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言 让行动学习成为一种工作方式

“他痛恨培训没有成果。”

我自1994年大学毕业后进入培训领域，无论是在联想、用友软件工作时，还是在2005年联合创办百年基业后，这句话一直是我的一个信念标签。正是这个标签，让我和行动学习结下不解之缘，因为行动学习天生就是要成果的。

回顾这些年针对行动学习的探索，我一直在寻找以下3个问题的更好答案：

● 什么是真正的行动学习？

● 什么是适合中国企业的行动学习？

● 行动学习和我有什么关系？

这3个问题引领我走向一条“求真务实，发现天命”的专业和人生成长之路。

求真：什么是真正的行动学习

问题分析解决+项目管理=行动学习？

刚刚创业的时候，凭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冲劲，我开始自己摸索行动学习的项目玩法。当时国内培训人员对行动学习研究得不多，我可以学习和参考的东西很少。我和当时的很多培训人一样，认为行动学习就是小组在领导力项目中带着课题解决问题并出绩效。

2006年，我在一家大型医药企业首次做高管领导力行动学习发展项目。我利用问题分析解决技术和项目管理的跟进套路，带领两个高管班解决了8个课题，使该企业在6个月内增加了1 000多万元的显性收益。这次探索让我尝到了甜头，增加了我对行动学习的信心。然而问题分析解决加项目管理的实践是真正的行动学习吗？我心里画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问题分析解决+引导技术=行动学习？

2009年，一个偶然的机会，我邀请一家“中国行动学习标杆”企业的一位内部行动学习专家到百年基业进行了一场行动学习专业培训。在那次培训中了解的一些团队引导工具让我豁然开朗，我发现原来行动学习可以借助引导技术，以使得团队研讨更加高效和结构化。

为了掌握更专业的引导技术，我们在2013年引入了新加坡引导师协会（Facilitators Network Singapore，FNS）的“SPOT团队引导”课程，在2014年引入了美国韬略公司（Leadership Strategies，Inc.，LSI）的“引导的秘诀”等课程。

这些关于引导技术的课程使我们带领团队研讨的功力大增。我们用大量引导工具开展研讨会，帮助客户解决了很多业务问题，收获了良好的口碑。但其实我深知引导技术并不是真正的行动学习，只是当时无法说明两者的边界。而且当时把引导技术充当行动学习的做法十分流行，就更加模糊了行动学习和引导技术的边界。

不过后来，我对于这点的认知越来越清晰。我知道行动学习的重点在于“借题修人”，即借助课题改善心智模式，发展领导力；而引导技术的侧重点在于达成共识，促进决策。因此，两者是相当不同的。

问题分析解决+教练技术=行动学习？

为了探索国际行动学习体系，我们在2010年引入了国际行动学习协会（The World Institute for Action Learning，WIAL）的行动学习教练认证体系。该认证体系在解决过程中对团队学习的显性化处理，让我对于团队学习干预技术有了更多惊喜发现。然而当时该认证体系的授课模式是用6天时间训练一个团队学习教练的工具，它似乎过于单一。而且研讨个人课题要求每组都配教练，价格很高，因此当时中国内资企业的商业成交率低。

后来我又报名学习了为期9个月的教练技术，甚至还参加了家庭排列和组织排列的专业培训。这些领域拓展了我的专业视野，但对我探索专业行动学习的帮助比较有限。

在那段漫长的摸索期里，我常常十分困惑，却又很不甘心，这促使我一直保持好奇心，不断深入探索。为了弄清楚真正的行动学习是什么，我去到了“行动学习之父”瑞文斯（Revans）的故乡英国，跟随他的足迹，去到了他的母校（剑桥大学）、他的教会（基督教贵格会）、远在曼彻斯特的瑞文斯研究中心，以及传承瑞文斯经典行动学习流派的行动学习催化中心进行学习和交流。这些国际学习和交流让我悟到了揭示行动学习本质的公式：AL=P+Q+A+R。

Action Learning=Peer Consulting+Questioning Insight+Action+Reflection

行动学习=相互咨询+洞察性提问+持续行动+质疑反思

这个公式让我明白，世界咖啡、开放空间等引导工具不等于行动学习。引导技术更关注“事”的解决，大多是一次性的工作坊；而行动学习关注“人”的成长，大多是多阶段的项目。同样，绩效改进和一对一教练技术也不是行动学习，它们的重点不在于同伴互助和质疑反思精神。这些技术和行动学习有一定关系，可以作为行动学习的有效补充，但它们本身并不是行动学习。

2011—2017年，我们引入并翻译了8本行动学习专业著作、6本引导技术著作，走访了定居在英国、瑞典、美国、日本、新加坡等国家的多个流派的行动学习大师。这些国际学习和交流让我明确了行动学习的边界，领悟了行动学习的精髓。这就是我“求真”的部分，我相信要想出奇，必须先守正，回归行动学习的本源。

务实：什么是适合中国企业的行动学习

回归行动学习的本源后又该如何呢

我发现欧美的行动学习流派的理论在中国落地后似乎有些水土不服。美国的一些行动学习认证重视工具和技巧的训练，但很少训练项目设计。这如同训练医师只教授识别药材，却不教授诊断病情和开方子。欧洲一些流派过度重视行动学习的哲学精神，它们的一些认证中虽然包含项目设计和文章研讨，但是工具和技巧的标准化程度不高，学习者难以快速掌握和应用。

我意识到，不但要“求真”——守住行动学习的本源，做真正的行动学习，还要“务实”——做有中国特色的、专业的行动学习。中国的行动学习应该具备以下3个特点。

1.坚守互助精神和质疑反思原则，显性化团队和个人心智模式的改善过程

行动学习在解决问题方面未必优于绩效改进和六西格玛，但有其独特作用。行动学习必须包含互助精神和质疑反思精神，关注人的学习和成长，并在项目设计和研讨工具当中，显性化个人和团队心智模式的浮现、质疑和改善。

2.技术融合创新，提高问题解决的成效

我之所以学习组织发展、团队引导、团队教练、U型理论等技术，归根结底是想让行动学习不仅推动领导力发展，更是推动组织发展领域的实践迈向新台阶。为了满足中国企业对于实用性结果和多样化创新的需求，我们在行动学习中融入了视觉化、标准化、虚拟化等元素，力求做到有国际视野的融合创新。

3.可以大量复制和推广

中国企业对于行动学习的需求是巨大的。为了让专业的行动学习在中国迅速推广开来，必须实现行动学习催化师的规模化快速培养。

2016年9月，我拜访了日本行动学习资深专家清宫美代女士，她对行动学习十几年如一日的专注，让我十分钦佩。她不仅在日本大企业推广行动学习，而且在小微企业和大学生群体中也做了很多可贵的行动学习实践。那次拜访让我下定决心走自己的路，做中国的行动学习，并通过中国行动学习协会（China Society for Action Learning，CSAL）推广我们中国人自己的行动学习技术体系。

天命：行动学习和我有什么关系

很多人问我：“为什么你会对行动学习怀有如此强烈的热情？”我回答：“行动学习和我的人生使命有关系。”我希望通过我的一生完成这样三件事情。

1.传播专业的行动学习

行动学习不仅能够帮助人们解决难题，还能帮助参与者深度觉察和改善自己的心智模式，甚至产生人生的翻转。我对这套方法论十分着迷。

我希望用我的一生去传播专业的行动学习，让更多学员和读者抓住行动学习的本质，掌握好学好用的行动学习工具，并学会在企业中通过项目实施来应用这套工具。

2.让行动学习成为一种工作方式

行动学习，尤其是本书中以行动学习画布为核心工具的“轻”行动学习，非常适合用来构建企业内的管理者互助学习文化。管理者在掌握这套工具后，可以组建跨部门的行动学习小组，定期自组织聚会。让行动学习成为一种团队工作方式。

这种聚会不但能帮他们互助解决业务难题，深化业务协同；还能建立深厚的感情连接，打破部门壁垒；并且起到个体觉察和领导力风格转变等作用。在不确定性日益增加的今天，企业内越发需要这样的团队互助学习氛围，以提升企业的协同性和敏捷性。我相信行动学习也将成为一种企业发展的核心方式。

3.让行动学习成为一种生活方式

2016年2月，我参加了U型理论的培训活动。我请教了U型理论创始人奥托博士（Otto）：“U型理论和行动学习有什么不同？”他回答：“U型理论就是一种基于觉察的行动学习。”U型理论通过线上、线下相结合的小组定期互助学习方式（U hub），影响了几十万人，推动了个人领导力转变、组织变革和社会创变。这极大地鼓舞了我，让我发现行动学习在互联网时代、在社会化的团队互助学习领域，有着更广阔的应用。

U型理论提出“向未来学习”。向未来学习要回答两个问题：我是谁？我一生的使命是什么？这给了我一个重要的启发：如何将行动学习更好地和我的人生使命结合起来？

2016年年底，我和另6位创业家组建了一个真北团队，我们每月聚会（至今已聚会24次），共同发现和厘清个人的MVV[Mission（使命），Vision（愿景），Value（价值观）]，同时用本书中的行动学习方法讨论和解决工作与生活中的真实难题。通过这种方法，我们成为彼此的激励者、挑战者，最重要的是我们成为守护彼此的人生使命的忠实伙伴。我相信，每个人来到这世上都有一个独特的使命；找到自己的人生使命，并带着人生使命去工作和生活的人是坚定且幸福的。欧洲兴起的“使命经济”和国内日益蓬勃发展的“使命型组织”的内核正是这种使命驱动、身心合一的工作状态和生活状态。我相信行动学习将在推动“使命经济”、构建“使命驱动型”社会方面，能发挥其不可思议的力量。

“轻”行动学习更易赋能管理者，成为工作方式

正因为有这样的人生路径，正因为怀抱这样的使命和信念，我一直渴望写一本书，讲清楚什么是真正的行动学习、什么是适合中国企业的行动学习，以及如何让行动学习成为一种工作方式、生活方式。

行动学习其实有两种基本课题模式：小组单课题模式（Single Problem，SP）和小组多课题模式（Multi Problems，MP）。目前国内企业熟知的是小组单课题模式，即小组共同解决一个难题。因为小组单课题模式通常用来解决组织的重大挑战，所以更容易吸引老板的眼球。但是单课题行动学习项目通常很“重”：由公司中高层发起，调用大量组织资源，小组研讨周期长，动辄占用一二十天，经历四五个阶段，跨越六七个月。可谓耗时久、要求高、任务重。小组单课题模式的确是现在行动学习应用的主流方式，对领导力发展的成果转化起到了非常积极的作用。但本书将不重点介绍小组单课题模式，我们将在后续出版的书籍中对其进行详细介绍。

相比较而言，小组多课题模式更加轻便灵活。它要求每个参与者带来自己的棘手难题，大家共同研讨解决。小组多课题模式可以做多阶段的项目，也可以做单次的工作坊，甚至只进行1～2小时的单次研讨都很有威力。因此，我把这种模式称为“轻”行动学习。

“轻”行动学习更符合行动学习缘起的互助学习精神。而且随着工作节奏的普遍加快，“轻”行动学习展现了独特的生命力。我曾经帮助一家互联网公司培养了一支人数为几十人的行动学习催化师队伍。在这些催化师的支持下，该企业搭建了管理者互助学习社群。五六个不同部门的伙伴，随时都可以在微信群里约请自己的催化师，发起一轮行动学习研讨。在这个互助学习圈中，管理者不仅仅解决了工作上的难题，他们还有以下收获。

● 建立连接，跟伙伴建立深层关系，打破部门壁垒；

● 自我打开，说出自己的困境和挑战，获得他人赋能；

● 业绩突破，发现自己的限制性信念，实现创新突破；

● 促人觉察，指出彼此的盲点和不足，转变心智模式。

行动学习画布，视觉化“轻”行动学习

我们曾经有这样的经历，行动学习研讨现场热火朝天，仔细观察却发现每个参与者所谈的内容甚至问题的解决进程不在一个“频道”上，到最后即便有了行动计划，可能是8个人带着8幅画面离开了会议室，每个人都按照自己的理解去行动。

本书将行动学习研讨过程和视觉化元素结合起来，就是为了解决行动学习参与者“不同频”的问题。行动学习画布是一种视觉化工具，可以清晰地呈现团队研讨过程，让所有人共同看见，使所有人处于同频道，避免“你聊你的，我聊我的”，确保大家最后带着同一幅画面走出会议室。视觉化的呈现过程还有助于团队进行反思，更容易回归行动学习的本质。

行动学习画布不仅可以促成“团队脑”，还大大降低了行动学习的门槛。管理者可以直接利用行动学习画布引导难题研讨过程，这让行动学习成为管理者日常随手可用的一个利器，在高效解决问题的同时，打造团队/企业文化，提升企业的敏捷性和协同力。

第一，把研讨流程印在画布上，能降低记忆流程的负担。

第二，视觉化降低了误解的发生概率，更容易形成团队脑。

第三，清晰可见的研讨内容有助于反思，提升研讨质量。

第四，书写卡片的时间可以被用来思考，这同时能提高提问质量。

本书的重点不是理论介绍，而是提供工具、流程、技巧的实操方法。本书将详细介绍行动学习画布的操作方法，以及其在企业中的应用模式，旨在帮助读者快速掌握行动学习。相信随着行动学习画布的推广和普及，更多人将掌握行动学习，更多企业和个人将从中受益。

成为行动学习催化师

行动学习虽然是一种互助学习，但是较难自然发生。行动学习通常需要由一个专业人士带领，将这个专业人士称作“行动学习催化师”。“催化师”的英文是“Facilitator”，它的动词形式“Facilitate”的意思是“使……更容易”，所以行动学习催化师就可以被理解为“使团队学习更容易发生的人”。他并不是解决问题的专家，而是像催化剂一样，加速学习的发生。此外，行动学习催化师还要对行动学习项目的设计和实施进行整体把控，让整个项目是有成效、有产出的，并且对整个企业产生积极的影响。

我希望本书的读者都能够成为行动学习催化师，成为有志于推动中国行动学习发展的实践者。对于未来的行动学习催化师，本书为你提供以下内容。

1 概念篇。如果你不了解行动学习和行动学习画布的概念，那么建议你从第1篇开始阅读。你将了解到行动学习画布的缘起、概念、要素和作用，即如何使用行动学习画布应对企业的几种常见“病”。

2 工具篇。第2篇教你使用行动学习画布，带领单个小组进行行动学习团队研讨。本书介绍了中国行动学习协会研发的多种团队研讨工具，包括重构法、视觉重构法、能力发展重构法等。按照这些工具的详细操作步骤，你就可以自行操作行动学习画布，开启自己的行动学习实践之旅了。

3 技巧篇。为了提升行动学习画布的研讨质量，行动学习催化师需要适时介入。第3篇为你提供行动学习催化师的催化技巧，帮助团队提高提问、聆听、重构、分享、反思和反馈等10项技能，让团队学习更加高效且有产出。

4 设计篇。第4篇为你讲解行动学习画布在企业中的应用方法。你可以按照书中提供的ADAPT行动学习项目设计实施模型的前2个核心步骤（需求分析和项目设计）的8项关键任务，一步一步地完成准备度分析、确定难题、组建小组，以及流程和日程设计等工作，搞定行动学习项目前期的筹备工作和设计工作。

5 实施篇。第5篇讲解ADAPT行动学习项目设计实施模型的后3个核心步骤（启动研讨、实践辅导、验收复盘）的12项关键任务。你可以按照这3个步骤，更高效地开展行动学习项目，保障课题实施和团队学习的质量。

6 案例篇。第6篇收集了行动学习画布在领导力发展、组织发展和社会发展3个维度的9个场景应用案例。领导力发展方面的案例覆盖高管、中层经理、转型管理者和高潜质人才。组织发展方面的案例覆盖管理者学习文化建设、战略变革转型、渠道管理等场景。社会发展方面的案例覆盖创业家和中小学校长。它们将帮助你拓宽视野，了解行动学习画布在真实场景中的切入方法。

7 精进篇。对于有志于成为行动学习催化师，并在专业领域上不断精进的读者，本书最后一篇为你们介绍了催化师的学习方法和认证路径，探索了行动学习的发展趋势，将帮助你开启行动学习专业成长之旅。

总之，本书以开放的心态，尽可能详细、完整地介绍行动学习的小组多课题模式的操作方法。我希望本书能让更多人了解行动学习，掌握行动学习。本书不仅适用于企业内部的人力资源从业者、组织发展顾问、培训师，以及外部的专业机构、独立顾问和私董教练等专业人士，还适用于公益机构、社会组织、学习型社群、中小微企业创业家团体，对那些想促进团队学习、成为教练型领导者的管理者或许也有不少帮助。我希望本书能够或多或少地帮助你研究和实践行动学习，帮助你更好地绽放个体、激发团队、激活组织。如果你对本书内容有疑惑，或者你在实践行动学习的道路上遇到了困难和挑战，欢迎与我探讨，我愿意为你提供帮助。

本书难免有疏漏之处，欢迎批评指正。想了解更多信息，欢迎访问中国行动学习协会官网（www.csal.cn）和百年基业集团公司网站（www.gene100.com），也可以关注微信公众号“CSAL行动学习社群”。

此外，我要感谢电子工业出版社世纪波公司总经理付豫波、副总经理晋晶的鼎力支持和持续指导。特别感谢关博老师和苏靖然老师对于本书写作的全力付出，没有他们的帮助，这本承载我人生使命的书籍将很难顺利面世。我还特别感谢百年基业王金帅、王峰、田云、常文文、刘杨、唐宇鹰等工作伙伴，以及郝君帅、牛冬和秦宇三位老师在案例整理上的专业支持和大力协助。各位老师的专业视角，以及他们对行动学习的专业实践与持续探索，是本书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也特别感谢来自绘视界视觉团队的梅子、璞玉、陆遥三位专业视觉引导师为本书设计的视觉插图，它们增加了本书的生动性和可读性。

是为序。

唐长军

CSAL中国行动学习协会发起人

CSAL中国行动学习协会MALF认证大师级行动学习催化师

北京百年基业管理顾问有限责任公司创始合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