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大败

帝国历二一九年二月十八日凌晨五点左右，冬日的太阳还没有丝毫升起的意思，深沉的夜幕里，杨若和他麾下三万精疲力尽的骑兵正急急往科林斯市赶去。

由于科斯塔的狡猾和杨若的失误，这些士兵先是白天行军五十里，夜里又来回奔波了一晚，眼看太阳都即将升起，即使是铁人也扛不住如此强度的行军。

更何况，折腾了一晚，还是连敌人的影子都没看到。

士卒中已经有了不满的窃窃私语，然后很快被伍长们喝止，只不过那些基层军官虽然阻拦了部下的抱怨，内心却未必没有在默默点赞。

杨若此时也是嘴里发苦，他同样奔波了一夜，已经异常疲累。直到这时，他才感受到现代与古代在战争形势上的不同。

倘若是现代战争，科技水平是双方实力最重要的体现，水平越高的那方，受到将领个人能力的影响就越小，而技术落后一代的那一方即使能获胜也要付出无数人命的代价。若技术差了有两三代，那再厉害的将军，付出再多的生命都填不回这沟壑。

然而在异世，受到科技水平的限制，赤阳帝国与神圣王朝的战争更加依赖于主帅个人的胆识与谋略，即使在帝国领土之内，许多情报往往也都是真假难辨。杨若虽然在四年里努力学习了一些兵法，却还是被身经百战的科斯塔像猴子一般耍了一天，还没看到哪怕一个联合军的身影。

身体的劳累倒在其次，关键此时他几乎可以确定昆塔带领的步卒们正遭到联合军的突袭，而自己手下的骑兵已经非常疲劳，即使勉强赶到了战场，也不过是多送三万精疲力尽的远东军去给敌人肆意屠戮。

他此时能想到的办法只有一个，即全体下马休息，等天亮之后再回去救援——如果昆塔能坚持到那时候的话。

杨若咬紧了嘴唇，誓要把这份屈辱铭刻进心底，首战就领兵十二万的将领屈指可数，无一不是丰饶大陆最杰出的天才。四年前血战寒风关的表现，让皇帝与民众也把他归类到天纵奇才的名将之列，可又有哪个名将人生的第一仗就害死九万忠诚的士兵？！

“报——”

正当杨若犹豫要不要停下休息的时候，远处一个盔甲残破满是血迹的士兵打马而来，待他近前，杨若正要问话，却见士兵已经无法减速，滚下马来！

“大败！我军大败！副帅战死沙场！联合军正追击残兵而去！”急促而凄厉的吼叫宛如钢刀插入杨若的心脏。刚说完话的士兵好似一口气没喘上来，头歪向一边，附近的亲兵立刻手忙脚乱的把他拖下去急救，只留下呆若木鸡的杨若。

“这——”和杨若在一起的两位虎威将军脸色同样难看，想了半天都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只得憋出一句：“这可如何是好啊。。。”

唉！最坏的结果已经发生，身处地狱的杨若居然有种稍微放松下来的感觉，只见他低着头不让别人看清他的脸色，但命令还是照常传达了出来：“传令，大军原地休息，派人向寒风关报信请求援兵，战败的罪责我一人承担！”

说罢，他再不理众人，独自走到一颗大树下坐好，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时间稍稍往前推一点，在双方交战最焦灼的时候，区区一千人的科斯塔卫队确实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当时双方战到精疲力竭，即使很早就发现了科斯塔的队伍，昆塔这边却只能亲自带着一百多士兵试图拦下敌军。一千对一百，这一战本就没有任何悬念，却彻底改变了战场的形势。战斗到最后一刻的昆塔被数十把马刀砍的支离破碎，科斯塔用长枪挑起昆塔双目圆睁的头颅在阵前狂奔，发出胜利者的高呼：“敌军主帅已死，联合军必胜！”

在他的身后，是一千精骑冲入人群大肆的砍杀。

惊慌的情绪很快蔓延全军，可在绝境里远东军依然爆发出超越想象的韧性。此时远东军能作战的人数大约还有六万，依然比对手要多出不少，几个比较伶俐的虎威将军意识到只要自己站出来登高一呼，让士卒聚集到自己四周，则还有些许全身而退的可能。

可惜精灵族的神射手冠绝丰饶大陆，那些盔甲华丽的将军们只要胆敢登高一呼露出破绽，必有几只闪着寒芒的羽箭刺入那个英雄的胸膛。

不一会儿，远东军的高级将领基本死伤殆尽，余者也不敢再露出身形做出无畏的牺牲。就这样，明明占有人数优势的远东军渐渐失去奋战的勇气，指挥混乱不堪，巨大的压力最终压倒了这支可怜的部队，士卒们作鸟兽散，露出后背任由联合局肆意砍杀，留下的鲜血似能汇成小溪。

。。。

姗姗来迟的朝阳终于缓缓升起，温暖而柔和的阳光照到劳累的士兵身上，终于让这些休息了一个多时辰的士兵恢复了些许力气。战败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全军，士卒们却是一副‘老子知道了，没什么事的话我要去砍几个联合军运动一下’之类的表情。

不等长官招呼，这些身经百战的勇士主动站了起来翻身上马，装出一副神采奕奕的模样。看着这些坚韧而可爱的士兵，杨若只觉有些想哭，不过战场不是伤春悲秋的场所，自己要真哭出来，好不容易凝聚的气势又会瞬间消耗殆尽，再无翻身的可能。

不用杨若说话，骑兵们很明白现在的情况，昨夜一战是近年来远东军最惨痛的败仗，九万成建制的远东军被杀的大败，车骑将军昆塔战死，而对方正漫山遍野的追着自己人砍。

但是！远东军不是没有翻盘的可能！

通过陆续截到的溃兵，杨若基本得知昨夜交战的过程，远东军并不是一触即溃，相反他们确实杀伤了一些敌人，保守估计人数在三万左右。这么算下来，入侵远东的十万大军如今只剩下三四万人左右，联合军的军力同样也下降到危险的地步，此次大捷之后他们很可能就此收兵东撤，留下远东满目疮痍。

“我军已山穷水尽，却还不到放弃的时候。”杨若如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