思考着，从后面的草坪直接飞奔到医院中间的柏油路上，见了人就问有没有看见一个和他长相一样的人。如此问了好多人，都没有得到任何的线索，就连保安都没有看见。
方青武直接跪在了地上，路人的目光也都集中在他身上。闵蕾跑了出来，和两个保安合力把他搀扶起来，后面也传来了快速的脚步声，他们回头望去，却只看到了石俊无奈的摇了摇头。
“没有任何发现，正对着病房的监控没有发现青文哥出来，院子里草坪区域，只有一个摄像头……”石俊气喘吁吁的停了一下。
“怎么样？看见他了吗？”方青武赶紧跑过去问。
“肯定是没有了，我很了解青文。”闵蕾低头说着，转身看向医院大门口穿梭的人流和车流。
“没错，那个监控没有坏，但是大部分已经被树叶所遮挡，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信息。”石俊接着解释。
“报警……报警……”方青武慌了神一样，手一直在发抖，连手机都拿不稳。
“别急，青武。”石俊打断了他：“青文哥是成年人，才这么短的时间，报警的作用不大。”
“那怎么办？那你们说怎么办？”方青武把脸埋在了双手中，接着嘴里自言自语就往医院外面跑：“我自己找……我自己找……”
“青武，你这个样子可不行！”闵蕾担心的说道。方青武也被石俊一把抓住。
“我哥肯定跑不远！现在不去找他，什么时候去找！放开我！”方青武再也无法克制自己的情感，拼命挣脱着石俊的手。
这时一个保安跑了过来，三人都以为有个什么新的发现，方青武慢慢停下了挣扎的动作，希望保安有什么有价值的消息。
“三位，很抱歉。病房门确实没有发现有人出入过。患者应该是从窗户出去的，我们未能及时发现，是我们的失职。刚才在病床上发现了一把钥匙，不知道和患者有什么关系没有？”保安说着拿出了一把钥匙。
方青武抢一步过去，一把将钥匙抢了过来拿到手里看。方青武根本没有注意过钥匙的事情，他也不能确认这把钥匙能打开哪个锁，只是盯着钥匙愣着。
“这钥匙，应该不是青文工作时用的。”闵蕾过来端详了一番。
“家……回家！我哥一定回家了！”方青武喘着粗气扭头就走。
石俊刚要阻拦，被闵蕾拉了回来：“让他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