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德伊·派克·慕斯
赫麦尔仔细回味着谢利刚刚和他说的事情，寻找该隐下落的决心又强了几分。至少要让他把所有的事情都交代明白——除此之外，还有自己真身的事情。不管怎么样，要想尽办法让他把所有事情都交代出来才行。
但是在此之前，还要把答应谢利的事情处理好。
“那么，首先是……”
他走出餐厅，上楼敲响了谢利房间的门:
“我直接进来了？”
“当然可以！”谢利直接开了门，满脸笑容，能看出来他心情特别好。“接下来要去什么地方就拜托赫麦尔了！”
——连赫麦尔说明的环节都省了。
赫麦尔长叹一口气，“我们是要去一家咖啡厅，那里的店主很有人脉，只要拜托她介绍就好了。不过离这里稍微有点远，本来是要坐车的，用常规手段的话大概需要十几天。”
“十多天——？这么长的吗！这哪里是有点远了？”听到这谢利瞬间兴致全无，瘫坐到椅子上。“嘛，不过也没办法。”
“所以我说了是常规手段。你现在就可以收拾行李，准备好了之后随时叫我就可以——我会在一楼等着你的。”
“其实我没什么行李的……稍微整理一下随时就可以出发。不过你的意思是……？”
“解释起来略微有些麻烦，你不用管这些。”
赫麦尔并没有正面回答谢利的问题，直接就转身离开了；谢利颇为无奈地摊了摊手，只得去收拾行李。
谢利现在越来越好奇赫麦尔的事情。如果可以的话，就借这次的机会稍微打听一下……
他收拾好东西，对着镜子稍微整理了一下衣服，两步并做一步迅速下了楼，他朝着赫麦尔挥了挥手。
赫麦尔眼睛微微睁大，略显惊讶。“还挺有效率的嘛。那么跟我来。”说罢，他就走出旅馆，抬了抬手示意谢利跟上。
谢利点了点头，快步追上赫麦尔。
二人顺着大街走了没多久，赫麦尔就停下了。这里是他们刚来魔界时的地方——尤纳德广场。
“这里应该是该隐留下的空间传送的出入口。只要从这边出发的话，理论上来说应该没有去不了的地方。”
“啊……那在这么明显的地方不会招惹麻烦吗？或者会不会把不知情的人传送到奇怪的地方？”
“为什么把传送的连接地点设置在这里，可能只有该隐知道了……”赫麦尔顿了一下，回答谢利的第二个问题:
“这边确实偶尔会有失踪事件，我觉得有可能是因为这个。”
赫麦尔轻描淡写地说道，就像刚刚从脸旁微拂过的风。谢利愣了一下，不知不觉间已经停下脚步。
“那……那些人都怎么样了？”
“不清楚。如果真的是被卷进去，幸运一点会被丢到不远的地方，运气差的话可能会被塞到空间的夹缝中被撕碎吧？”
“赫麦尔……？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吧？”
“我理解你的意思。”
赫麦尔淡淡地回答道，他那副冷漠的表情依旧永远让人猜不透内心所想。
“谢利，如果只牺牲少数人，就能拯救成千上万……甚至更多的人的话，你要怎么选？”
“你突然问这个做什么……？”
“如果是我，我会选择救更多的人。为了更多的人，选择牺牲一小部分人继续前进……是最明智的选择。为了铲除虚无魔王，这种程度的损失完全可以忽视不是吗？”
“你的意思是……这是必要的牺牲？”
赫麦尔没有说话，只是看了谢利一眼，继续检查传送魔法是否存在问题。他以沉默表示默认。
“但是——”
魔法阵散发着淡淡的紫色光芒，周围偶有路人，也会很识趣地绕开——想必他们也知道这魔法阵是做什么的。
谢利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他意识到他与赫麦尔，在这些方面的看法是完全相反的。他暂时还不想把关系闹僵，即使价值观不同……
“但是什么？”
“没什么……”
赫麦尔皱了皱眉，“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不管是谁，在大局面前不过是尘埃而已，希望你也能意识到这一点。”
他向着魔法阵注入魔力，周围的景色急速地模糊了一下，二人也从那个广场上消失了，继而出现在一个公园——
谢利还在回味着赫麦尔刚才的话，暗暗不爽，总想找机会与他理论，但是又怕和他关系彻底闹僵从而分道扬镳——谢利陷入了这样的矛盾漩涡。
“我们就要到了。”赫麦尔抬起右手，指向正前方的一家小到有些不起眼的咖啡厅——
那家咖啡厅挂着“Ivy”的招牌，门口摆着招牌饮品的宣传海报。从外表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Ivy……？常春藤？”
“嗯？还有那样的词义吗？”赫麦尔有些新奇地看着谢利，“这个我是真的不知道。”
“Ivy就是常春藤的意思哦。那个店长取这样的店名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吗？”
赫麦尔耸了耸肩，“那你找机会去问问她？”
谢利总觉得赫麦尔总是有意无意地挖苦他:不过如果这是对方的习惯的话，自己得想办法适应。
他叹了口气，跟上赫麦尔的脚步。
——
仅仅是站在门口就能闻见咖啡的香气。比起介绍人，谢利有些更期待里面的咖啡。
不过赫麦尔马上就给谢利泼了一盆冷水:“最好不要期待她的咖啡。”
“啊？”
赫麦尔推开门，门饰跟着他的动作发出叮叮咚咚的清脆声音。
他率先落座。谢利也跟着坐下，把赫麦尔的忠告忘得一干二净，拿起菜单思考要点什么。
店主是一位一头蓝色美丽长发的女性，她带着标准的商业笑容，走过来轻声问:“有什么需要的吗？”
谢利兴致勃勃地指着菜单，“经典咖啡，不要太苦，谢谢！”
“好的，我记下了～”她那笑容僵硬了几分，转而看向赫麦尔:“有什么需要的吗？”
赫麦尔看着她那凶狠的眼神沉默了半天。
“我要一杯牛奶。”
他的话一说完，空气就凝结了起来，谢利能明显感觉到店长的怒火，小声提醒:
“赫麦尔……？这里是咖啡厅，应该不会有牛奶的……”
“说的没错！”她猛地拍了一下桌子，“这里可是咖啡厅诶！你怎么和你的主人一样总是给我添麻烦！”
“我可不记得我有过什么主人。”赫麦尔换了个姿势，避开店长那能杀人的视线:“而且这里是咖啡厅，你这样会吓到客人的。毕竟会来这种地方的人都喜欢安静。”
——果然喜欢挖苦别人是赫麦尔的习惯吧。
谢利心说，看来自己得想办法适应这种古怪性格了。
“来这里的当然都不是来喝咖啡的，更何况这种时间根本不会有客人。”店长直起身子，理了理头发，走回吧台，摆弄着后面的各种小玩意。
“当然，那是因为你的咖啡有种独特的味道。”
“哼哼！那是他们不懂欣赏。”店长笑了几声，擦了擦瓷杯，把视线投回赫麦尔身上:“话说回来，你和该隐到底是什么关系？我之前听他提起过你，他只是说你是他的代言人。除此之外他什么都没说。”
听到这个问题，赫麦尔愣了一下，闭上眼睛思考了半天。
“要是说代言人之外的话……我也不知道。同伴……朋友……好像都不太对。”
“嘛，无所谓了。”她从柜子里面拿出咖啡豆，把它们倒进手摇咖啡机里。“你的名字是赫麦尔……赫麦尔什么来着？”
“赫麦尔·沃尔克。情报贩子也有找不到情报的一天啊。”
“哈啊！？不过你的消息可真的是难找诶！除了该隐嘴里的我别的地方一点都找不到。你可真是被保护的很好——那这边的这位是？”
“谢利·帕皮里奥。叫我谢利就可以了。”
听到这里，她豪爽地大笑几声:“哈哈哈！这样才是正常的人际关系处理方式嘛！那今后就请你多多支持喽。”
吧台那里传来很好闻的咖啡味道，那之中有一种独特的香气——想必就是赫麦尔说的独特的味道？
“这样就好了，”她把饮品放在托盘上，走到二人桌旁:“这是谢利的经典咖啡～”
“谢谢你！”
“还有赫麦尔的牛奶。”
说到这里态度立马恶劣了好几分。
谢利尬笑了几声，“那个……店长小姐？”他似乎通过转移话题来缓和这尴尬的气氛，“我应该怎么称呼你呢？”
听到这里，店长脸上的阴霾一扫而光，“我的名字是德伊·派克·慕斯。怎么称呼我都可以。”
“那我就叫你德伊喽？”
“当然可以。”她对谢利的这个称呼很满意，笑容满面地回到吧台里继续忙了。
谢利端起那杯咖啡，他愈发好奇这散发着奇异香气的咖啡是什么味道。于是他抿了一口——
一股奇怪的烧焦植物味道从嘴里爆发开来，口感又酸又涩，还有一股莫名其妙的像是海水的味道——这种饮品简直就是集难喝之大成，谢利从来没喝过这么奇怪味道的饮料。
“恶……”
之前自己为什么要抱有这么大的期待……？难道说是因为那个香气很好闻吗？所以为什么闻起来那么好闻的东西做出来是那种味道？
谢利在心底问出来了一大堆问题，不过看着德伊那自信的笑容，只得把这些话藏在心底。
赫麦尔已经察觉到谢利的脸色变得相当难看。
“我都说了，不要太期待这里的咖啡。”
可惜德伊并没有听见赫麦尔这攻击性十足的话。
“这次找我来，估计又是有什么事情想拜托我吧。”
“确实如此，”赫麦尔睁大了眼睛，有些惊讶地看着她，“我没想到你居然能直接猜到我们的来意……”
“当然了，”德伊放下手头的工作，走到吧台前的一个座位坐下，语气多少有些无奈。“毕竟是该隐的代言人，来找我肯定是又有很麻烦的事情要做。”她顿了一下，“该隐的形容确实很贴切。他说赫麦尔是一位‘性格令人有些头疼，总喜欢挖苦别人，却又理性过头、好比机械一般运转的、没有任何复杂情感的人’。看样子是真的呢。”
“是这样吗……？”
“就是这样。”谢利在一旁附和。
“当事人完全没有任何自觉唉！”她颇为头疼地皱了皱眉，闭上眼睛长叹一口气，“啊——但是既然我的老主顾都那样拜托我照顾你，我也不好拒绝。”德伊猛地站起，双手叉腰，重新打起精神:“那么，你这次来是想拜托我什么？”
赫麦尔站起身，绕到谢利旁边，把手搭到他的椅子上:“我是想请你，帮他介绍一位炼金术方面的专家。”
听到赫麦尔的这话，谢利也立马振作了起来，期待满满地看着德伊。
德伊看着赫麦尔那一本正经的表情，愣了数秒的时间，就连那笑容也变得有点僵硬了。
“就……只有这个吗……？”
“确实如此。”
“呃……会为你带来困扰吗？”
“困扰？这连基本中的基本都算不上吧！简直就是举手之劳的事情。”德伊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我本来以为赫麦尔要提出像是‘找出虚无魔王’或者‘告诉我该隐的下落’要么是‘米迦勒最近的动向’这种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赫麦尔的眼神和语气中多了几分焦急:“……该隐他怎么了吗？”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不过……”德伊一反之前的轻松语气，神情也凝重了几分。“他给我感觉就像是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一样。没有人找到过他，当然我也没发现过他魔力的踪迹……或许他有什么必须要做的事情，或者说是只有他才能做到的事情。”
一直在旁边默默听着的谢利再一次想起了那天晚上的经历——不过他打算把这个秘密埋在心底。
他已经有种预感，那就是……他可能已经被卷入了某个相当大的事件之中。不过他还是打算凭他自己的判断继续前进。
“嘛，不过那可是该隐，不可能会死的。你也没有在这方面操心的必要吧？——不如我们先来关心一下谢利的事情。”
德伊把刚才的话题岔开，试图把气氛调动起来。而且，她成功了。
“你们之后有其他的安排吗？”德伊重新显露出笑容，“过段时间……或许是下周，我要去我朋友的国家参加祭典。如果感兴趣的话你们也可以一起来——我在这段时间会帮你们处理好邀请函的事情，到那时候你们可以以贵宾的身份进入王国。”
“祭典？”
二人异口同声地发问。
“是真龙王国的收获祭。说是收获祭，其实不单单是庆祝丰收这种简单的节日。对于他们来说，‘为主神汇报今年的收获’更为贴切一点。所以还会有艺术品展出、比武、还有专属小孩子的各种游戏……等等诸如此类。”
“等、等一下！这种程度的祭典我们作为贵宾到场是否会有些不合适？”
“没有什么不合适哦。”德伊摆了摆手，露出了她那一如既往的自信微笑:“而且你还想认识擅长炼金术的人不是吗？我恰巧就认识这样一位人物，而且真龙王国里有不少名流正狂热于这种梦幻的技术。你也可以趁此机会推销自己，谢利。毕竟‘是德伊·派克·慕斯介绍来的客人’和‘来自于魔王联盟Panchaea’就已经是十足的加分项了。后者在魔界可是英雄一般的存在。”
“这件事我倒是无所谓，就看谢利如何决定。”
赫麦尔直接把决定权丢给谢利，自己则回到座位，又变回了那一如既往的冷漠神色。
谢利则是想都没想就直接站起来冲到德伊面前，兴奋到直接握住了她的手:
“那就麻烦你了！”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吧！”
——看来这两个人很合得来。
她交代了出发的时间是大约一周后。这么长的等待时间确实给了谢利很大的打击，不过好在德伊愿意帮忙介绍住所，所以谢利并没有感觉哪里不方便。
数日后，谢利带着对未知事物——真龙王国的最基本的好奇心，跟着德伊一起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