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我媳妇给我的
因为前几天田野每次来都会故意嘲讽张慕脱发的事儿,所以女孩特意在早上梳过头之后把枕头和梳子都整理一遍,将从上面收集来的头发丝都丢进垃圾桶,然后及时地把垃圾清理掉。
说起来,张慕今天掉的头发也没有前两天多了。
而且她本来的发量足,怎么都不至于会秃,也不至于像田野说的那样要戴假发吧。
不过受爱美这个天性的驱使,张慕一整个上午总无意识照镜子,注意自己的发际线。
但是那天,田野并没有来。
她在病房从早坐到晚,只有下午的时候她家保姆来了一趟,手里还拿着个记事的小本子。
“慕慕,苏州那边运了很多大闸蟹过来。你妈妈让我过来问问你,今年有没有交到特别好的朋友?”
“没有。”
“行,那我还是照往年那样送礼,除了给上海本地的亲戚,和你学校的老师们一家送两份。另外的,就是你妈妈公司的员工……”
保姆数好自己小本本上记的送礼名单,正打算出去。
张慕突然叫住她:“阿姨,等等!大闸蟹能不能给我两箱?”
“你是要送给同学吗?”
“是朋友……的家长。这段时间我住院,他们经常熬汤过来给我。”
“那你告诉我地址,我记在这上面。”
“不用了,他明天可能会来医院。”
“行,那我让刘叔给你拿两箱过来。”
……
要不是有人提醒,张慕可能也想不到留两箱大闸蟹给田野。
主要是听到田野说,他每次带给自己的营养汤都是从他打工的老板家里刮来的。
张慕总觉得这样白吃别人的东西不太好,她既然阻止不了田野非要给自己带吃的来,也该给别人点什么。
——
但是等到了第二天,田野没来医院。
他连续两天都没去骚扰人家,倒让张慕都没想到。
可能跟修车厂比较忙有关吧,反正宝强是从一大早来上班就在忙,做了一上午的事。他刚从车底下钻出来,就看到张慕提着两盒大闸蟹站在修车厂门口,踟蹰着不敢进来。
一开始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宝强连忙抹了一把眼睛。
“仙女嫂子?”
他叫了张慕一声,随即发觉自己这个称呼有问题,张慕听不到。
宝强只好又走近了一些,重新叫了个:“校花!”
闻言张慕回过头,目光落在宝强那被自己手抹得黑黢黢油晃晃的大胖脸上,顿了一刻才问道:“田野在吗?”
张慕声音轻轻柔柔的,在宝强的工作环境一般很少听到有人这么小声这么温柔说话,听得他耳朵痒痒的,又好像很舒服。
宝强朝着她傻乎乎一笑,回答道:“你找野哥啊?他今天没来!”
“他在宿舍吗?”
“好像也没有,他今天说过要去哪儿来着。”宝强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然后超小声对张慕道,“你去台球厅,应该就能看到野哥,其他女的来找我都不说的。”
见宝强一副把她当自己人的口气,张慕礼貌地对他笑笑。
“谢谢,那我先走了。”
张慕说完,提着手里的大闸蟹转过身。她的气质很出挑,刚才在修车厂门口站着就让很多人注意到了。
这会儿人一离开,几个看热闹的工人就开始激情讨论。
“这又是来找田野的?基本上一个星期一个啊!”
“野猴子的德行,到手就腻味。昨天胜兰不是还来闹过吗?”
“看来这个小姑娘也是栽他手里吃过亏的。”
“这回人家看着可是正正经经的女孩,作孽啊!”
宝强没多话,瞪了他们一眼,飞快摘下手套就跑去跟上张慕。
“校花……校花,我带你去找我野哥吧。”
“不用了,你忙你的。”
“没事,我不忙!我的活儿可以晚上回来做。”
其实,张慕是没打算去找田野的。
宝强告诉她田野是在上次那个台球厅,就是孟晓月最开始差点出事的地方。
张慕对那里有阴影,但由于宝强太过热情,最后她还是被拉去了。
到那儿之后,张慕就在门口不肯进去,宝强这个榆木脑子总算转动过来:“要不,我进去帮你叫野哥一声吧?你就站在这儿等我!”
张慕点点头:“谢谢了。”
“没事,你在这儿等着别走哦!”
今天是周末,台球厅有很多客人进进出出。大多是发型杀马特的不良少年,每个人路过都会用好奇打量的目光看张慕一眼。
其中有两个路过的男生眼神在她身上停留得过于久一点,张慕不禁抬眸回了一个目光。突然发现对方看着有些面熟,好像是他们学校的学生。
但是她不认识,只是觉得那两张脸好像在学校看到过。
一中虽然是数一数二的重点中学,但也不是说全部都是好学生。每个星期照样会有抽烟、打架、夜不归宿的通报批评广播。
只是那些习惯被通报批评的男生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德智美劳’全面发展的女神。
张慕被他们看得不太自在,假装不认识转身往一边走,她打算换到距离台球厅二十多米的路口处去等人。
在那儿还有另外一条路通到文具店,这样别人看她的目光应该不至于太奇怪。
结果她刚走到路口,抬眼就看了‘熟人’。
棒槌原本是准备来台球厅赌两把的,他那双三角眼一发现张慕,就不禁眯了眯。
之前被田野警告过,棒槌不敢再当面骚扰她。那个中年男人就走到张慕的对面蹲下,嘴里叼着烟,盯着女孩看。
张慕将目光落到另一边,尽量去注视台球厅的门口,假装没有看到他。
但是她能感觉到,对方的目光仍然落在自己身上。就好像一条支起身子的蛇在她身后,随时会扑上来狠狠咬人一口,吐信子的声音让人后背发麻。
张慕垂在两侧的手紧握着,指甲掐着手心,脸色也变得不太好。
棒槌似乎能够知道她被看得不自在,盯着张慕的目光倒是更加肆意。
既然躲不开目光骚扰,张慕便鼓起勇气回头跟他对视了一眼。
女孩本想装作没事人,谁知道这时,棒槌突然从兜里掏出一个手帕。
不对,那不是手帕,那是一块眼镜布!
孟晓月平常上课是戴眼睛的,张慕看过她每天下课在自己旁边擦眼镜。
那个好像……就是孟晓月的眼镜布!
怎么会在棒槌手里?
而棒槌居然当着张慕的面,用那块蓝色的眼镜布去擦从自己裤兜里掏出来的打火机。
中年男人嘴角勾起那抹有恃无恐笑意,明显知道张慕看出了什么。
或者说,是他故意想让张慕看出来,故意在提醒她自己做过什么。
他就是吃定了现在孟晓月的父母不敢告他,所以来张慕一个小女孩面前找存在感。
张慕不知道他这是想干什么?
为了证明他自己是个侵犯过女学生的人渣?还是证明他做了坏事别人也拿他没有办法?
本来,这几天张慕心情稍稍放宽了一点,这下一看到棒槌她又什么都想了起来。
尤其是她看到棒槌那只黝黑粗糙的手,指甲里常年积着污泥,却紧紧捏着一块干净的眼镜布……张慕觉得这个画面让人喘不过气来。
台球厅那边,宝强正好领着田野从里面出来。
田野一看到张慕,立刻咧嘴笑出一口大白牙:“你来找我啊?”
然而他还没走近张慕,倒被突然起身的棒槌截胡。
“野子,过来,跟你说点事。”
棒槌状似亲密拦住田野的肩,后者倒也没表现出反感。
男孩转头交代张慕一声:“你先在这儿等我一下。”
然后那两个人就互相揽着肩膀,走到一边说悄悄话去了。
说笑间棒槌递给田野一支烟,田野就叼在嘴里,还主动接了他点来的火。
田野应该不知道后来棒槌对孟晓月做过什么,但是上次来台球厅他们都看到了那个场面,张慕当时以为他的内心反应至少是愤怒厌恶的……可怎么,他好像并不介意继续跟这种人称兄道弟?
后来等田野跟棒槌说完话,回头就没看到张慕的影子了。
“人呢?”他问宝强。
“嫂子说有事先走了,不过她让我把这个给你。”
宝强现在在田野面前已经称呼张慕为嫂子了,因为知道他喜欢听。
再一看女孩留给自己的两箱大闸蟹,田野就更加乐呵:“喂了她这么多天,小猫终于有点亲人的样儿了。”
“野哥,这一箱大闸蟹咱们怎么吃呀?”宝强吞着口水问。
“有你什么事?”田野白了他一眼,“这是我媳妇给我的,谁都别惦记。”
“可是刚才校花说,让你拿一箱给咱东哥东嫂呀。”
“让我去讨好老板?这就开始为她未来老公操心事业了!”田野自恋地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