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见到父亲
下午一点，顾晨枫建议我去看看父母，我点点头，换了条白色的长袖长裙，穿上了对白色的高跟鞋，将长发洒在身后，背上双肩包，出了门。
来到了土菜馆，人有点少，只有两三桌。
我们走了进去，没看到弟弟妹妹，只看到母亲一个人在后面洗碗。
顾晨枫抓住我的肩膀，轻轻拍了两下，我明白他的意思，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
走到母亲的身后，看着母亲的背影，她坐在矮凳上，一件灰色的上衣，有些卷的头发绑了个低马尾，一个红色的夹子夹住，几根银丝隐藏不住，围了条黄色的围裙，弯着腰在那里洗碗。
“妈……”我的手有些颤抖，眼圈有些热，我看着母亲的背影，低唤了一声。
母亲的身体明显抖了一下，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缓缓转过头，一颗泪珠滑落，又被她迅速抹掉了，母亲站了起来，看着比她高了一个脑袋的我，张开双手想来抱我，又怕把我的裙子弄脏了，毕竟我今天穿的是全白的裙子。
母亲抹着眼泪，哽咽道：“孩子，你来了啊……妈对不起你，生你，却没照顾过你，还打你，还把你赶走了，你不恨妈吧？”
我紧紧咬着下唇，强忍着不让眼泪落下，摇了摇头，轻声说了一句：“没有……”
母亲含泪一笑，解开围裙扔到一边，又将手在黑色的裤子上擦了擦，这才伸手将我抱住。
我们母女相拥在一起，眼泪无声的落下，千言万语都化作眼泪，化作一个拥抱，化作了母亲的一句对不起……
片刻之后，外面有人喊了一声，母亲才依依不舍的放开了我，笑着抹了抹眼泪：“你先到外面去坐一会儿啊。”
我点了点头，看着母亲红着眼圈走了出去，我深吸一口气，抹了抹滑到下巴的一颗泪珠，转身走了出去。
母亲在收了两桌客人的钱后，端着空盘子走了进去。
我看着站在门口的顾晨枫和何静柔，走了过去，顾晨枫搂住我的肩膀，为我抹去眼角的泪。
这一幕正好被从里面出来的母亲看到，她欣慰的笑着。
母亲走了过来，看了顾晨枫和何静柔一眼，对我说道：“你先上二楼，你爸和弟弟妹妹都在上面。”
我点了点头，带着顾晨枫和何静柔走向了楼梯。
走上了楼梯，虚掩着的阁楼里，有这几个蛇皮袋，里面鼓鼓的，不知道装了什么。走上了二楼，左边是两间房子，右边是客厅。
站在客厅的门口，一股酸酸的味道迎面而来。
客厅里，两张有些旧的双人床平铺在地上，在床的旁边有一个简陋的茶几，妹妹趴在茶几上练字，没看见弟弟。
在茶几的对面一个二十四寸双脚的液晶电视，估计也就三四百。
放下这些东西，还有好多空间，在靠墙的位置，有三个猪肝色的塑料大桶，上面有个盖子盖住，两根木头放在上面压住，而那种酸酸的味道，估计就是从这三个大桶里冒出来的。
大桶之后有一个阳台，阳台上两个挂衣架，上面挂着大人小孩的衣服，太阳也刚好可以晒到那里。
在其中的一张双人床上躺着三十来岁的父亲，盖着一张毯子，露出了膝盖以下的双腿，嘴唇有些发白，面色也不好看，眉头拧在一起，整个人有些颓废。而父亲的左腿，脚踝上一点，膝盖下一点，像腐烂了一样，有些发黑，伤口就这样暴露在空气中，一股股难闻的气息飘散在空气中，虽然已被那些酸酸的味道掩盖住了，但是靠得近一些，还是能闻到的。
趴在茶几上练字的妹妹刷的抬起了头，见到我之后，突然笑了，跑了过来，一把抱住了我：“姐姐，姐姐，妈妈说你是我的姐姐，是真的吗？”
我蹲了下来，摸着她的头笑道：“是真的。”
父亲抬起头看了我一眼，眼神中充满了愧疚：“小宇和珂夏说你来了，我还有些不信，早上小宇又说了，我也还是将信将疑，但是现在看到了你，我才彻底信了……”
珂夏，是母亲的名字，原姓李。
父亲重重叹息一声，想站起来，可刚一动，似乎牵扯了腿上的伤口，疼得脸上的表情一阵抽搐，无奈之下又躺了回去。
我走了过去，坐到一尺高的床沿边，看了看父亲的脸色，我看了看他的腿伤，不看不要紧，这一看，把我吓了一跳。
只见父亲的伤口上，有些发黑的皮肉中，隐隐可以看到里面的骨头，但是就在这有些发黑的皮肉里，有无数的小虫子在蠕动。
说是蛆虫，又比蛆虫长一点，颜色跟这伤口的颜色差不多，以肉眼根本发现不了。
足足有十多条这种怪虫在皮肉里蠕动。
伤口无法愈合，可能是这种怪虫的原因吧。
就在这时，母亲拉着弟弟的手走了进来，看到父亲腿上的伤，又忍不住掉下了眼泪：“你爸的伤口一直在恶化，本来伤口很小的，这几年逐渐扩大了……去了医院回来后，只是好了两三天，又开始流脓恶化了……”
“那为什么不让叔叔住院？”何静柔问道。
母亲摇了摇头，叹息道：“唉……小姑娘你也看到了，我们家这情况，连孩子的学费都交不起，更别说医院那么贵的医药费和住院费了……”
何静柔轻哦一声，后退了一步，似乎觉得自己不该怎么问。
“孩子，你小时候的事，爸妈真的很对不起你……我们也是听信了村里的谣言，以为你真的是又傻又哑……直到你走后一年，你爸受伤了，我们才相信了有因果轮回，报应……”母亲抹着眼泪，声音很是哽咽。
我何尝没恨过他们，从齐家村，徒步走到这大城市，整整二十几天，途中我都是吃山里的野果，路过村庄有好心人，就能喝上一碗热乎乎的粥……
来到大城市，无依无靠的我，坐在路边，看着那些人吃的，就忍不住咽口水，忍着肚子传来的强烈抗议，终于有一天，被警察发现了，才没有饿死。
但是自从见到弟弟之后，我想了很多，是不是该回去看看父母了？
虽然父亲打过我，母亲也打过，但是他们毕竟是我的父母，生我之恩为大……
直到看到母亲，见到父亲，我的心终于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