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马河的原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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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雨中的丹桂大道

毛货媳妇这次从东北回来更洋气了,赚了钱就是不一样啊。

一般人家结婚能买得上三金(金耳环、金项琏、金戒指)的,那一定是家里条件不弱的,而且“三金”也就这两年才兴起。

毛货媳妇从东北回来,去县城的大商场转了一圈,脖子上的金项琏就在毛衣外面晃得人眼晕,还有耳朵上两个圈的大耳环,有意无意露出来戴在中指是的“福”字金戒指,使村里多少姑娘媳妇眼热。

穿的毛呢大衣是最新款的,而且还有两件换着穿,有一件大衣领子是带毛的,显得脸颊更加富态。

水井边洗衣打水的妇女都说毛货媳妇越长越少嫩了,原来刚嫁过来的时候都没有现在这么白嫩,真是家宽出少年哪!

“可不是嘛,你看毛货媳妇脸庞圆润,脾气温和,天生就是一副旺夫相”,有人说。

有人接话茬说:“和气生财,毛货这是命里有贤妻相助,你几时见过毛货媳妇跟分吵架的?”

话一出大家都觉得毛货媳妇就是一个旺夫的命,谁要娶了她不发家都不行。

有嘴快的说那天跟毛货媳妇闲聊了,今年过了年儿她们就不去东北,毛货步行街这工程至少得在家干一年,等干完了毛货给她在步行街上买一铺面,让她做点生意,外带着孩子在县城上小学。

“毛货不是在城里大智街买了地了吗?说是要盖个五层楼,听说光地皮钱就花了十二万呢!”秀芬说。

“这不还没盖吗?听说是买好地皮了,楼正在盖,还得几个月才能完工”,来挑水的强国说:“我有时去城里的市场卖鱼,就能看见他家盖房的支架搭起来了”。

正说着话呢,毛货媳妇带着她家那个小儿子过来洗鞋子。

看见我在端着盆水正要倒,笑着对她家孩子说:“叫姑婆的水别倒了,正好给我们的洗洗鞋子边的泥”。

小孩子怯怯地看了我一眼,不肯叫。

我也觉得别扭,我才多大呀,小学还没毕业,竟然都当上“婆”了,我脸都红了。

“叫姑婆,叫呀”,毛货媳妇催促道。

“别叫了,我把水倒给你吧,拿小盆过来”,我说道。

旁边有人笑起来了:“小崽儿才不会叫呢,哪有这么年轻的姑婆呀,再说这当姑婆的也不好意思呀,受不了这么老的称呼,哈哈哈”

还真是说到我的心口里去了,可千万别叫我姑婆,一想到白发苍苍老态龙钟的样子,我飞快地端起盆跑掉了。

几个妇女在身后哈哈大笑起来。

春雷的修路计划在一个凉爽而睛朗的早晨开始了。

道路不算长,只有一公里多点的距离就跟国道相连了,多亏的距离不长,投资花费春雷负担得起,不然还不知道要等到哪一天。

各种搅拌设备开进村口的小道,施工队不急不忙地一段一段地往前延展着进度,一段路就是一段欢乐和喜悦,一段梦想和一段希望。

树,今年是栽不成了,马上就到冬天了,明年春天再种也来得及,

过年之前,不,确切地说是入冬之前,就能顺畅地走在平整的小泥路面上了。

通路畅行的那一天,正淅淅沥沥地下着下雨。

好不容易水泥干了,就下起雨来,不过不影响出行,下就下吧。

我和叶子撑着小花雨伞,在已命名的“丹桂大道”上,哼着“小雨伞”的歌,旋转着伞把,愉快地走在丹桂大道上。

再也没有泥泞和水坑,鞋子上除了水,都没有什么泥巴,裤子上也不象从前那样沾满泥浆,即使是拖着一辆板车,往前走也不费吹灰之力。

卖菜粜米的人有福了,不再会陷到水坑里起不来了。

盼了多少年啊,这一会子实现了,还真跟做梦一样。

原以为下雨天不会有什么人,没想到人来人往的不少人,还大声呼唤说笑着,热闹得很。

“往日一下雨,都是窝在家里打小麻将的,今天咋都出来了,不跟家呆着了?”,叶子说。

“平日都要上工忙赚钱,今天好不容易能休息一天了,路又好走了,都往城里跑了,我妈跟几个婶约着去城里给我小哥买衣裳去了,要不平时也没时间呀”,我说。

路上遇见毛货媳妇牵着她家那个小不点一路慢悠悠地走着哼着曲儿,都只穿了双运动鞋,打着遇水开花的绣花伞,也是往国道边去,

看见我们,她大声说:“莲子姑婆,等等我们一起走“

一听她叫我“姑婆”,我就头皮发麻。

莲子捂着嘴笑着说:“没想到你都这么老了”。

我说人辈份高,没办法。

按理说,叶子也比我辈份低,应该叫我姑,但是我们从小一起长大,要是好叫我姑,我得羞死,所以我们从不论辈份,直呼对方的名字,我觉得挺好。

毛货媳妇牵着小不点小跑过来,微胖的身材有些笨拙,我觉得她越看越有福相,果然是旺夫的贵人。

“她们下雨天都打牌,你怎么不去打牌,你又不缺钱的“,我笑着说。

“我从不打牌的,对打牌没兴趣,再说今天村里没见到一场牌局,都进城去置办东西去了“,毛货媳妇气喘吁吁地说。

毛货真是捡到宝了,这么好的媳妇,有钱连牌都不打,一心地照顾全家老小,真是好命!

“那你这是要进城去逛逛吗?”我问。

“给毛货拿几件衣裳过去,他没有厚衣服”,毛货媳妇说。

“真是贤惠”,叶子笑嘻嘻地说。

毛货家的小不点说:“妈妈到城里你要给我买个大冰棍吃”

“大下雨天的,吃啥冰棍,小心凉着肚子”,毛货媳妇说。

“不给我买我就告诉我爸爸,叫他不要你了”,小不点说。

我们三个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小东西鬼心眼多,也不怕姑婆笑话?“,毛货媳妇背起小不点,往前紧走几步,有一辆汽车到站了。

我和叶子不急着去干什么,只是欣赏雨景。

如果明年路的两边种上桂树,再开满桂花,那景儿,岂不是美得象油画里的风景?

我们正在自顾自的幻想着,一声喇叭响,春雷开着他的小车回村来了,一边慢慢开一边打开车窗跟人说话。

“春雷,路修好了,赶紧娶媳妇进门呀”,泽强骑着摩托车路过向他说。

“批准了?”,春雷故作惊讶。

“批了批了,路都好了,哪有不批的道理?你赶紧的吧”泽强一边说一边笑。

春雷说:“等着,明日我就给你们领一个回来”。

路过的人都笑成一片。

我看见秋月从春雷的饭店里探出头来,晃了一下,又缩回去了。

她也是在欣赏雨中的这条新修的路吗?

叶子说也许是吧,毕竟村里的每一个人都期盼了好多年,终于修好了,秋月姐上班又方便多了。

我说不是吧,你看那边车站牌子底下站着一个人,正在对秋月招手呢。

叶子一看果然是,下雨天打着一把黑伞,个子很高,莫不是秋月姐相好的那个人?

不是听兰英婶说他们已经散了吗?

一定是藕断丝连,没有断尽。

叶子说:“哪有那么容易散的,自己谈的跟家里介绍的不一样,有感情基础,不容易断”。

“你小小人儿又没交过男友哪来的这么多说辞”,我白了她一眼。

“我姐跟我说的呗”,叶子回答。

我忽然想起来问:“明月姐回来探亲之后,你父母知不知道金枝在厂子里交了新男友?”

“那还用问吗?肯定是知道了,我妈一定问过明月姐了”,叶子回答说。

“那你父母怎么说?”我问。

“我爸说她要敢带回来就打断她的狗腿”。叶子回答。

“打断谁的腿?是你姐的还是她男友的?”,我追问道。

“哎呀,具体的我也不知道,反正我爸就是这么说的”,叶子烦了。

风停了,雨住了,出了太阳花子,一直举着的雨伞现在变成了遮阳伞。

我看见在车站牌旁边等车的那个拿黑伞的大高个一直没走,他压根就不象个等车的人,来来往往这么多趟,他一趟也没有上去。

他一定是在等秋月姐的。

我心中替秋月姐鸣不平,明月姐去深圳上班,找了个香港的男友,按理说也是远,兰英婶是欢天喜地的赞成。

及至秋月姐,找个离家远一点的对象,那就不行了,疯狂地阻拦,这是不是有些一公平?

叶子说正是因为明月姐已经找了一个离家远的男友,所以兰英婶不愿意秋月再找一个离家那么远的,两个女儿,至少得有一个在身边吧。

想想说得也有道理。

细细想起来,要是都成了,日后明月跟秋月要是走亲戚,一回得多少公里?坐飞机都得有多少小时?

哎哟,想想都觉得麻烦。

秋月姐的这个高个子男友也真够有毅力的,尽管兰英婶百般阻挠,他一直不放弃,不知秋月姐会不会被他感动?

看见母亲和几个婶从马路对面的车站下车,横穿马路走过来,我和叶子迎了上去,母亲的包里有给我和家里人买的衣裳鞋袜,我迫不及待地打开来看。

花了一大把票子出去的大人们有些兴奋,一路叽叽喳喳地说着各种见闻,意犹未尽,母亲说都歇口气吧,别总没买够,这路修好了,以后进城花钱更方便了,明天上工卯足了劲的多干点吧。

又是一阵嘻嘻哈哈的笑声传开来。